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徽宗發怒
從早上攻到中午,又從中午攻到日頭偏西,一邊攻了近四個時辰,竟然沒拿下這山頭上的十多個宋軍,還傷了百十個兄弟,莫說是那個西夏兵的頭目,便是一眾西夏兵心裏也憋著一口惡氣。
無奈這處山崖太過陡峭,一眾西夏兵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好不容易躲過從山頂滾落下的石頭,又迎來一眾宋兵刺來的兵刃。
連刺再砸,十多個西夏兵剛剛攻上山頂便被給打了下來,嚇得跟在後兵的西夏兵裹足不前,將身形陷在山腰中不敢再上前一步。
此刻樂天眼中一片血紅,杵著手中狼牙棒插在地上,支撐著疲憊的身體,那狼牙棒上還掛著從西夏兵身上扯下的皮肉衣衫,更有道道血水順著棒杆上向下流,使樂天感覺握在棒杆上的手粘滑非常。
不似那些士卒受過專門廝殺的訓練,戰場搏鬥不是樂天的強項,在打退這一波攻上來的西夏士卒後,樂天因心中初次殺敵的激動還有疲勞,整個人都感覺到虛脫感。
樂天的身上也負了傷,雖然隻是些皮外小傷,但失色對於一夜兩天都沒怎麽合過眼也沒進食的人來說,絕對巨大的體力消耗,使的樂天有一種搖搖欲墜之感。
將一眾西夏兵壓製在半山腰隻是暫時而己,頹勢是不可避免的,山頂己經沒有石塊可以用來殺敵了。
由於體力的耗費,雙臂漸漸麻木,胸中的缺氧感也是越來越明顯,樂天轉過頭看著臥在地上的劉法,沉聲道:“大宋的高|官是不能被敵人俘虜的!”
領會樂天的意思,劉法點了點頭傲然道:“大丈夫當戰死沙場馬鞍裹屍,又豈能苟且偷生!”
自戍守西北,劉法便是西夏人的勁敵,若被敵人俘虜心中那種憋屈與屈辱可想而知。
無路可退,惟死而己!
很快,西夏人再次發起了衝鋒,然而這次不見山頂再有飛石落下,一眾西夏兵更是麵露喜色……
“兄弟們,拚了!”看到西夏人再次發起進攻,樂天直起身體提著狼牙棒,環視了一眼手下的士卒,“己經夠本了,臨死前每人再拉上一個墊背的!”
與樂天的眼神接觸了一下,劉法笑道:“你們隻管盡力殺敵便是,老夫是不會落到西夏人手裏的!”
這次西夏軍學的聰明了,不再是一個一個的向山頂攀來,而是一窩蜂紮堆的衝了上來,這是因為山頂的宋軍沒有可用於殺敵的石頭緣故。
既然沒有生的希望,惟有抵死一搏。
就在樂天以必死之心做好迎戰準備的時候,忽聽聞的遠處又有馬蹄聲陣陣,當下與劉法二人對視了一眼,皆可以看到彼此眼神中的苦笑,西夏人又有援兵來了。
刺……砸……
那些西夏兵向上攻來,樂天仗著占據地利的優勢,手中的狼牙棒隻是在重複做著這幾個動作,眼神中更盡都是決絕。
“大人,是咱們的人……”
就在樂天決心以死明誌之際,身邊有士卒指著山穀下的人說道。
就在這士卒話音落下的時候,不止是樂天幾人呆住了,便是下邊的一眾西夏兵也是愣住了,下麵的山穀中傳來的廝殺聲,更有死傷者的悲鳴聲。
正欲攻上山頂的西夏兵聽到山下傳來的聲響,驚惶的將目光落了下去,隻見山下一隊宋軍騎兵向著本國兵馬衝了過來,而且在人數上更是占據了上風。
看到援兵來了,山頂上這僅存的十多個宋軍士卒也歡呼了起來,原本抱著必死決心的樂天麵上喜色一閃,笑道:“天不亡我!”
隨即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士卒,樂天叫道:“弟兄們加把勁,將這些西夏兵趕下去,與友軍會合!”
山下的宋軍騎兵占據著人數優勢,西夏兵己經傷亡了一半,又加上苦捱了大半日,哪裏去對方的對手,抵擋了幾下便潰退了去。
見山下的西夏兵退去,山上的這些西夏兵又急又怕,再也顧及不了樂天這些人,忙順著山腰向別的地方逃躥而去。
命士卒攙扶著劉法下山,樂天走在最前麵。
遠遠的看著山頂有十多個宋卒相互攙扶著下了山,山下宋軍的一個校尉扯著嗓子叫道:“山頂的兄弟可是劉帥麾下被衝散的士卒?”
……
不論是統安城還是蓋朱危都在宋夏邊境上,一隊兵馬想要穿過西夏兵的封鎖線困難至極,但武鬆一人穿越邊境還是不成問題的。
穿過夏邊進入宋境,武鬆向戍邊的官兵問明了方向,開始向定邊軍飛馳而來。
大部分跟隨樂天來到西北的皇城司士卒,都隨樂天去了統安城,經過統安城一伇後不知還能有幾人生還,但之前樂天在定邊城還留下了十個皇城司士卒的。
劉法在統安城、蓋朱危皆吃了敗仗,逃回到湟州、蘭州的潰卒們稟報了上來,但沒有人知道劉法的下落,劉法麾下一眾突圍而出的將領也在追尋劉法的下落。
隨著武鬆來到定邊軍,將樂天與劉法被西夏軍困於無名山峰上的消息傳揚開來,劉法麾下一眾將士無不悲憤非常。武鬆回到定邊軍用了一日的時間,沒有人還會認為劉法還會活著,畢竟手下隻有十多個士卒要麵對數百西夏兵的衝鋒,這本就是一個必死的局麵。
這麽重要的軍務當然要傳報與六邊總製童貫,但皇城司是與西軍互不統屬的一個機構,而且此次樂天是得了徽宗旨意來到西軍,更有皇城司士卒保護,所以樂天的安全是皇城司負責,樂天出了事自然要由皇城司來負責。
宋代缺馬,便是緊急軍務也是告驛卒一雙腳來傳遞的,但劉法戰敗、樂天凶多吉少,此事何等的巨大,皇城司派了快馬專門向汴都匯報。
身為六邊總製的童貫得到了劉法戰敗的消息,正想方設法如何在陛下麵前隱瞞,畢竟此次傷亡不小,總要有個說辭。但同時也在策劃一場針對西夏的戰伇,因為童貫心中清楚,隻有用勝仗才能摭擋此次的失敗,若不然官家真的追究下來自己可就真的麻煩了。
一騎快騎自汴都西北方向飛奔而來,揚起一路的塵土衝進了汴都西北方向的天波門,引的京城內街道上的行人一陣大呼小叫,又向著汴都大內方向飛馳而去。
有經驗的汴都老土著看著飛騎自西北飛馳而來,立時麵容上帶著驚色,心中清楚絕對是西北方麵有緊急軍務,紛紛開始議論本朝在西北又與西夏人開仗了。
汴都大內裏依舊如往常那般一片歌舞升平的樣子,在大內禁宮的西北艮嶽己經初步成了模樣。
此刻的徽宗皇帝正帶著手下一眾寵臣巡視著既然成形的艮嶽,這些寵臣中自然少不了王黼、白時中、鄧洵武等人自然是少不了的,至於原本聖眷正隆的蔡京一家也因為受蔡鞗一事的牽累,紛紛在徽宗身邊消失了蹤跡。
便是在徽宗還是端王那會便結織徽宗的蔡京長子蔡攸,也被徽宗趙佶打發了出去,免得因為看到他影響自己心情。
不知不覺間,樂天己經改變了北宋官僚的結構,曆史也發生了改變。
徽宗趙佶登極之初,子嗣單薄,有方士進言:“京城東北隅,地協堪輿,但形勢稍下,儻少增高之,則皇嗣繁衍矣。”
趙佶是信道教的,自然聽信方士的話,便命人取土將大內東北方向填土增高,後來趙佶果然子嗣眾多,更令趙佶信奉風水玄學。
不得不承認,徽宗繼位初年正是北宋經濟最好的時候也是最為平安的時候,可謂四海升平朝廷無事,於是徽宗在政和七年開始大興土木,建造壽山艮嶽,命梁師成專董其事,命朱勔取浙中珍異花木竹石以進。
艮嶽雖然沒有建成,但大體己經成形,徽宗真佶高興了半響後,突然覺的有些意興闌珊,沉默了片刻,將目光投向遠處眯起了眼睛喚做:“王黼……”
“臣在!”
徽宗趙佶疑惑道:“朕怎麽突然覺的心神不寧,莫不是朝中出現了什麽問題?”
王黼此時己升至少宰,眼下相位空缺,雖沒有宰相的職卻有宰相的權,忙回道:“陛下,朝廷這段時日風平浪靜,而且我大宋今年各地也未有任何災荒發生,當真是太平的緊!”
點了點頭,徽宗趙佶又將目光投幾鄧洵武,問道:“西北那邊怎麽樣了?”
鄧洵武施禮回道:“臣在樞密院與幾位大人合力做下了周密的作戰規劃,隻要西北將領認真執行應無大礙,再者說劉法在西北素來是所向披靡,陛下不用為之擔憂!”
尚書左丞白時中也是連忙回道:“是啊,是啊,陛下大可不必為西北之事煩憂,西北還有童太尉坐鎮呢,這些年西夏那幫蠻子吃了童太尉多大的虧呐!”
“朕倒是多慮了!”聽到幾人說,徽宗趙佶也便放寬了心。
就在說話間,隻見鄆王趙楷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麵色極不好看。
看到鄆王趙楷這般模樣,徽宗趙佶心中咯噔了一下,王黼、白時中等人也是麵麵相覷,能夠讓趙楷這般模樣,定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趙佶畢竟是一國之君,心中驚訝卻不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問道:“三哥兒,出了什麽事?”
“父親,西北出事了!”鄆王趙楷忙回道,隨即接著奏道:“熙河節度使留守劉法率兩精兵與一萬餘廂軍、伇夫,在西夏先敗於統安城後敗於蓋朱城,最後身邊僅餘十多士卒被數百夏兵困於一無名荒山上,己然凶多吉少……”
“啊……”聞言,趙佶身形晃動了一下,自從自己登基以來向西夏人用兵,何曾有過這般重的慘敗。
“陛下請保重龍體!”聞言,王黼等人一起勸道。
趙楷又接著稟報道:“父親,聽傳來的軍情說,劉法身旁僅存的十數個兵卒裏,集英殿修撰樂天也在其中!”
“什麽?”正在呆立的徽宗趙佶麵色又是一震,向趙楷問道:“三哥兒,你是說不止是劉法折損在西夏人的手中,連樂天也折在了西夏人那裏?”
聞言,趙楷麵色慘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將一封蓋著西北關防的書信遞了過來。
展開信箋,徽宗趙佶麵色越發的蒼白起來,當看完之後麵色更是難看了起來,目光落在鄧洵武的身上:“一文一武啊,朕損失了一文一武,你方才不是誇下了海口,樞密院做的作戰規劃如何周密,給朕一個交待……”
說完,趙佶又將目光落在了白時中的身上,口中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若不是前些時日朕信了你的話,怎麽能將一介文臣的樂天派去西北,現下落得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