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封樂山侯
“聽采辦貨物的官宦們說,今日那南朝的駙馬爺進城,眼下正住在禮部事先安排好的驛館裏,據說帶來的彩禮裝滿了二十多輛子……”那宮女看到蘭朵公主的麵色不善,忙低下頭來說道。
“這些年南朝覬覦我朝河山,連番侵擾我大夏邊境,但父皇便是將我嫁與那南人,那南朝就不侵擾我大夏了麽?”蘭朵公主語氣中帶著怒意與不甘。
一旁的奶娘忙勸道:“公主殿下,天家帝女在婚事上曆來哪有由得自己的!”
知道蘭朵公主不想嫁與宋人,更與皇帝陛下哀求過許多次無果,那奶娘便時時守在圖朵公主身邊的,又接著開導道:“漢人漢朝的公主北嫁匈奴、唐朝時的公主遠嫁吐蕃,哪個是能由得自己的,公主殿下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天下父母哪有不心痛兒女的,陛下心中雖是不舍的,但也是迫於無奈!”
蘭朵公主怎麽不知道其中緣由,心底對樂天的怒氣更重了幾分,向那打探消息的宮女吩咐道:“你還聽到了什麽消息,快快說來!”
那宮女接著稟報道:“公主殿下,聽聞這位南朝駙馬爺深得南朝皇帝聖眷,賜與了駙馬爺好多大婚用的財物,除此外,駙馬爺對公主也很是用心,自己帶了五十萬兩白銀來做彩禮……”
“我大夏豈在意他那點財物!”蘭朵公主神色間盡是不屑,語氣間盡是恨然與惆悵:“聽聞此人隨南朝征伐我朝,使我朝損兵折將,父皇卻要將我嫁與他,難道將我嫁這南人,那南朝就不侵擾我大夏了麽?”
稟報情況的宮女自是不敢接蘭朵的話頭,“奴婢聽說,明日早朝,陛下會接見南朝駙馬爺!”
“明日麽?”蘭朵公主挑了挑眉頭,然而緊皺的眉頭卻忽然舒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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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南朝使節樂天,覲見……”夏國皇宮大殿外西夏值殿小內侍扯著嗓子叫道。
聽到傳旨,有內侍帶著樂天與隨行而來的禮部官員向西夏皇宮大殿行去。
昨日到了興慶府,稍做休息了一下,樂天四下遊覽了一番,隻用了兩個時辰,樂天便將興慶府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當然樂天在參觀興慶府時,免不了有西夏的暗探時時相看著。
興慶府整體給樂天印像就是一個小字,汴都城城牆周長有六十餘裏,而興慶府的周長才不過十八裏,也就是說興慶府的麵積還不及汴都的十分之一,便是比起樂天老家蔡州府府城還要小上許多,人口更是大大的不如,怕是隻與平輿縣相當。
興慶府小,西夏皇宮便更小,當然大宋的皇宮也不大,但西夏皇室則更袖珍一些。
進得西夏皇宮大殿,一襲緋袍、又生的一副好皮相的樂天,立於一眾西夏文臣武將之中煞是惹眼。
無論是大宋還是西夏,是凡能入得朝堂之人,皆是要有不少年做官資曆的,所以在朝堂之上三、四十歲的人隻能算是年輕人,五、六十是中堅力量,七十歲才是得高望重手握重權。
所以在一眾中老年人中,樂天顯的太年輕了,太顯眼也太紮眼了。
“大宋使節樂天見過大夏國主!”樂天向上一拜,話音不卑不亢。旁邊隨行而來的禮部官員,也是一並拜道。
看到樂天,一眾西夏文武在心底不由的叫了聲好,暗歎果然是南朝才俊儀表堂堂不同凡響。此時這些西夏官看待樂天的心情是十分矛盾且複雜的,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生得一副好皮相,但誰又能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略有些文弱的南朝官員,竟然是害的大夏損兵折將的元凶,以致於讓本朝向大宋謙卑求和,甚至還要將公主下嫁。
“賢婿莫要多禮,抬起頭來讓我好生看看!”就在樂天拜下之際,隻聽得坐於龍椅之上的夏崇宗李乾順說道。
這……女婿的這個就稱謂現在便用上了,樂天驚愕,隨即又是無奈苦笑,心道這李乾順果然非一般人物,怪不得會在女真人連滅遼與北宋之後,在風雲劇變之際將西夏的國祚持續了百多年,這見風使舵、厚顏無恥的工夫果然不是蓋的。
“謝國主陛下!”一切都得按禮儀程序進行,事關國格,樂天自然不能由著性子來。
“賢婿生的一表人材,不愧是南朝才俊人物,孤果然沒有看錯人!”拋開國家利益不說,夏崇宗李乾順對樂天也是歡喜非常。
“國主陛下謬譽了!”樂天忙回道。
抬頭的同時也在打量著這位遊|走於宋遼金三國之間,將西夏中興的皇帝,這李乾順看上去與徽宗趙佶年紀相仿,與宋人的區別並不大,隻是眉眼間西域遊牧文族的特征略多一點,除此外便是胡順略帶彎曲,再不然就是身上的龍袍與大宋完全不同,與漢人不同但與想像中的其他西域與北方民族也不相同。
李乾順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與樂天說話,目光投向旁邊的內侍道:“宣旨罷……”
宣旨?樂天聞言不解,剛剛見到這位西夏皇帝,外交禮儀詞令還沒應付過來,怎麽突然說起宣旨的事情來了。
在李乾順近前的內侍忙應道,隨即又向大殿一側侍候在那裏的小宦官們吩咐道:“將國主聖旨呈上來,當眾宣讀!”
“是!”這時隻聽到一個侍候在大殿側邊的小宦官應道,隨即手中拿著一卷聖旨走上前來。
侍候在李乾順近前的官宦折斜正欲接過聖旨,當看清那小內侍的麵容時卻是驚呆住了:“公……”
聽到侍候在身旁的宦官折斜突然失語,正在打量樂天的夏崇宗李乾順將目光投了過來,隨即眼中閃現出幾分驚訝的表情,不過身為一國之君,很快恢複了平靜,但眼中仍帶著幾分無奈,甚至還有些許的怒意。
那奉聖旨上前的小宦官見來接聖旨的宦官折斜驚的發愣,卻是一笑:“折斜貴人今日怕是有些不大舒服,這份聖旨便由小的替折斜貴人念了罷!”
“這……”折斜為難,最後隻能將目光投向丹墀上的夏崇宗。
夏崇宗李乾順無奈,隻好吩咐道:“折斜,你這兩日嗓子不舒服,便由他念罷!”
這些細節樂天根本沒有在意,此時樂天心中思慮西夏國主李乾順這般做是會是麽意思,畢竟外交無小事,事情牽扯兩國更牽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樂天不得不反複思量。
事實上這件事是史無前例了,縱覽曆朝曆代也沒有使者出使他國而被他國宣旨的,樂天可以說是開了曆史的先河,不僅是前無古人,怕也是後無來者了。
那小宦官們盯著樂天看了一眼,將手中的聖旨展開,清了清嗓子念道:“大宋使節、適本朝蘭朵公主駙馬樂天接旨……”
聽到那小宦官開口,樂天上前一步拜道:“小使接旨……”
看到樂天隻是作揖而拜,那小宦官不由的輕挑了下眉頭,口中說道:“還請貴使硊下接旨!”
“這位小貴人這般說話,怕是不合規矩了罷!”聞言,樂天輕挑眉頭,將目光投向那宣旨的小宦官,言道:“樂某是大宋的使者,自然代表著大宋,又豈能隨意屈節?”
說話的同時,樂天開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西夏小宦官,隻見這小讀旨的宦官個子不高,倒是生的唇紅齒白的,隻不過在氣質上與其他的那些宦官們有些不大相同,神態顯得倨傲,眼神中帶著一股冰冷之意。
樂天做官做了年餘,自然與宦官打過無數次交道,宦官們被切去了命|根子之後,因少了雄|性荷|爾蒙的分泌,神色間自然而然便多了出自卑,更因為做奴婢要侍候主子的,神態間更是謙遜,而眼前的這個小宦官與其它宦官卻是太不相同了。
不止是樂天吃驚,便是西夏朝堂上的一眾文武也是吃了一驚,這小宦官這般說話著實有失禮儀,但轉念一想,這個宋人連敗大夏軍隊,舉國上下無不恨之入骨,這小宦官這般做,想來是出於義憤使然。
坐於龍椅之上的夏崇宗李乾順聞言,也是麵色一滯,想要說些什麽,卻又閉上了嘴,唇角邊的苦笑又濃重了幾分。
聽樂天駁,那宣旨的小宦官說道:“閣下是大宋使節不假,但駙馬爺也不要忘了,您還是我大夏的駙馬,駙馬接大夏國皇帝陛下的聖旨,自然是要硊拜的!”
“小貴人怕是剛剛在宮中當差罷?對規矩疏生的緊,樂某了不計較。”樂天笑道,隨之又言:“小貴人方才所說之言中,有些口誤與常識上的邏輯錯誤,樂某今日便與小貴人指點出來。
一,在下是大宋的使節,除大遼的皇帝陛下外,不能與他國首領下硊拜之大禮;其二,大夏國的首領是為國主,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的臣民,相當於我朝親王的級別,故而沒有命人行硊拜之禮的權力!”
感覺樂天所言無解辯駁,那小宦官嘟囔道:“南人果然都是牙尖舌利!”
今天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小宦官怎得這般大膽敢與大宋使節爭辯,殿中一眾西夏大臣心中皆是奇怪的很,更奇怪今日連同丹墀之上的皇帝陛下也怎麽突然緘口不言了。
憤憤的看了樂天一眼,那小宦官拿起聖旨念道:“關於適蘭朵公主駙馬樂天,封樂山侯的聖旨。
奉
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人雲:“國有賢臣,江山必固。”大宋中書舍人允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為顯其貴,茲特封當為樂山侯,邑食樂山方圓三百裏萬戶。爾靈不昧,其尚知榮。
欽此!”
那小宦官剛剛念完,又拿出另一卷聖旨,斜著眼睛瞅了樂天一眼,眼中猶帶著幾分惱怒的念道:“關於樂山候樂天之父贈承德郎翰林院學士,母葛氏封恭人的聖旨。
奉
天承運皇帝敕曰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未有躬自累善,而其後不振者也。孤豈吝於褒貺哉爾樂天為忠正之士,樂天之父,其性之義,其行之良,允文允武,四方之綱,慶延乃子,翰墨奇香,甚悼爾之,弗躬者也。是宜褒編,以彰潛德。茲特贈爾:承德郎,翰林院學士。爾靈不昧,其尚知榮。
敕曰:德之在人,親者父母均也。故朝廷追錫之典並逮之,樂山侯之母葛氏,孝敬勤儉,貞靜淑懿,篤生哲嗣,克舉其官。茲特贈爾為恭人,九原有知,欽承無數。
敕命元德元年八月十八日之寶
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