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張元
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
史載,界上寺牆壁上有詩一首是這般雲道的,這首詩後麵的署名有著一大串的官銜:夏國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隨大駕至此。
彼時,好水川大戰剛剛結束,宋軍陣亡萬人有餘,被俘者甚眾,望著好水川內遍麵的宋軍屍體,西夏國相軍師、本是宋人的張元趾高氣昂異常得意的題上了這麽一首詩,以宋軍的屍山血海來博取功名,自得之意,溢於言表,詩中諷刺夏竦、韓琦之意甚重。
張元並非其本名,隻是張元投奔西夏後怕宋人惡其留宋的家族家人改的名字,正因為張元成為漢奸,曆代書史者惡其卑,史書上也不曾記載其的大名,其名不詳,其名為雷複的字,也並未得到史學界的認可。
張元本是永興軍路華州華陰縣人(今陝西華陰人),年輕時才華出眾,也因此而恃才傲物,更因得罪了知縣而被打了屁|股,然而雖才華橫溢卻是累試不第,自視才能難以施展,遂決心叛宋投夏,在宋仁宗景祐年間投奔西夏,得李元昊賞識而被重用。
張元素懷功名,以滅宋為誌,力勸元昊擴大對宋戰爭,攻取陝西關中之地,進而東向中原,同時聯絡契丹,讓其攻打河北諸路,讓宋朝受到兩麵夾擊,勢必陷入困境乃至崩潰。隻是李元昊因連年對宋發起戰爭,而使國內愈發貧窮混亂,再加另一路夏軍深入到宋境渭州,被宋軍阻擊直至全軍覆滅,令李元昊直取關中的計劃破滅,才停止了侵宋戰爭而和議。
對於議和,張元呈極力阻止,但西夏越發貧困的財政不足以支持侵宋的巨大消耗,使得李元昊不得不與大宋議和,張元還曾建議西夏與遼國聯合侵宋,但卻因為李元昊與遼興平公主失和,致興平公主死而與遼國發生河曲之戰,使得張元原本的戰略構想無法實現,直到慶曆四年死去。
劉法這位曾為大宋立下赫赫戰功的名將,因其子之行宋史對其所言甚少,而嶽飛也因秦檜與趙構,將其所有事跡毀去,所立戰功也便一筆抹殺。
宋人對功臣尚且如此,故而宋朝的史官們對其更語焉不詳,而西夏被蒙古人滅了國,書藉盡毀,對其投夏之後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其人其事與詩文殘篇斷簡及事跡僅存於宋人筆記中,如北宋沈括《夢溪筆談》,南宋洪邁《容齋隨筆》,南宋嶽珂(嶽飛之孫)《桯史》等筆記中。
便是清人吳廣成所寫的《西夏書事》言及張元時,也是將上麵幾本書中有關於張元的章節聯到了一起。
因為張元的叛宋投夏,而給宋朝以極大的震撼與教訓,嘉佑二年,北宋改某了當時笠舉進士殿試中實行末尾淘汰的錄取製度,是凡中了進士的人一律授以進士出身,便是那些科舉成績並不算太好的,也被授以同進士出身,從此後明清兩朝也延襲此製,將進士分成一二三等,以防止再出現文人叛逃為敵人所用之事。
這對讀書人來說,不得不說是一件好事,然而這更加加重了大宋日後的冗官的負擔,也絲毫阻擋那些當了官的文人為敵所用的事,試看其後曆代均不乏文官投敵為敵所用之事。
樂天要刨張元的墳,自是有著自己的打算與目的,要不了八年便是靖康之變了,到了那時投降金人的宋朝官員會如過山之鯽,不刨張元的墓,不足以令這些倨傲的文人們引以為戒;不刨張元的墓,不足僅夏軍中的漢兵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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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下著雪的興慶府,卻被一層淡淡的略帶有些焦糊氣息的煙霧所籠罩。
這種氣味令人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使得西夏朝野上下的人都心中惴惴,受古代的科學技術水平所限,很多現像是解釋不出來的,所以古人視天像為凶吉。
興慶府的南門剛剛開啟,候在門外的數騎軍騎便衝了進來,使得興慶府中的百姓更感覺似乎南麵與大宋交戰更出了什麽大事。
就在興慶府的百姓們在心中猜測發生了什麽事情,朝中的官員們卻在第一時間內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畢竟順州城距離興慶府不過七十多裏而己,而且白馬強鎮司與右廂朝順軍司的駐地距離順州還有二三十裏,騎兵趕回興慶府稟報隻需不到兩個時辰。
“什麽,天降大火,宋軍趁機襲我營寨,兩路十萬大軍折損了將近一萬,輜重糧草盡數被天火焚去?”
戰報很快被送到了夏崇宗李乾順的禦案前,看了戰報李乾順又驚又怒,但巨大的損失與隨之帶來的恐懼感,又令李乾順連發怒的舉動都沒有,眼前一黑險些暈厥了過去,多虧有候在一旁的內侍上前扶住。
“陛下,龍體重要!”
“陛下,保重龍體啊……”
……
見到這般景像,一眾西夏朝臣們紛紛忙道,同時心中也是驚訝不解,這降下天火又是什麽意思?
自從宋軍進入西夏後,西夏日日大朝商議應對之策,這些朝臣們自然在朝堂之上。
雖然古人迷信,但也不會隨便相信降下天火焚燒軍營的荒謬說法,特別是西夏朝堂上的一眾文武官員們更不會相信,宋軍先是掘了黃河大堤水灌西平府(靈州),又了灌了靜州以南之地,讓西夏分兵三路包圍宋軍的計劃落空,灌水的計策都想了出來,這火攻的計策,宋軍又怎麽想不到。
若是放在以前,聽聞宋軍入侵,一個個西夏將領爭著要率軍出征,但從兩次水淹一次火攻來看,宋軍中不隻是有劉法、種師道能征善戰的良將,還有個如漢末三分天下時與諸葛這那般智多近妖的人物,心中不由的萌生退意。
一連數次的水淹火攻,令西夏朝臣們對宋軍生出了畏懼感,甚至有人在心中開始暗暗為自己的將來著想起來。
被內侍們連續按摩著胸口,李乾順才醒轉過來,一言不發的想的著對策。
這時樞密使寧利多出例,言道:“陛下,勿急勿躁,左廂神勇軍司與祥佑軍司不日便到達興慶府,五路軍司再加上興慶、靜、懷諸州守敵,宋軍指日可待!”
“陛下樞密使大人所說甚!”太尉隆索也是出列,言道:“雖然嘉寧軍司、右廂朝順軍司與白馬強順軍司受挫,但隻要稍做休整,五路合兵自然可以大敗入寇之宋軍,何況此時己入隆冬,宋軍是遠來之師,我軍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之勢,宋軍必敗無疑!”
“不可!”關於樞密使寧利多與太尉隆索之議,很快被李乾順否決掉了。
“陛下所言甚是!”這時西夏丞相思泊兒花出例。
樞密使寧利多與太尉隆索齊齊將目光投幾丞相思泊兒花,眼中盡是問詢之色,但礙於李乾順的顏麵卻不敢直接質問。
丞相思泊兒花明白二人心中的想法,緩緩說道:“眼下宋軍隻是種師道與劉仲武兩部合二為一,若是南朝熙河劉法部、鄜延劉延慶部,再加上河東路姚古部三路趕到,五路聯在一起,興慶府勢必危矣!”
“陛下與丞相大人說的甚是,趁南朝軍隊未曾匯於一處,我朝逐個消滅也好,待他們匯集牢牢抱團之後,便不好對付了!”就在丞相思泊兒花話音落下後,沒藏兀從外麵走了進來說道。
“臣曾聽聞種師道甚是看不起劉延慶,與姚古也是素來不合,五路宋軍合為一路,宋軍未必有那般齊心合力!”樞密使寧利多言道,“前次宋軍五次侵我大夏,若不是宋人高遵裕自恃官高居傲,劉昌祚己經攻占了西平府……”
不等寧多利說完,沒藏兀便言道“宋軍雖分五路,但樞密使大人莫要忘了,童貫才是他們最高的統帥,有了前車之鑒,沒有人敢做高遵裕。”
看到沒藏兀到來,李乾順問道:“沒藏兀,你可看到了奏報,這天火燒我軍中營寨之事,你可知是何原因?”
沒藏兀回道:“陛下,所謂天降大火燒我軍大營之事,本就是無籍之談!”
直接聽命於皇上掌握著許多朝中重臣都不知道的機密,所以沒藏兀在西夏朝臣中神秘的很,說出的話可靠性也是相當的高,聽沒藏兀這般說,所有人愈發的好奇起來。
隨即沒藏兀又奏道,又言:“據臣潛伏於南朝軍中的屬下來報,在臨夜之前宋軍紮製了許多可以飛的祈福燈,再在這些祈福燈中放置火油火棉,令這些祈福燈落入我軍營寨,待我軍營寨火起,宋軍突然殺出,我軍才會潰敗!”
對於沒藏兀之言,西夏朝臣們還是相信的,這時宰相思泊兒花思慮片刻,言道:“種師道、劉仲武等人雖善謀善戰,絕不會想到這樣旁門左道!”
種師道、劉仲武與西夏交兵數十載,西夏人對二人行軍打仗的風格很是清楚,顯然眼下這水灌火攻之策不是二人打仗的風格,應該是另有高人為其出謀劃策。
李乾順問道:“沒藏兀,你可知此策是宋軍中何人所出?”
“此人與陛下的關係匪淺啊!”聽到李乾順發問,沒藏兀一臉苦笑。
“是他?”瞬間,李乾順明白過來。
“正是陛下所想之人!”沒藏兀肯定的說道。
“混蛋!”李乾順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命令道:“傳朕的旨意,收攏潰退士卒並發放補給輜重稍休息休整,待這場雪停後與護衛興慶府的五千鐵鷂子配合,對宋軍發起攻擊,務必要將種師道、劉仲武部殲滅在順州城內!”
沒藏兀接著奏道:“陛下,臣以為在圍殲種師道、劉仲武部時,應派出小股精銳騎兵襲擊宋軍補給,使之糧草不繼而士氣低靡,我軍攻敵則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