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將計就計
西北雖山川起伏連綿,藍天白雲幽幽,果木芳草萋萋,雖不似江南那般秀美、中原那身般繁華,卻有別具一格的粗獷之美。
藍天白雲之下,一支車隊在緩緩的趕著路,路上有行人看到迎麵而來的車隊,紛紛行色間有些詫異,甚至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麽,但到了近前後,卻是不由自主的向兩邊靠去。
這些行人不知道這支車隊的儀仗代表著什麽級別,但可以知道,這儀仗的規格比起附近那些州縣老爺們的級別要高的多。
“怎麽恁般的沒有規矩!”看到有百姓對著車隊指指點點,立時有護衛車隊儀仗的士卒對路邊的百邊斥責道,惹得那些百姓轟然而散。
這時有西軍小校忙上前與樂天拜了拜,說道:“中書大人莫要見怪,西北邊境小民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看到從汴都來的儀仗車隊難免會覺的新鮮,指指點點難免會失了儀範,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樂天點了點頭,自是懶的計較這些事。
出涇州一路北行己有兩日,旁邊有負責護衛引路的武將說道:“中書大人,再向北行五十裏,就是被稱為秦地四大關塞的蕭關了。”
一旁同行的禮部官員,以手做涼篷狀摭陽向那遠處望去,與樂天說道:“樂中書可知道此蕭關不是古蕭關乎?”
“願聞其詳!”樂天說道,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那禮部官員笑道:“書雲,蕭關分為秦蕭關與漢蕭關與我宋蕭關,秦蕭關位於慶陽環縣城北,漢蕭關位於固原,而我大宋的蕭關是漢代蕭關故址以北約二百裏的地方重築的蕭關。”
“大人所說甚是!”陪同護衛的武將點稱是,跟著介紹道:“二位大人,蕭關並不是一個獨|立關塞,與周圍的所置的城鎮堡塞相互呼應,形成一個高下縱橫的完整防禦體係。
周圍果兒山、玉皇山、城東塬築有烽火台在蕭關的製高點上,與城子崗、沈家台、城東溝口互為屏障,又居高俯視環江,城西川、城東溝三水交匯之地,將關內、外的河穀、山川盡收眼底。”
“蕭關果然是戰略重地!”那被朝廷安排的隨行禮部官員點頭,口中文縐縐的說道:“蓋似鄜延、環慶、中原之咽喉,西夏必爭之地也,若非範韓二公出奇製勝,勢相聯屬,則鄜延未知,而環慶危矣,環慶危而關中隨之。”
二人說話,樂天並不出言插話,隻是似有所思的將目光向北方望去。
……
蕭關,在今寧夏固原東南。六盤山山脈橫亙於關中西北,為其西北屏障。自隴上進入關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涇河等河流穿切成的河穀低地。渭河方向山勢較險峻,而涇河方向相對較為平易。蕭關即在六盤山山口依險而立,扼守自涇河方向進入關中的通道。蕭關是關中西北方向的重要關口,屏護關中西北的安全。
關中西北方向的威脅主要來自隴西、河西及青藏高原上的遊牧民族。秦漢時期主要是匈奴,隋唐時期主要是突厥、吐蕃,北宋時主要是西夏黨項。蕭關為關中抗擊西北遊牧民族進犯的前哨。
在車隊的遠處,忽然出現幾個黑點,又過了片刻,幾個黑點己經變成了幾十個,上百個,最後變成了黑壓壓的一大片,足有上千個不止,隨即有如山崩聲的轟隆隆馬蹄聲傳來,使的人覺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動了起來。
嗚……
在草原牛角號嗚咽般的鳴響聲中,車隊中的儀仗兵馬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黑壓壓的一片有如決堤般的浪潮,向自己所在的車隊猛撲了過來。
“敵襲!故襲……”
車隊中的儀衛看著遠方突然打了一個哆嗦,臉色蒼白的大叫了起來。
這裏是蕭關以內,怎麽突然間便有黨項人的身影,護衛車隊兵士心中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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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那南人的車隊怕是己經全軍覆滅了罷!”
鳴沙城城牆之上,西夏二皇子李仁忠看了眼天上的太陽,臉上盡是陰森而得意的冷笑。
“我大夏一千精銳騎兵,對上南朝幾百人的儀仗步卒與騎兵,自是手握勝算。”隨在身旁的武將忙跟著說道,隨即又猶豫了一下:“可是……殿下,我朝遣往南朝議和的使者大人也在車隊中……”
“我大夏會殺滅自己的臣子麽?”李仁忠眉頭輕挑,看著身旁的武將。
“可是殿下,亂軍之中刀槍無眼,我朝使者……”那武將支捂著。
“亂軍中之有所誤傷再所難免!”李仁忠似自言自語一般,又將目光投向身邊的武將,笑道:“如果我大夏的使者在南朝莫名其妙的消息,南朝又對我朝如何解釋?”
聞言,那隨在李仁忠旁的武將不由的打了一個激靈,麵上湧現懼意,忙改口道:“那兩位使節真是不中用,赴南朝議和數月,竟毫無進展,險些我朝蒙恥,其罪當誅……”
“嗯,你說的挺有道理!”
西夏二皇子李仁忠很是讚賞的看著旁這的武將點了點頭,唇角間的笑意帶著幾分凶狠。
跟在李仁忠身後的武將,眼中懼意越發的濃鬱,但在懼意之中又帶著幾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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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氣甚好,隨行的禮部官員今日似乎談興也特別的高,樂天一直不發一語,時不時的若有所思的將目光向北方投去,口中喃喃:“這個時候,北邊也該結束了罷!”
並肩而行的禮部官員正在馬上高談闊論,與那同行的武將相談甚歡,並沒有在意樂天說什麽。
“報……”未過多時,一騎飛馳而來,來到車隊近前勒馬停在樂天幾人麵前,隻見馬上之人停下,口中急急說道:“諸位大人且勿前行,前麵發生激戰,為防有潰兵流躥,還請幾位大人止步。”
看到這此人來報,隨行護衛引路的武將將手一揮,整支隊伍停了下來。
“前麵發生了何事?”那護衛引路的武將是上過戰場的倒不驚慌,自是認得這馬上之人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開口問道。
那斥候忙回道:“蕭關內莫名出現了一群黨項人,襲擊了咱們的一支車隊……”
“結果如何?”樂天問道。
聽到樂天問話,那斥候拱手回道:“恰好大帥家的兩個孫衙內領兵在附近,聽聞有車隊遭到襲擊迅速帶領手下兵馬前去,那夥黨項人被我軍迅速分割包圍,眼下困獸猶鬥,在做著垂死掙紮。”
一直不曾說話的樂天聞言釋然,點了點頭笑道:“常言道:將門無犬子,種帥了得,種家子孫更是了得,看樣子此次是穩操勝券了!”
方才還誇誇其談的那個禮部官員,先是被嚇了一跳,聽聞黨項人被全殲才緩過神來,忍不住說道:“不是說在蕭關之內都是安全的地方麽,怎麽會有兵燹之禍?”
領隊的武將解釋道:“河北那邊常有遼國兵馬過了白溝,來我大宋境內掠奪,被他們稱為打草穀,這黨項人也是所處貧瘠苦寒之地,糧食不夠吃了,或是手頭上沒錢花了,便來我大宋劫掠一番,時間久了也便見怪不怪了!”
樂天繼續追問道:“一群黨項人,這一群黨項人到底有多少?”
看到車隊停了下來,隨行的西夏使者急匆匆上前問道:“幾位大人發生了何事,怎的突然停了下來!”
車隊中,以樂天的官職最高,自然由樂天最先說話:“沒什麽,前邊有你們夏人襲擊我大宋的車隊,眼下正在激戰之中!”
說完樂天便不再理會這西夏使節,又向那斥候問道:“你還未與本官說清楚,那群襲擊我大宋軍隊的黨項人馬,倒底有多少人?”
那斥候聞言,忙回道:“據種將軍言,那襲擊的車隊的黨項人,好像有千人之多!”
這西夏使者聞言一驚,此時正值宋夏議和的關鍵時刻,居然有大批黨項人進入大宋境內截掠,定會被南朝當做口實。這西夏官員能擔任宋夏議和使者,自是非尋常人,很快冷靜下來,與樂天說道:“中書大人,這中間可能有誤會罷?”
一貫的外|交詞令敷衍,隻要是沒有足夠且確鑿的證據,就絕不會承認,不止現代是這樣,古代亦是這樣。
“是與不是誤會,本官也不清楚,到時還請貴使同去,聽聽斥俘虜們的供詞罷!”樂天與那西夏使者說道,轉而向那斥候問道:“時時打探前麵的戰況,及時回來稟報,若是捉到了活口立即審問。”
“是!”那斥候得了樂天的命令,立時又帶著車隊中的幾個斥候一同前去查看前方戰況。
看著幾騎斥候飛奔北去,樂天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得到西夏欲偷襲儀仗車隊的情報,樂天又怎麽能去自投羅網。種師道經營涇河路,常年與西夏人交兵,什麽地方可用兵,什麽地方可藏兵,什麽地方兵力虛弱,什麽地方適合偷襲,自然對治下地形清清楚楚。
與種師道一番商議之後,二人便將計就計定下了計策,先派秘密出一支西軍隊伍偽裝成迎親的儀仗車隊當做誘餌,同時又著兩支駐守在附近的軍隊隨時接應,更是四下撒出斥候等候夏軍的到來。
之前,有百姓對著車隊儀仗指指點點,便是因為看到了前麵走過的一隊車馬,故而對著兩支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車隊感到新鮮,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被士卒喝斥。
一千精銳夏軍輕騎繞遠路進入蕭關,本以為會偷襲得手,沒想到卻陷入宋軍的包圍之中。
……
一個時辰後,天上的日頭偏西,有斥候從前方飛馳而來,等到近前事下馬稟報:“稟幾位大人,前方進入我大宋境內的黨項人被俘殺大部,眼下己經將戰場打掃的幹淨了!”
得了確切的回話,樂天一笑與隨行的夏使說道:“至於是不是如貴使所說的那般是為誤會,我等前去一問便知。”
宋夏邊境上會千餘人的土匪麽?若說是宋人不信,便是這個西夏使節也是不肯信的。
宋夏邊境本就是邊遠貧苦之地,又加上連年征戰,哪裏能容重了土匪生存,便是有幾夥不成氣候的土匪怕也是早就被嚇跑了,又哪裏能聚得了千人之多的規模,何況這些土匪還是清一色的黨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