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樂大人回家
這個禍害馬上就要回來了!
那樞密院的小官見胡師文險些摔倒在地上連忙來扶,胡師文一臉苦相坐好之後,口中悲慽的呼道:“這個禍害的命怎如此的硬!”
白時中也是歎道:“劉法於統安城之敗時,都以為這禍害死了,怎麽就沒死成呢,如今回了汴都這樂小兒定然憋著一肚子壞水,早晚會想著法的來尋我等的晦氣!”
扶好了胡師文,那樞密院的小官在一旁不語,卻在心中腹誹:蔡相未致仕前,你們這些人也是一手遮天呼風喚雨,誰敢說一句與你們意見相左的話,立時便沒有好下場,眼下卻拿一個小小的六品官不能奈何,這也太讓人無語了罷!
話說本朝那麽多賢臣名士,皆被你們這些人弄的或是貶謫或是流放,他們又找誰說理去。再說那集英殿修撰樂天也是被你們這些人在聖上麵前進讒言,故意弄到西北送死的,眼下人家大難不死,回到汴都想尋你們這些人的晦氣,也在情理之中。
在朝廷中樞做事,一個小官自然對朝中之事多有了解,怎麽不清楚一眾蔡黨的作用,當然這個小官隻能在一旁腹誹罷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稱。
再有一點,對於大宋的士子與底層官員來說,樂天是自己這些人的偶像也是的奮鬥目標更是榜樣,樂天不到二十歲就官居六品,這樣的人放射出的光芒自然刺目;再說本朝底層官員仕子生活貧寒,是樂天在陛下麵前提了漲俸之事,令天下七品以下官皆漲了薪俸,那些愁吃愁喝愁花鎖的底層小官,哪個不對樂天感激不盡。
甚至每當與同僚閑談提及樂天之時,口中也會稱一聲樂兄,神態間甚是恭維。
白時中、胡師文二人心中苦惱啊,之前從皇成司傳來的軍報中,所有人皆以為樂天在統安城一戰中身死,自己這些人還極力追封樂天高出兩品的官職,眼下樂天在西北立了大功,回來之後這追封的官職十有八|九就成了真,自己這些人想要反對也不可能,如若反對那豈不是自己抬起了巴掌打自己的臉。
樂天這一次回來可謂是載譽而歸,皇帝除了升職以外還不知要怎樣的褒獎,這本來是自己幾個人設下的一個暗藏殺機的陰謀卻成全了樂天,著實讓幾人心中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胡師文更是惱怒,鄧洵武與白時中皆是一二品的大員,樂天便是升做了四品,說話時多少還要顧忌尊重一些,但自己不過是三品官,樂天要與自己在朝堂上辯論,自然不需要顧忌多少,隨時一句話都能將自己嗆的下不來台。
越想越急,胡師文向鄧洵武求教道:“鄧大人,如今那樂天立了功,又要升職,我等當怎麽應對?”
能居官樞密使,鄧洵武自然更為老練沉著,思慮了片刻才說道:“我等怎麽應對,當然是應慶賀了……”
“慶賀?”白時中心中更是覺的不適,自家兒子都被樂天坑的沒了功名,礙於鄧洵武的麵子才忍住不快的說道:“要咱們忍著惡心給這禍害道賀,下官可做不到!”
同時,白時中與胡師文二人在心中腹誹,你鄧大人沒挨過樂天的坑自然這麽說了,我們兩家被樂天坑的多慘,你鄧大人又不是不知道。
“且先讓著那樂小兒罷!”鄧洵武搖頭道,眼中深邃了起來:“這樂小兒年少得誌,我等且忍讓一時,不愁那樂小兒會誌滿情驕,天長日久之後本官就不愁他做不出輕狂之舉,什麽錯事來,到時我等隻需找準機會落井下石便是。”
白時中、胡師文二人也覺得暫時無可奈何於樂天,隻好不苦的點了點頭。
鄧洵武又道:“蔡相失勢,失在得罪了官家,我等如今要挽回在朝堂上的劣勢,自然要極力靠近童貫、梁師成二人,隻有得到兩位內相的支持伺機扳倒王黼,才能重新掌握朝堂大勢,至於那樂小兒隻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本官不信以他樂小兒的年紀在三十五歲之前成踏入三品這個層次,待他踏入三品我等己然致仕歸隱了。”
歎了口氣,白時中也點頭道:“鄧大人所言不錯,隻要我等羽翼豐滿之後掌握了朝堂大勢,還收拾不了一個樂小兒?”
嘴裏雖這樣說,白時中眼中仍是閃過一抹無可奈何之色。
莫說是白時中,鄧洵武、胡師文二人又何嚐不是如此,三人均為朝中重臣卻拿一個六品小官沒有辦法,這壓在心頭的惡心始終出不了,雖說心中想極力除去樂天,但一想到樂天得了聖眷,又是鄆王黨羽,再加上與梁師成攀上了關係,這個份量令三人不得不忌憚。
樂天是他們心頭上的一根刺,折不斷也撥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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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定邊城,樂天一行向東而來,樂天的身邊除了有劉法派來的三百位西軍精銳護衛,還有那與樂天同出汴都如今一同而還的皇城司士卒。
一百個皇城司士卒,如今回來的還不過三成,除了被樂天留在定邊軍的十人外,那九十隨樂天身邊護衛的士卒,在統安城之敗中戰死了七十有餘。
常年在戰場上的廝殺,這些西軍精銳眼中皆帶有著一股淩厲氣息,令往來的行人皆小心翼翼的避開,便是那從蓋朱城外活下來的十幾個皇城司士卒也完全改變了氣質,眼神中也帶著淩厲。
不得不提及一句的是,這些帶領護衛西軍士卒護送樂天的頭目是那個在定邊軍、曾曆經過數次血戰活的一條性命的貓九,貓九不止命大,打起仗來也十分在行。
自從那次帶火藥手於葫蘆隘炸壞山峰堵去夏軍的通道後,便被提升為了都頭,隨後在偷襲夏軍糧草的整個四月間又是立功不小,如今己經被提為營都虞都,當然這與樂天的有意提攜是分不開的,所以樂天自然也信的過貓九。
當年王介甫被貶放到江寧時,有人在神宗皇帝麵前進讒言其要造反,王安石騎快馬用了七天七夜的時間從江南趕到汴都,從距離上來算蓋朱危距離汴都與江寧相著無幾,雖然樂天歸心似箭,但還沒急到那個程度,所有一路走來也需要十幾日的光景。
斜陽照射下的平原一馬平川,距離汴都還有十餘裏時,便能看到汴都城牆那高大的輪廓,二十多個皇城司士卒齊齊的發出一聲歡呼,今晚就可以到汴都了。
待到了汴都南薰門時,天色己近入暮,守城的官兵看到遠遠的有一隊騎兵過來,立時警惕起來。
天下承平己久,大宋汴都素來沒有夜間關閉城門的習慣,但驟然間有諸多披掛齊整又手持兵刃而且帶著淩厲氣息的人馬出現,還是令一眾守城官兵心生悸動。便是那進出城門的汴都百姓也是被嚇的心驚肉跳。
雖說對方氣勢淩厲,但職責所在,守城的都頭還是硬著頭皮上來問詢:“來者何人,可有入城的腰牌?”
做為西軍護衛頭領,貓九策馬上前回道:“西軍士卒奉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劉老大人之命,護送集英殿修撰樂大人回京!”
本著京官貴於地方官的官場規則,這守城的都頭自然要拿捏點氣勢出來,“若沒有進場麵的腰牌,與進京的旨意,汝等先且在城外安紮,待我得到了上峰的通報與準許,才能允汝等進城。”
到了家門口居然被擋了下來,樂天心中有些不悅,斜著眼瞟了一眼許將,許將催馬上前將手中腰牌一亮,罵道:“瞎了眼的狗東西,看看這是什麽!”
皇城司的腰牌,有幾個不識,那守城都頭嚇的將頭一縮,不敢再言語一聲,讓在一旁請樂天一行人進了城。
在一眾兵馬浩浩蕩蕩的護衛下,樂天進了城,經外禦街進朱譽門一路令人側目,同時也有一個消息迅速在汴都傳揚開來,集英殿修撰樂大人回來了。
此時宮門己經落鎖,樂天自是不能入宮麵聖,隻得先行回家,西軍一眾人馬一直將樂天送到了自在家府宅前。
家還是那個模樣,門前掛著的燈籠映的地上一片通紅。
尺七、屠四二人忙下了馬叫門。
待尺七叫開了門,片刻間家裏一眾下人婆子忙迎出了門,隨後齊齊施禮慶賀老爺平安回來,更是痛哭失聲,樂家在經曆兩個月的平靜後,再次慟哭聲一片,引的左右街坊齊齊出來觀望,但見到一隊殺氣騰騰的士卒時又忙進了院子,透著門縫往外張望。
還未待樂在下馬,隻見得自家一眾小妾各自抱著兒女也是奔了出來,盈姨娘與王小妾腆著肚子在下人的攙扶下走在最後麵,在門前燈籠的照映下,樂天可以看到自家所有妾氏的臉上都掛著淚水,但又揚溢著幸福的笑意,既是喜悅又有些悲傷。
樂天下的馬來,臉上帶著微笑又帶著幾分感慨與激動。
“夫君……”
“官人……”
“老爺……”
……
一道道帶著哭腔與歡愉幸福的喚聲從樂家六房小妾的口中傳來,立時間又是哭聲一片。
“這都是樂大人的家眷?”
看到這般場麵,貓九睜大了眼睛,張著嘴不由自主的問道。顯然六人同時說出的話都是在喊自家夫君的稱呼,實在是有些驚人。
旁邊立時有皇城司士卒小聲在貓九耳邊道:“樂大人尚未娶親便納了六房妾氏!”
樂天未娶親便納妾的事情,在汴都幾乎是人盡皆知,連同皇城司士卒也是知曉的。貓九一眾士卒聞言,皆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多嘴!”許將忙斥了一聲,下馬與樂天拱手道:“修撰大人己安全回府,下官便回去複命了!”
“且幫樂某好生安頓熙河路一眾兄弟!”對許將點了點頭,樂天又開口對貓九等人說道:“諸位兄弟一路奔波辛苦,明日本官還要上朝麵見陛下,抽不得身隻好讓武鬆代樂某擺酒向諸位致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