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交陣震武軍(下)
馬是很聰明的動物,又是群居動物,經過訓練可以樹立出紀律性。而軍中的戰馬更是經過選育的,天生保留了克製、勇敢、機敏這些優秀的品質,再經過後天的訓練和加強反射,基本可以做到處變不驚。
好的戰馬品種更是具備了在戰場上保持興奮、激|動,在受到驚嚇時甚至會及時將恐懼轉化為憤怒這一特征。鐵鷂子做為西夏精銳中的精銳,在挑選戰馬時更是要求嚴格,所以西夏重騎鐵鷂子的戰馬俱都是數十匹裏甚至是百裏挑一的。
然而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以往戰馬最多不過是麵對騎兵、步兵衝殺,這次卻是麵對著熱兵器的屠戮。
馬是聰明的動物,但正是因為聰明也會產生不利的負麵影響,這些戰馬成親耳聽到了那堪比天雷暴響的爆炸聲,更是親眼見到諸多同類與人類騎士在爆炸中被撕成了碎片,這些西夏最優秀的戰馬生怯了、驚慌了。
“大帥,來不及了!”察哥旁邊的西夏番將歎氣:“弓箭己經射|了出去,又怎麽能夠收得回來!”
是啊,開弓沒有回頭箭!
兩千鐵鷂子與四千輕騎己經向宋軍衝了過去,戰場情況瞬息萬萬,此刻又是在亂軍之中,又怎麽能夠招的回來。
如今戰場態勢竟然被改變了過來,有誰會想到宋軍的火器是如此的厲害,原本還視宋軍為一群待宰羔羊,如今在宋軍火器麵前,六千西夏騎兵反倒轉換了角色。
打不過可以逃嘛,為什麽說西夏騎兵在宋軍火器麵前變成了羔羊,這要從所處的地形說起,從定邊城到震武軍的道路盡處於崇山峻嶺間,察哥選擇迎戰宋軍的這處地勢是兩城之間地勢最為開闊、平坦的地方,能夠最大的發揮出西夏騎兵的做戰優勢,隻是沒有想到宋軍會突然出現這麽厲害的火器。
方才說過這裏是定邊軍到震武軍之產地勢最為平坦的地方,然而這裏地勢再是平坦、開闊,但也要受到兩旁山嶺的限製,從地勢上麵言原本對於宋軍的劣勢反倒成了宋軍的優勢,正在為這裏受到了兩旁山嶺的限製,並不太適合於大兵團散開衝鋒做戰。
此刻西夏最為精銳的鐵鷂子己經失去戰鬥力,餘下的四千西夏輕騎一窩鋒的衝擊上來,形成密集的衝鋒陣形,又會成為宋軍火器的靶子,那火器落入這種密集的陣形中,便會被收割掉一大片生命,這才是令察哥吐血的地方。
鐵鷂子己經混亂失控裹足不前,對此樂天熟視無睹,一邊命令投石機與床弩上彈,一邊又命令己經準備好的弓箭手搭弓上弦,而這些弓箭手身上的弓箭上無一例外的都綁上了炸藥。
西夏人素來尚武,兵員更是訓練有素。四千西夏輕騎兵迅速收攏陣形,繞過混亂失控的鐵鷂子,開始向著宋軍衝擊而來。
床弩、投石器再次將盛各種火器向衝鋒來西夏軍投擲而去,同時己經準備好的弓手待西夏騎兵到達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後紛紛放箭。
無論是床弩、投石機還是弓手射出的弓箭,樂天不要求將火器射到敵軍的身上,隻求能夠投擲在敵軍衝鋒的陣形裏。
似電閃雷鳴,各種轟鳴聲再次在西夏軍中響起一片。在重弩、投石器的第一番打擊下,立時有不少西夏軍卒成片的被收割生命魂歸地府。便是那些僥幸躲過宋軍重弩、投石器擲來火器攻擊的西夏兵,立時又陷入到那些由宋軍弓手射出帶著火藥箭矢的攻擊中。
威力雖然小了些,然而以弓箭的高密集度,一番下來所造成的殺傷絲毫不比床弩、投石器要小上多少。
宋軍陣前有鐵蒺藜、拒馬樁、絆索攔截,最後一層的防護是數丈長的拒馬槍,生生的將西夏騎兵拒在了宋軍陣營外,隨之而來的是從宋軍陣列中射來的各種箭矢,其中不乏那種帶著火藥的箭矢。
戰爭中,爭論雙方死傷多少,指揮優劣,其實都是落了下乘,哪怕是占盡了天時地利,若是沒有人和,也會將優勢喪失殆盡。古時用兵重的是士氣,軍隊的傷亡率、折損率最能打擊士氣。
兵書中有雲:夫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
部隊折損到一定程度必然要潰散,這是顛撲不破的定律。戰至最後一兵一卒,那隻是後世小說影視和現實中表決心勇氣的口號,而絕不可能是現實。當部分傷亡率達到一定程度時,部隊自然是陷入崩潰。
眼下的西夏軍就是這種模樣。
在宋軍鋪天蓋的地火器攻擊中,長於馬背之上熟諳騎射的西夏兵根本不能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那些在隆隆炸響中受到驚嚇的戰馬更是顛狂的不聽騎手的駕馭,狂奔嘶鳴想要脫離攻擊陣形。
下筆時頗費筆墨,洋洋灑灑的下筆千言,然而這場戰鬥進行到現在才過去了不過一刻多鍾的光景。
隆隆的轟鳴聲中,最先受到宋軍火器攻擊、己經混亂的鐵鷂子戰馬再也受不了火器的攻擊,有排在最先麵一隊己經不受騎士控製的戰馬,突然調轉馬頭退出戰場,向著身後的西夏軍衝去。
看著有第一隊戰馬後方退去,其餘的鐵鷂子戰馬也是撒著歡的跟著向後方衝去。
鐵鷂子不止是用來對付步卒,更是用來對付騎兵的,依仗巨大的衝擊力,西夏重騎開始向本軍騎兵衝殺了過去。西夏輕騎又豈是鐵鷂子的對手,立時被撞的人仰馬翻,士卒、馬匹自相踐踏而死的更是無數。
兩軍陣前,鐵鷂子與後方向前衝的西夏輕騎亂成一團,使宋軍陣前的西夏騎兵得不到有力的增援,立地陷入到宋軍弓矢的屠殺之中。
此刻,察哥的麵色難看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看到兩軍陣前,己方前軍完全陷入到混亂之中,更有不少戰馬因受到驚嚇不受騎手駕馭的掉頭衝了回來。
“大帥,先且撤退罷!”形勢於己方越發的不利,旁邊有番將向察哥勸道:“若是前方潰退回來的鐵鷂子衝擊中軍,我軍難免不會再有一次潰亂!”
鐵鷂子不是徒有虛名的,再者說西夏軍又不可能對本部人馬痛下殺手,察哥赤紅著眼睛,最後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隨即傳令鳴鑼收兵,率大軍向震武城方向退去。
心中惱怒到了極點,察哥原本以為這是自己勝券在握的一仗,沒想到竟然會這般稀裏糊塗的輸掉。原本以為自己巧妙謀劃的這一仗,必將可以將劉法置之死地,將宋軍湟州以至於熙河路的有生力量盡數殲滅,隻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敗的這麽慘,而且輸的稀裏糊塗。
聽到鳴金收兵的鑼聲,正處於進退維穀的西夏兵如獲大赦,紛紛調轉馬頭向本軍陣營奔去,而那些受了驚的戰馬無論馬背上的騎士怎樣鞭撻,要麽是呆立在原地不動,要麽就是衝著相反的宋軍方向衝來自投羅網。
至於那些己經不受騎士控製的鐵鷂子戰馬,見本軍鳴金收兵,馬上騎士也顧不及不了太多,卸了身上沉重的厚甲,跳下馬來向著本軍隊伍逃命狂奔而去。
畢竟保命才最為重要。
……
“大帥,西夏人退了!”看到西夏兵向後退去,有登於高處瞭望的士卒忙向劉法稟報道。
“瞿進!”劉法撫須一笑,同時喚道。
候在劉法身邊的瞿進忙道:“末將在!”
“本帥命你帶一千騎兵掃蕩戰場!”劉法命令道,隨即又吩咐道:“打掃戰場時注意與西夏人保持距離,西夏兵輸的急了,免不得要反咬上一口!”
“末將得令!”瞿進拱手,隨即出了陣營帶著宋軍中僅手的千餘騎兵開始打掃戰場。
戰場上硝煙陣陣,更是一片哀鴻,被火器斃傷的西夏兵與戰馬倒了一地,其間夾在雜著痛苦的呻|吟聲,更有許多受驚地驚嚇的鐵鷂子戰馬癡癡傻傻相互糾纏的立於原地。
“這一仗打的痛快,我軍幾乎無甚傷亡,而賊軍傷者數百,更遺下胡騎五、六百匹!”捋著花白的胡須,劉法嗬嗬的笑出了聲,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
顯然劉法對此戰戰果滿意非常,如此大勝更是一吐統安城、蓋朱危兩伇的胸中惡氣。
笑聲落下,劉法對旁邊的校尉命道:“將樂大人請來!”
身為正三品武將,劉法不止是熙河路軍中統帥,更是熙河路一路最高經略長官,而大宋最高的武職是正二品的太尉,可見劉法在軍中地位之高,如今喚樂天前來,更用了一個“請”字,可見劉法對樂天的重視。
在劉法的眼中看來,樂天不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算是個愛動腦子的將才,若不然當今聖下也不會有意培養樂天,派其來西軍熟悉軍務。
不多時樂天被帶到劉法麵前,樂天忙拜道:“下官見過大帥!”
示意樂天不要多禮,劉法笑道:“莫要多禮,此伇樂大人居功甚偉,老夫定當向朝廷為樂大人請功!”
“若無大帥信任下官,下官也無此戰跡,這一仗之勝更是諸多軍中兄弟以命相搏,下官實不敢貪圖功勞!”樂天回道。
掩護前軍側翼,卻一直沒有被派上用場的楊惟忠此時走上前來,向樂天拱手道:“樂大人,之前是楊某的不是,今楊某向你賠不是了!”
軍中武將,素來耿直。
見狀,樂天忙回禮道:“楊將軍莫要多禮,這一仗下官能夠取勝,其間也是摻雜了太多的運氣!”
其實樂天也沒想到,這一仗自己能取勝的這般輕鬆,歸根結底總結為西夏兵馬沒有遇到過這般猛烈的火器,再加上西夏人以鐵鷂子為前鋒在戰法上的失誤,被火器鑽了空子,才致使西夏人有此大敗。
客氣過後,樂天正色與劉法說道:“不知大帥是否有全殲察哥一部,以報統安成之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