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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宴請

  “這位大人不止文采過人,更是深諳兵事,懂得上兵伐謀,不造殺虐之道!”樂天開口讚道。


  “樂候爺過譽了!”那西夏文臣謙虛道,“還請侯爺不要藏拙!”


  “既然如此,那樂某便獻醜了!”樂天一笑,思慮片刻緩緩說道:“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夏要深思。”


  西夏朝堂上下聽了樂天對的下聯,不由皆是皺起了眉頭,樂天對出的這下聯可以說是對仗工整,文采也是極佳,但聽在一眾西夏人的耳中,卻是極不爽快,樂天對出的這下半聯從表麵上看來,似有指謫大宋太宗皇帝經營靈夏來善之意,實則是在說西夏之地難以管治,管的嚴厲與太過仁慈皆會失誤。


  “賢婿果然好文采!”李乾順雖然心中對這則下聯不滿,但口中還不得不稱讚一番。


  “蒙的罷!”立於大殿側邊的蘭朵公主噘了噘嘴心中道。雖然這宋人皮囊生的不錯,但所做的事無一不對大夏對著幹的,而且是油鹽不入,蘭朵公主恨得牙癢癢的。


  “陛下謬讚了!”樂天向上拜道,心中怎不知曉自己這對聯裏含有對西夏的貶意。


  隨即樂天又將目光投向之前那出聯要自己對的西夏文官,笑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這位大人有興趣與樂某做個文字遊戲,樂某這裏也有一副上聯,要大人對上一番!”


  “請樂侯爺賜教!”既然自己出言難為樂天,這大臣心中早就有了反被考校的準備。


  輕輕一笑,樂天隨即言道:“樂某出蕭關北行,直入夏境,在過黃河時見黃河之水心中不免感慨生歎,今有感而起作一長聯,請這位大人不吝!”


  對聯始於五代蜀主孟昶,流行於北宋,駢文與律詩是對聯的兩大直接源頭。可以說對聯是集古體詩、散文、詞曲等諸多特點於一體,對句末平仄有著嚴格的要求,一首短聯都要注意押韻通暢,這長聯作起來自然更難。


  既然要難為人,樂天自然要弄個大點的。


  那西夏文官也是一怔,這長聯可不是好對的,要做到對仗工整,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得到的。


  話音落下,樂天思慮了半響,將記憶裏後世的一對名聯的上聯拿了出來,其中自己稍做改動,緩緩吟念道:

  “數千裏黃河,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最後一個字從樂天口中落下時,除了武官外的一眾西夏文臣心中皆在品咂這聯中韻味,心中皆是不由讚歎了一聲,這上闕聯中氣勢,神韻,文采皆有,絕對堪稱當世名嵯,甚至暗道這個當真是有些難度,想要對將出來,沒有半日的光景是作不出來的。便是對得出來,怕是在神韻氣勢上也比不了。


  那侍候於殿側的幾個起居舍人,此刻正憤筆疾書,將樂天的上半聯記下來。


  思慮了片刻,那文臣向著樂天拱了拱手,無奈道:“樂侯爺文采果然了得,這長聯在下尚需些時間才能對得!”


  比對對聯,比得就是文才與才思,此人既然能出言向樂天比對對聯,必然是西夏朝堂上才思敏捷攻於詩賦之人,連此人都對不出來,這朝堂上的文臣也就沒什麽辦法了。


  為了緩解朝堂上的尷尬,夏崇宗李乾順看了眼殿外,起身言道:“時辰己經不早了,眾位卿家退朝罷!”


  “恭送陛下!”一眾朝臣言道。


  點了點頭,李乾順向後宮行去。這時那扮做小宦官的蘭朵公主也是忙不迭的向後行去,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的剜了眼樂天。


  李乾順退朝之後,文武百官才能離去,就在樂天欲向殿外走去之際,隻見那侍俸在李乾順近前的宦官去而複返,來到樂天近前說道:“侯爺,陛下今日在宮中備了家宴,請侯爺一敘!”


  備下家宴分明就是說樂天身邊不能跟著他人,那與樂天同行全程卻如同打醬油的禮部官員自是不能同行,但如此來就讓樂天處於尷尬之地,畢竟樂天算是大宋使節,這般與李乾順見麵,有些不清不楚的嫌疑,於樂天的仕途是極其不利的。


  但樂天能拒絕的了麽?

  ……


  西夏皇宮禦花園中,夏崇宗李乾順正設宴招待樂天,旁邊帶坐有西夏皇後,除此外沒有他人,隻留有一些內侍與宮女在旁邊服侍。


  被那內侍引到西夏皇宮大內,坐定之後樂天在說話的時候不住用眼角餘光四下觀望,卻沒看到那扮做小宦官的疑似蘭朵公主出現,心中又一想可能此時那個公主十有八|九被禁了足。


  事實上樂天猜的一點也沒錯,堂堂的西夏公主扮做小宦官拋頭露麵的出現在朝堂之上,李乾順便是脾氣再好,心中也不免生出怒意,訓斥了兩句之後,便將這蘭朵公主禁了足。


  “都怪那個宋人!”此刻被禁足在住處的圖朵公主噘著嘴,望著那守在門口的一眾小宦官們無可奈何。方才幾次想要出去,皆被那攔在門前的內侍軟言軟語頂了回來。


  出去不得,蘭朵公主想了想與旁邊的侍女說道:“父皇今日在禦茶園宴請那宋人,你偷偷去禦花園打探打探,那宋人又說了什麽令人厭惡的話,做了什麽可惡的事。”


  “奴婢不敢!”聞言,旁邊的宮女怕的麵無血色,顫抖著說道:“公主殿下,偷聽陛下說話可是會掉腦袋的大罪!”


  “嗯……你說的也是。”蘭朵公主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又無奈道:“誰知道那個令人厭惡的宋人,會不會再次惹父皇不高興……”


  侍俸在旁邊的宮女說道:“若那宋人惹陛下不高興,陛下一怒之下將公主與那宋人的親事解除了,豈不合了公主的心意!”


  這時,蘭朵公主的奶娘從外邊走了進來,一臉笑意的說道:“公主,聽聞駙馬爺今日將本朝學問最深的大學士都難住了,怕是我大夏沒有人的文才可比得了駙馬爺呢……”


  “奶娘……”看到奶娘,蘭朵公主有些嬌羞又有些嗔怪,隨即若有所思的問道:“奶娘,那宋人被父皇召去禦花園吃酒,你說那宋人會不會惹父皇不高興?”


  那奶娘想了想說道:“伺候在皇後娘娘身邊的丫頭是我家侄女,回向她打聽不就知道了麽!”


  又看了一眼蘭朵公主,奶娘忽笑了起來:“聽聞那宋人駙馬生的相貌堂堂,公主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哪有……”蘭朵公主一臉羞怒。


  ……


  臉上盡是笑意,李乾順舉杯向樂天問道:“賢婿,你這一路行來對我大夏的印像如何?與大宋相比可有什麽不同?”


  心中對樂天再是厭煩,但這表麵文章不得不做。


  心中亦是不喜這李乾順,樂天也不得不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回道:“啟稟大夏國主,小使一路行來,發現大夏國百姓安居樂業,官員也是兢兢業業,繁華比我大宋不遜色半分,可見國主治下的大夏,比昔年愈發的興盛了!”


  事實上在李乾順做皇帝的時候,西夏是曆史上國力最弱最為衰落的時候,若不是置大遼於不顧將天祚帝送了出去,又向金稱臣,怕是早就被金國滅了,其後兩麵三刀又趁機暗算了大宋一把,將大宋兵力在西北大宋汴都守衛空虛的消息透露給金國,借金人南侵之機,西夏混水摸入侵大宋邊境,使西夏的邊境達到了曆史上最大的時候。


  早就養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樂天睜著眼睛說瞎話也就習以為常了,事前根本就不要打草稿。


  李乾順雖說是個精明人,但不意味著他有不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聽拍馬屁話的覺悟,立時心中高興非常,“賢婿,你勿多禮既是一家人,又哪需的恁多的客套。”


  哈哈大笑了一番,李乾順舉杯,樂天自是不敢怠慢忙舉杯回敬,二人一飲而盡,連喝了三杯。


  與李乾順說話的同時,坐於李乾順身側的西夏皇後也在打量著樂天,拋去國家恩怨不說,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樂天生的一身好皮囊,臉上的傷疤己經消了去,怎麽看上去都是一表人材。


  待二人飲過酒後,旁邊陪坐的西夏皇後看著樂天笑道:“聽聞賢婿今日在朝堂上出了一闕上聯,竟然將本朝最有學問的藏訛都勒大人都難倒了?”


  聞言,樂天連忙稟道:“王後娘娘言重了,對聯、詩賦縱是登峰造極,也不過是為小道,不足以為負!”


  聽聞樂天之言,西夏皇後不解:“唐有李杜,宋有晏蘇,都是名揚天下的詩詞大家,為文人景仰,賢婿又何出此言?”


  “大宋自熙寧變法後,詩賦己不列為必考之課,僅為娛情爾!”樂天言道,又說:“昔年小使進學之時,啟蒙師長曾告誡小使,詩詞不過是為小道,經義學問才最為重要,小使的詩詞再好,也不過是為上不得台麵的小道罷了。”


  “還有這般說詞!”西夏皇後笑道,隨即從身後婢女手中拿來一冊書卷,笑道:“常聽聞南朝多才子,賢婿可識得寫這本書之人?據說此人為大宋詩詞之首。”


  目光掃過遞到手中的書冊,樂天不由一怔,這上麵所寫的盡是繁複的西夏文字,自己根本識不得。


  看到樂天的表情,這位西夏皇後立時猜了出來,與身邊的侍女說道:“將那冊宋字版的拿來,駙馬怕是不識得我大夏的文字。”


  “娘娘恕罪!”那小宮女忙告了個罪,去拿那本漢字書冊。


  當那冊書遞到樂天手中的時候,目光掃過樂天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看樂天無端發笑,這位西夏皇後詫異的說道:“賢婿為何發笑,莫非這冊桃花庵主詞有何不對之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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