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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輕描淡寫

  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


  北宋汴都的繁華,在劉子翬的一首《憶樊樓》,便可窺見一斑。子時的汴都,宋代都城的又一個深夜。一陣又一陣,一段又一段,從酒樓、茶館藝人指下口中傳來的作樂聲、市民的歡笑聲、絲竹管弦之調、暢懷痛飲之音,整個汴都城內都是一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模樣。


  東京城州橋一帶的夜市瓦市己是熱鬧非常,然而比州橋瓦市更繁華的便是馬行街夜市,馬行街足有數十裏長,街上遍布鋪席商店,還夾雜官員宅舍,從而形成坊巷市肆有機結合的新格局。街上燈火又明又亮,足可以照天,可以將長達數十裏的馬行街輝映得如同白晝一般。


  整條馬行街的夜市上,車馬擁擠,人不能駐足。具有百餘萬人口的東京,大概會有上萬上十萬或更多的市民到這裏逛夜市。


  就在此時,從汴都皇城左側的軍營裏迅速飛馳出數千鐵騎,分別奔向汴都外城大門,同時又有無數兵卒秉劍持槍,開始向各家瓦肆奔襲而去。


  天下承平己久,汴都的成門極少有關閉的時候,然而就在今日徹底的關了下來。


  百多年未識兵戈的汴都百姓何曾見過這般架式,無論是朝中官員還是尋常百姓都守在家中慌做一團,顫巍巍不敢擅動,特別是那些原本在街上遊玩行走的百姓不得不急早的返回家中,免得受到牽連、殃及。


  徽宗皇帝是個愛惜生命的好同學,在聽得許將與鄆王殿下的稟報後,想都不想將楊可世的下的五千西軍與汴都禁軍精銳抽調而出,極力配合皇城司去捉拿那些隱藏在瓦肆、或是無憂洞,或是其他見不得光地方的西夏餘巷,更是下了命令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驚動了埋伏在汴都的西夏皇城司餘孽,掩飾此次用兵的真實目的,徽宗趙佶與兒子趙楷商議了一下,自做聰明的給出了一個借口,借口便是打擊潑皮無賴,整治汴都治安秩序。


  無意之間,樂天給出的假消息,令趙佶給出的借口與樂天的真實目的一模一樣。


  而趙佶也需要掩護,西夏餘孽來刺殺自己,這絕對不是一樁小事情,甚至會影響到大宋的軍隊士氣,影響到大宋官員的對自身安危的慌亂,所以徽宗趙佶才會想出這麽一個借口來,當然此舉也能顯現出自己愛民如子,整治汴都治安麵貌的決心。


  事實上,汴都的繁華也隻是表相之一,而在繁華下麵的亂相也漸漸初現端倪,趙佶時常出宮微服私房去李師師等伎家那裏耍樂,又怎麽不知道汴都眼下出現的亂相,所以這借口使起來也應景的很。


  西軍精銳本身就極有戰鬥力,又在汴都皇城司暗探的帶領下,捉拿這些隱藏於汴都暗處見不得光的勢力時,如同快刀斬亂麻一般,是凡遇到了敢於抵抗之人,二話不話一槍兩個窟窿。


  汴都城中的無賴地痞流氓們,雖說很多人是與官衙中人有勾連的,而且還有不多人是亡命之徒,更是見不得光的,然而此番麵對的是大宋最為精銳的西軍,而且是最蠻橫、不講理且殺人不眨眼的西軍,傾刻間便沒了脾氣,死的死降的降。


  許將自大內出來,便帶兵來到樂天到的地方。


  看著這裏的男伎、女伎、老|鴇、龜奴打手被押了出去,樂天隻是冷冷的說道:“事情怎麽除理,怎麽擦這個屁股,便不用本官來教了罷!”


  “卑職明白!”許將忙點了點頭,派出一隊士卒護送樂天與菱子回家。


  膽子大的敢謊報軍情,許將自然知道餘下的事情怎麽做,這個屁股怎麽去擦,隻需尋個幾個西夏人的屍首交差便是,反正現下沒藏兀己經被俘,與手下失去了聯絡,沒藏兀也不知曉自己的那些屬下會有什麽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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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汴都城的老百姓們顫顫兢兢的沒有睡好,而官員們更是緊鎖眉頭,甚至唉聲歎氣,汴都是天子腳下,昨夜又有那麽多的士卒在城中穿行,甚至關閉了汴都的大門,這些官員們夜不能寐,甚至是懷疑是有手掌兵權之人在汴都舉兵造反,意圖謀取大宋江山社稷。


  鑒於外麵那種兵荒馬亂的情勢,沒有人敢出來打探任何消息,但心中皆是長呈短歎,若是大宋倒了,自己這些人將如何處置,是做大宋的忠臣還是順勢而動,一眾官員們心中很是沒底。


  好在兵燹持續了幾個時辰就沒了,汴都再次恢複了以往的模樣,隻不過街麵上冷清了許多,看到街麵上恢複了寧靜,大宋的一眾官員們才敢派下人出門打聽情況。


  本來今日不是早朝之日,整個汴都的文武官員齊齊的聚在宣德門前,請求覲見徽宗趙佶。


  昨夜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徽宗皇帝也不得不召見這些大臣,一是安撫群臣,二來也是安撫天下黎民百姓,免的有別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


  今日的朝參本就是不必來的,所以百官覲見也不須按什麽規矩,隻須按官階品級列班排了隊進入垂拱殿便可了,所以什和鳴鞭、過河、行禮等等一係列的繁文褥節全都棄之不用,顯得今日朝參動作比以往利索了好多。


  隻是今日上朝的人實在是多了點,一到三品公卿,正常上朝的四到七品朝員,這些都是朝參規定內的隊伍,然而今日來朝參的官員明顯多了許多,那些原本不必來隻有在逢年過節,於大禮時於大慶殿才會出現的打醬油八、九品官員們此刻也是上了朝。


  昨天倒底發生了什麽情況,這些大臣們也沒底,但見把守宮門的還是以前的將校,出來引導百官的也還是以前的宦官,梁師成、譚稹這些人依舊出現在垂拱殿中,才令百官放下些心來。


  樂天此刻也出現在垂拱殿下,雖說徽宗放了他的假,但經曆昨日之事,今日樂天也要故不知的來到殿中。


  許將聽從樂天的吩咐,隻是暗中的事情,甚至許將還是得了趙楷的吩咐暗中監視樂天,所以二人之間的關係不能暴露半分,所以在表麵上,昨日之事由許將一人全權負責,而樂天與此事半文錢關係也沒有。


  站在一眾七老八十身著紫色官袍,且灰白須發的文官裏,樂天顯的很是另類的獨樹一幟,甚至有些鶴立雞群,更是令後麵一眾身裝緋色官袍的官員豔羨無比。


  似樂天這等年紀身著紫色官袍的官員,事實上在大宋也有許多,當然這類官員基本是姻親或是皇族一類的人物,但這樣的人物是與勳貴立於一列的,而樂天雖然也是新晉勳貴,可卻是有職有實的勳貴,而與那些隻是虛有其名的勳貴完全不同。


  太年輕了,莫說是那些四十到五十歲還在緋袍中掙紮的四到六品官員們,便是與樂天年紀相當立在最後排的綠袍官員們,看著樂天那立於一群佝僂著身體裏顯得極為挺撥的紫色身影,口中也是這般歎道。


  升為三品侯爵,前夜到昨天睡了幾乎一天一夜,昨晚又尋回了菱子,樂天的興致極高,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反倒是一眾朝臣因為昨夜之事,神情反而很萎頓,就在這裏隻見做為前導官的梁師成入殿,徽宗趙佶要來了。


  趙佶步入大殿中,神色很是正常,看到趙佶無事,很多人都明白看來昨夜的擔心是多餘的,立時將許多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裏,麵容上的神色也淡然了下來。


  這些官員做官做的久了,自然做人老成精,隻要朝廷一切運轉正常,自己這些人就不要去問那些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畢竟本朝現在妖孽太多,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招惹得罪哪尊大神,便是蔡京致仕,朝中依舊有許多尊動不得的大神。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事的好。


  升座,行禮,歸位,垂拱殿便安靜下來,無聲無息,仿佛每個人都在研究垂拱殿的地磚質量如何,燒製的工藝是否精致,擺置的是否排列有序。


  看著一眾文臣武將,趙佶笑道:“朕沒想到眾位愛卿今日竟都這般勤於公事,不是大朝之日便來見朕了!”


  看百官沒有人說話,趙佶開始自話自說:“汴都年餘來,屢屢有走失人口案件,屢屢有欺詐、誘騙等不法案件發生,汴都乃天子腳下,朕昨日命官兵清理那些不法之徒,令眾位愛卿受驚了……”


  “陛下為百姓著想,我大宋百姓之幸事也……”


  徽宗趙佶的話音還沒落下,百官中拍馬屁的聲間便絡繹不絕。


  “陛下,汴都之亂相,皆之過也……”就在百官的聲音剛剛落下後,立於樂天前麵的一位紫袍大臣忙硊在地上,口中言道:“臣盛章,沐浴天恩,忝為開封尹,卻疏於治理,實有愧於陛下恩遇……”


  原來他就是盛章,樂天看著此人身影打量著,但隻有一個背影,實在是無法看到盛章的麵目。


  “陛下!”這時有一位亦是紫袍大臣出列奏道:“汴都治下便是不加上祥符、陳留兩縣,也一百五十餘萬百姓,流動人口常年也在五十萬上下,汴都以一城容下二百萬人,此等數字堪比一路之數,城池管製起來異常之難,尋常開封府衙治理汴都之案根本無法完成,隻能讓大理寺參於審理,盛府尹以一己之力治理汴都,實為不易之事。”


  徽宗不想多加指斥,隻是點頭道:“盛卿日後當勤勉公事才對!”


  “謝陛下不罪之恩!”盛章叩謝起身,又進言道:“陛下,汴都人口眾多,土地可謂寸土寸金,故而常有貧者無所可居流落街頭,為防止此弊再生,我大宋真宗皇帝於鹹平七年,】曾下旨言‘禁內外臣市官田宅’,仁宗朝皇帝於聖七年,‘詔現任近臣除所居外,無得瑟地京師置屋’,然此風卻屢禁不止,近更有新晉勳貴厚利買宅,實視我大宋律令於無物耶。”


  第一條,禁內外臣市官田宅。意思是說無論朝廷中|央官員還是地方官員,都不能購買公房;而詔現任近臣除所居外,無得於京師置屋。意思是說現任在汴都任職的京官,最多隻能擁有一套住宅,禁止在汴都購買第二套住房。


  盛章突然搬出這兩條陳芝麻爛穀子的律令是為了什麽?而且還話中所話,說是新晉勳貴厚利買宅,用意頗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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