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渾水摸魚
“像條漢子!”劉法看著劉錡與曲端二人,又是搖了搖頭歎道:“為死去的同澤報仇,於情理上說的過去,但殺俘之事著實不好隱瞞……”
對於數百個硊地投降的西夏騎兵,劉錡與曲端的手下根本沒有打算將他們拿了去換軍功的打算,而是一聲令下將這些人殺的一個不剩。
慘呼與刀槍入體的聲音中響了起來,想起那些伇夫淒慘的死狀,劉錡與曲端一眾手下的心理陰暗麵立時被激發了起來,這些士卒們沒有立即要了這些西夏兵的命,手中的刀槍先是剜了對方眼睛、割了耳朵、鼻子,然後又斷了對方的手腳四肢,最後又一刀切了命|根|子。
這些變成人棍的西夏兵們在凍天雪地裏淒慘號叫,直到血水流盡才死去。
狠,夠狠!
熙河路一眾人馬士卒久經沙場自是能征慣戰,但看了這般場景也是心底一涼,前年年底去年年初在仁多泉城殺俘三千,也隻是砍頭罷了,而眼前卻是慘烈異常的虐殺,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此刻心底也是生出想要嘔吐的感覺。
突然間這些熙河兵才明白,為何那個名喚博術勒的西夏軍官為何會選擇自殺,原來自殺才是最輕鬆的死法。
……
看著二人,劉法又說道:“你二人分別是涇原路種帥與環慶路劉帥的麾下,老夫是無權處置你二人的!”
“多謝劉帥不罪之恩!”劉錡與曲端二人忙拱手拜道。
“你們那邊的戰況怎麽樣了?”雜事說完,劉法問起了前麵的情況。
……
“好!”聽到劉錡與曲端二人將順州的戰況說了一遍,劉法不由的擊節叫好:“此等計策,也隻有樂中書才能想的出來,我朝得樂中書這樣堪比三國諸葛的大才,西夏不亡國才沒有天理!”
對於樂天用兵之策,劉錡與曲端在心底還是佩服的,但又有些不服氣,大家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樂天又略小於他二人,心中總還是有一種不服氣的感覺。
立於劉法身邊的不止是有劉錡、曲端與兒子劉正彥,一眾副將手下如何灌、楊惟忠、焦安節、瞿進也來到近前。
隨即劉法開始慢慢說道:“夏人於靈州城有守軍五萬,種師道部在兵力上處於劣勢若是野戰尚可決一高下,但便是勝了,種師道部怕也是無力再向靜州行軍半步,由於兵力上的不足甚至還要防備西夏人的反攻;至於強行攻城兵力便更不夠用了,所以決堤引黃河、靈州川水灌靈州不愧為一手妙棋。
種經略與劉經略兩路會師後兵圍順州,取樂中書攻城打援之策,這一計用的更是巧妙,不僅逼得順州守軍投降,更消滅了兩萬夏軍;隨之十萬夏軍南下,本意以三路圍攻我軍占領的順州,樂中書再決灌引黃河水灌靜州以南,令三路夏軍無奈成為兩路,免除了順州三麵對敵的處境,著實讓人佩服。
之後種經略與劉經略用樂中書之策,以兩萬祈願燈乘南風火燒夏營,再以你二人為奇兵劫襲夏營,天地時利皆被我朝所用,樂中書智多近妖,古之諸葛也不過如此爾!”
待劉法話音落下後,何灌、楊惟忠、焦安節、瞿進等人也是紛紛讚歎樂天計謀超群。
隨後劉法目光掃過劉正彥與劉錡等人,口中道:“正彥、劉錡,還有你們……”
劉正彥與讓錡還有瞿進等人忙躬身而立,顯然劉法在話要叮囑。
劉法說道:“樂中書年紀輕輕便官居四品,此次滅夏之後回朝,受年齡所限最少也會貴為三品,日後成為國之宰輔也未嚐為不可之事。”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的很,劉法雖未挑明,但己經很明白的示意自己這些人與樂天搞好關係。試想一個不滿雙十便官居三品的大員,能攀上這樣的人物,日後何愁不飛黃騰達,便是攀不上關係也千萬不能得罪。
說完,劉法的目光再次掃過手下的將領,言道:“老夫還要提醒你們一聲,莫要以為樂中書年紀輕些,你們便可以輕視於他,據老夫所知朝中大員中曾與樂中書做對過的,沒有幾個會落得好下場。”
在西北為將,若不是樂天被童貫安置在劉法麾下,劉法也不知道會有樂天這號人,直到樂天在蓋朱危城外救下劉法,後在震武軍外用火藥大破察哥部後,劉法才正視起樂天,隨後又聽從樂天之議,經過計奪蓋朱城之後的一係列戰鬥,劉法越發對樂天這個年輕人感興趣,同時也通過自己的渠道來打聽有關樂天的消息。
通過打聽劉法得知,在汴都白時中、胡師文、王漢之、李邦彥還有太子詹事,哪一個得罪過的樂天沒被樂天算計過,而且樂天與鄆王、梁師成關係極好,陛下也非常賞識樂天,令劉法更斷定日後樂天定會位居一國宰輔之位。
“老夫這些人年紀大了,有生之年能夠滅夏也不枉在這人世上走一遭,希望老夫運氣好些,或許還能趕上北複幽雲之伇。”就在一眾人心中各有思慮之際,劉法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隨即又言:“加快行軍速度趕往順州城!”
……
十萬對七萬,夏軍占據兵力上的優勢,雪停了之後,夏軍開始派出兵卒去宋軍後方騷擾宋軍補給,隻要宋軍糧草不繼,順州城這場大戰便要正式拉開序幕了。
設在順州州衙內的帥府,此刻的氣氛異常壓抑,府中上下從將領到士卒,每個人的麵容上都顯露著怒意,種師道、種師中、劉仲武的麵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劉仲武再也忍不住了,拍著案而起怒道:“他劉延慶現在是越來越有本事了,不僅不西渡黃河來支援我等,竟然直接占據了被水淹了的靈州,還美名其曰為我等掃清後方麵臨的威脅,誰不知道此時那靈州城裏的夏軍先是被水淹後因凍病死者甚眾,現下能剩下一半便是好的了,他劉延慶這功搶的好呐……”
種師中聲音中也帶著怒意:“我軍直搗靈州、興慶府夏人腹心,夏王將嘉寧軍司、左廂神勇軍司、祥佑軍司三處人馬後撤以衛興慶府,他劉延慶兵不血刃的取了宥州、鹽州,眼下還混水摸錢般的取了靈州,簡直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輕歎了一聲,種師道言道:“既然己經成為事實,我等多說無益也於事無補,若他劉延慶有點良心的話,就速來順州支援我等!”
“三位大帥!”一旁的樂天拱手後口中卻是冷笑了一聲,言道:“以劉延慶一貫行事的風格,在占據靈州之後,鄜延路怕是不會立即渡河支持我等的,劉延慶此人行事一向膽小且精於算計,眼下定是在觀望,若是我等占據了上風,他便會領兵前來打個順風仗搶搶功勞,若是我軍處於不利之境,劉延慶定會采取觀望之勢以保存實力。”
聽聞樂天之言,種師道、種師中、劉仲武三人不由的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心中皆是認同樂天的看法,可以說樂天一句話將劉延慶的為人做了一個總結。
西夏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舍東麵的鹽州、夏州等賦稅重地,又放棄了有宥州、石州、彌陀洞這等駐有三處軍的戰略重地,舉國兵力盡數集結在興慶府周圍,隨著神佑軍司與左廂神勇軍司的到來,加上從民間征發來的伇夫,前後共近二十萬兵馬,就等待著時機欲與宋軍決一死戰了。
兩軍對峙以來,宋軍後方補給路線時時遭遇到西夏遊騎的侵擾,這些夏軍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押運糧草的隊伍不堪其擾,更是損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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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府被劉延慶部攻陷……”
禦案前,夏崇宗李乾順得以奏報,立時眉頭皺了起來。靈州被樂天用計水淹,本就成為一個死子、棄子,但聽到靈州陷入宋軍之手,李乾順心裏還是異常的不舒服。
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李乾順命令道:“傳朕的旨意,明日一早對占據順州的宋軍發起強攻!”
“陛下,我軍眼下正在襲擊宋軍糧道並頗取得些戰果,隻是宋軍尚未到達缺糧的困頓之地,眼下對順州發起進攻,我軍的損失怕是會有不少。”樞密使寧利多忙言道。
李乾順反問道:“劉延慶現下己經占據靈州,距離順州隻有六十裏,隻不過中間隔著黃河,渡過黃河尚需要些時間,若到時劉延慶部與種師道、劉仲武部匯合,敵我勢均力敵,種師道再憑火器之處,我夏軍還能占得多少優勢?”
太尉索隆也是勸道:“陛下,曆年來均未有今歲冬日之寒,士卒拿不得刀槍,便是弓弦亦往往被凍住,實難發揮出我軍騎射的長處!”
沒有理會二人的勸阻,李乾順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目光掃過殿中群臣,目光灼灼:“祖宗留下來的江山社稷保不住了,朕就是亡國之君,你們便是亡國之臣,而大夏的子民便是亡國奴!”
不可否認,李乾順說的話有道理,但樞密使寧利多與太尉索隆二人的話音也有道理,對宋軍的補給線發起襲擾戰,使宋軍被給受阻而挫了宋軍的士氣直到宋軍不支。
雙方說的都對,但二者取其一,以君為大自然是按李乾順的旨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