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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問計

  “司馬遷著《史記》,其《刺客列傳》用字洋洋灑灑有餘,曹沫、專諸、豫讓、聶政、荊軻五人均載於其間,泱泱北朝地廣人多,以騎射立天下,更是人傑地靈,難不成尋出個能殺身成仁的死士?”樂天卻是笑了起來,言語間頗有幾分戲謔之意。


  身為大遼通事局兩大統領之一,陸天放又是何許人也,豈聽不出樂天言語中的戲謔之意,朗聲帶著幾聲怒意的說道:“我北朝泱泱,莫說似聶政、專諸、荊軻、要離這般視死如歸的英雄,便是如曹沫、侯贏、朱亥這般智通雙全,行刺後全身而退的人傑也是不乏其人的!”


  隨即陸天放又是一聲歎息:“隻可惜我大遼素不重視宋夏交壤的西北之地,於西北之地手中可用之人甚少,眼下大宋與女真立盟在即,時間緊迫實抽調不出人手。


  又加之童貫身邊有勝捷軍守衛其的住處,對進出人員更是盤查嚴格,其防衛之森嚴絲毫不次於各國國君,陸某麾下便是如何悍不畏死,也尋不到下手機會。”


  勝捷軍是童貫在宋夏邊境招募青少年組成,規模有近萬人,童貫將勝捷軍當做自己的親軍,用來守衛自己的住所,每次往返西北於汴都間都這支軍隊都跟著他,便是進出汴都勝捷軍也是隨在身邊。


  試想童貫身邊有萬餘人護衛周全,怕是連蒼蠅也飛近不得其的身。


  “此事確實是難辦……”樂天點了點頭,看著陸天放卻是一笑:“此事連陸統領都奈何不得,陸統領尋到樂某又是何用意?”


  陸天放言道:“今夏大宋攻占橫山,宋夏戰事告一段落,童貫入汴都去而複返,也是因樂大人迎娶夏人公主而起,樂大人今歸汴都,那童貫想來不日也會歸還汴都!”


  樂天問道:“陸統領的意思是,打算派人在童貫離開渭州返歸汴都時動手?”


  “正有此意,隻是那童貫身邊護衛眾多,以陸某手下的這些人行刺,便是再加上陸某也無疑於飛蛾撲火!”陸天放點頭歎道,隨即目光注視著樂天又接著說道:“見識樂大人智退黨項人之後,陸某對樂大人智謀欽佩非常,所以特來問計於樂大人,還望樂大人不吝賜教。”


  “樂某隻是個文官,手下可有沒這等死士!”樂天搖頭:“再者說樂某為大宋之臣,食大宋之祿應忠大宋之事,又豈能裏通外國!”


  見樂天拒絕,陸天放絲毫不氣餒,說道:“攻取靈夏,於大宋的好處勿需置疑,陸某也曾聽說過,樂大人曾數度勸諫大宋皇帝陛下勿聯金伐遼,更言女真人實為野蠻之人,樂大人亦為大宋極具戰力眼光之人……”


  “陸統領是想從樂某這裏打聽童貫何時動身,又走的是哪條路線?”樂天打斷對方說話,又自言道:“斷無此等可能!”


  隨即樂天接著又言:“童貫於西北屢敗夏人,為我大宋肱股之臣,樂某若與陸統領同謀,豈不是於大宋不忠!”


  陸天放卻是笑了起來:“樂大人所言不盡然罷,若不是童貫胡亂指揮貪功冒進,大宋又豈有統安之敗,劉法、樂大人險些喪命於蓋朱城外?”


  樂天避而不答,看著陸天放笑道:“陸統領如此拚命維護大遼,是否值的?”


  “樂大人是為何意?”陸天放故做不解。


  “其實陸統領心知肚明!”樂天直言:“大遼皇帝陛下驕奢淫逸,朝政廢弛,官僚與貴族們又橫征暴斂,為了爭權奪利而互相拚殺,以至於境內各族紛紛起來反抗,樂某說句不應說的話,北朝如今己經風雨飄搖,陸大人又何必像個裱糊糊一般為北朝修修補補!”


  聞言陸天放微怔,沒想到樂天知道的這麽多,繼而言道:“正如樂大人所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樂某佩服!”樂天笑道:“日後若是北朝敗亡,不知陸統領有沒有投奔大宋之意?”


  陸天放勃然變色:“樂大人此言……”


  揮手打斷的發陸天放接下來的話,樂天言道:“北朝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之事,陸統領便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陸天放不語,樂天說的何嚐不是真的,自己在通事局任職,掌握的情報比大遼朝堂上的那些官員還要多,風雨飄搖的大遼還撐的了多久,自己又怎麽不知道。


  見陸天放不語,樂天接著說道:“陸統領本為燕地漢人當為我華夏苗裔,日後為大宋效力又有何不可?如豫讓報達智伯那般,或許還能助我大宋滅掉金人,替大遼一雪滅國之恥!”


  聽了樂天的話,陸天放久久不語。同時陸天放對眼前這個年輕人越發的看不透了,這個年輕人給人以一種近乎妖孽的感覺,似乎這個世界上的事能瞞得住他的不多,沒有事情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足過了有小半盞茶的光景,陸天放才說道:“若樂中書能為行刺童貫之事為陸某出謀劃策,他日陸某走投無路之時必來相投!”


  “君子一言……”樂天臉上露出微笑,同時伸出一隻手掌。


  “駟馬難追!”陸天放也伸出一隻手掌,在說話的同時,兩隻手掌拍在了一起。


  “樂某還有個條件!”這是樂天又說道。


  陸天放微驚,“樂大人請說!”


  樂天說道:“童貫不能死!”


  “在下答應樂大人!”不知不覺間,陸天放改變了稱呼。


  ……


  將陸天放送出驛館,許將折了回來,說道:“卑職不解,童帥權傾朝野更將朝堂上下弄的烏煙瘴氣,又與大人您素來不合,他若是死於遼人之手,與中書大人您的好處自是不必多說,為何大人您又不想讓遼人殺掉他!”


  “此次童貫師遇刺,不管死與不死,滅夏之戰是不可避免的!”樂天淡然道,接著又說道:“滅夏之戰,自是不少了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劉法,秦鳳路經略安撫使劉仲武,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劉延慶,涇原路經略安撫使種師道,環慶路經略安撫使姚古,若是童貫死了,這五路大帥誰能統領的了全局?”


  “這五路大帥中,熙河帥劉法有勇、涇原路種帥有智,秦鳳帥劉仲武也是戰功累累,環慶路姚帥也是不落下風,唯有鄜延路劉延慶雖有戰功,卻行事膽小、投機……”身為皇城司上層重要成員,許將自然對西軍一眾大帥的情況了若指掌。


  說著說著,許將忽的拍了一下腦門,“卑職明白了,這童貫死不得,若是死了這西北五路大帥怕是無人能鎮得住他們,伐夏大計怕是都會毀於一旦!”


  “算你聰明!”樂天點了點頭,“正如你所說,熙河帥劉法勇冠三軍,在西北無人能出其右,夏人聞之喪膽;涇原路種帥善謀堪稱儒將,功績亦是非凡;環慶路姚古姚帥亦是屢有戰功,但不要忘記了種家、姚家皆是陝西大族,兩家子弟素來不睦,凡事必將針鋒相對,這對伐夏必有弊處。


  秦風路劉仲武大帥雖功績略弱於前麵三位,卻也是不可多得的領兵之才,至於劉延慶嘛,若不是抱著童貫的大腿,居個副將就不錯了。”


  在說劉延慶時,樂天言語間極為不屑,又接著說:“神宗朝五路伐遼,若不是五路之間主將不睦,也未必會大敗。童貫雖說是個奸佞,但卻得陛下聖眷,西北五帥雖人人恃功驕狂但不敢對其露出半點,所以也隻有童貫能鎮得住這五人!”


  許將接著說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童貫死不得,若是死了,五路伐夏失敗的那一幕怕是會再次上演!”


  樂天點了點頭。


  ……


  在鎮戎軍小住了一日,樂天一行向蕭關行去,在蕭關與種彥崇、種冼二人小聚了一日,樂天才起程向渭州行去。


  ……


  渭州城西門,軍旗招展號帶飄揚,數千名盔明甲亮的士卒立於城門之外,使得渭州城外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使得進出城門的百姓紛紛避讓在道路兩旁。


  在這些士卒陣列的中間,一輛裝飾豪華考究的大車甚是引人注目。此時涇原路主帥種師道正帶著渭州知州,還有涇原路的一幹武將們正在為童貫送行。


  樂天安然從西夏歸來,就預示著童貫完成任務,同樣童貫心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眼下童貫要回到汴都與天子商議聯金伐遼之事,自然不想再在渭州逗留。


  師從李憲,童貫一心想像師父李憲那般馳騁疆場,隻是在哲宗朝屢屢不得誌,直到徽宗趙佶即位才贏得天子寵信,童貫於大觀年間一直活躍在西北,與黨項吐蕃諸國征伐。


  雖然徽宗趙佶崇尚奢華,但大宋自王安石變法後國庫充實,西北又有大宋最為精銳的百戰之師西軍、與一幹得力將領,童貫刷了十幾年的戰功,也使得童貫達到了近乎人臣之極的地步。


  縱觀童貫於西北的做為,基本是打了勝仗功勞歸自己,打了敗仗黑鍋別人背,似劉法於統安城之敗,就是典型的例子。說童貫刷戰功,那還是抬舉他的,說的再直白一點,那叫蹭戰功甚至說是搶戰功也差不多。


  西北風沙甚大,童貫自然不想再在這裏繼續吃沙子,大宋位極人臣的頂端是什麽?是封異姓王爺,雖然是比親王差一個級別的郡王,但卻是童貫做夢都想得到的,為了郡王的這個稱號,童貫自打起了幽雲的主意。


  童貫往來西北與汴都之間每年都要有幾次,但官員們為了表示尊重,每每依舊要程式化的前去送別。


  在一通沒有營養的對話後,童貫上了車,在種師道等人的注目中,儀仗們開始朝著東南的方向行去。


  看到童貫離去,種師道等人眼中流露出放鬆的神色。種師道雖為一路的最高長官,但童貫將六路邊事帥府設在這裏,有人壓製的日子自然過得不舒服,況且種師道與童貫二人並不算合頭。


  出於禮儀,童貫離去走有半裏路,涇原路一眾武官們還行行注目禮,就在這時時,隻見原本立於路邊的幾個百姓忽然向童貫的儀仗闖去,一邊闖一邊拿著火折子在點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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