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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貓九的煩惱

  貓九也說不清楚自己的身上的血統,倒底是漢族還是黨項或是其他的藩族,因為貓九家世居都西北,這邊的漢族人與各族雜居,漢族人娶過番族女子為妻繁衍子孫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貓九在骨子裏對西夏有著刻骨的仇恨,因為貓九一家自太爺爺那輩、爺爺那輩以至於父親那輩以來,家裏不少族人都是當大宋的兵,吃大宋的糧、大宋的餉,而且三代都有家人喪命在西夏人的手中,這也是為什麽貓九來當兵的目的,當兵不止是為了填飽肚子,更是為了祖先報仇。


  桌子上油燈裏的燈油己經不過了,貓九看著屋裏的包袱,自言自語:“這場仗打完以後,想來就可以休整了,老兄弟們的東西就可以給他們送回到家裏了!”


  做為老兵油子,貓九對戰爭有著敏銳的嗅覺,帥府駐在定遠軍就意示著有戰爭要打,而且帥府距離自己所在的兵營並不遠,自己可以看到那些傳送軍報的兵卒進進出出,這些時日的頻率比往日更頻繁了起來,這也預示著將要有大仗要打。


  除此外,在定遠軍城裏除了那些半掩門的土倡外,還有兩家較大點的伎館,那裏除了嫵媚可人的漢家女伎外,還有些金發碧眼的胡姬。漢家女子雖然可人溫婉,然胡姬卻是更別有另一番風情與滋味,據僄過的上官們說,那些胡姬在榻上的表現比漢家女子更好,勾|魂攝|魄到了極致。


  隻是那些高級伎家的花費俱都不菲,可不是貓九這些人能去的起的地方,貓九實在饑|渴到極致,隻好去那些半掩門的暗倡來解渴。


  僄不起胡姬,不意味著貓九對胡姬不眼饞,每次經過那兩家伎館時眼睛都是不時的瞄上幾眼,既然僄不起,咱用眼睛瞅瞅總是可以的罷!貓九借著瞅幾眼過幹癮的當,卻經常看到軍中將領出入於這兩家伎館中。


  軍中級別高點的將領來這裏當然是為了釋放激|情,一個兩個的來也便罷了,但來的人多了則又意味著另一件事,大戰前將領們麵臨的壓力更大,釋放壓力最好的途徑,便是在這些女伎的身上盡情的渲|瀉。


  老兵油子就是老兵油子,通過這些幾乎是微不足道的細節,貓九感覺到大戰將要來臨。


  不過貓九心中卻是愁了起來,自己活著倒還好說,若自己死了這些堆在房間裏的財物又怎樣辦?便是自己活著,這些財物要一個個的送到死難的同袍家人手中,對自己又是多大的一個任務量。


  想著那一個個從前與自己在一個鍋裏抹勺子,如今隻活在自己記憶裏的兄弟們,現在隻變成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個包裹,貓九還是咬了咬牙決定將自己與同袍間的重誓履行下來。


  上戰場打仗,難免不會死人,也難免沒有戰利品,但讓士兵將戰利品送回家去,著實是讓每個人都頭痛的事情。曆朝曆代軍隊對於戰利品都有專門的處理辦法,對此朝廷在軍營裏設立了軍需官來為兵士保管戰利品,然而統一由朝廷派人將這些東西送回將士的家中。


  但世間難免沒有貪婪之人,在軍中貪墨軍餉、喝兵血的大有人在,何況是這樣有巨大操|作餘地、巨大油水可以撈的一項差事上。而且不是一個官員在盤剝,是官員們一層層的盤剝,你放到軍需官那裏的是值十貫錢的東西,經過一層層官員的克扣貪墨,到家人的手上怕是能剩下三兩貫就是燒高香了。


  所以貓九是絕對不會將死去兄弟們的戰利品,交給那些喝兵血的家夥來保管,但貓九也是愁啊,若自己死了,這些戰利品要由誰來保管,接手保管這些戰利品的兄弟,是不是也有著自己一樣的執著,能將這些戰利品送給那些戰死的同袍。


  夜裏醒了,貓九再也沒有睡,因為戰利品的事情,貓九失眠了。


  “貓九隊長!”


  不知不覺中天亮了,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隻聽敲門聲響起,外人麵有喚自己。


  貓九應了一聲,隻見一個校尉推門走了進來,對貓九施禮道:“帥府傳下命令,由貓九哥你帶一隊兵士引領從汴都來的官員去古骨龍!”


  “知道了!”貓九麵無表情的回道,那校尉傳了命令便回了去。


  “真他|娘的晦氣!”


  看了眼地上的死老鼠,貓九氣憤的罵了一句,古骨龍就是震武城,那裏是前沿的前沿,自己去歲就在那裏守城,若不是熙河帥劉法引兵來援,震武城就被西夏兵攻破了,而自己那一隊的兄弟有一大半是死在那裏的,那裏是貓九的傷心地,也是前沿最為危險的地方。


  罵了兩句,發|泄了心中的怒意,貓九心中接著犯愁,自己去了震武城,這房間裏的東西該怎麽辦?貓九知道這些戰利品的重要性與價值,這些戰利品足夠那些戰死兄弟的家人在鄉間購上幾畝田地,能混的上溫飽,以保存這家人的血脈香火。


  任何朝代對家放的香火血脈的延續都看的十分得要,哪怕裏的男丁盡了,也要抱養個男孩回來喂養。


  在嘴裏、心裏將那個汴都城來的官員家人問候了無數遍後,貓九還是要執行上頭傳達到來的任務,起身洗漱了一番之後去召集手下的兄弟訓話。


  訓過話後,貓九與一眾兄弟們吃過飯,又思慮了一個時辰的光景,才拿定主意板著一張臉去軍需官那裏,自己要的去是位於前沿時刻都有仗打的震武軍,而且這段路上還有不少西夏的斥侯探子往來,說不定路上就挨了冷箭,自己現下連命都有可能不保,又如何保的住死去同袍的財物。


  與其不知便宜了什麽人,倒不如索性讓軍需官占些便宜,這樣好歹也能送些給那些死去同袍的家人,這也是貓九沒有辦法的辦法,至少是逼不得己的辦法。便是不上繳,貓九也不能帶著這些累贅上路罷。


  奇怪的很呐?


  走進軍需官所在院子,隻見院子稀稀落落的隻有幾個人,甚至看不到有士兵往來,蕭索至極的模樣。


  “貓九,是來往家裏送東西的麽?”


  就在貓九心中納悶之際,隻聽到有人極為親切的呼喚自己,轉頭望去認了出來,是管理這裏的軍需官,也就是那個喝兵血的家夥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這是個什麽情況,這家夥官職雖然不高卻也是正經的正九品武官,仗著身份看自己這些人時一向是鼻孔朝天的模樣,今天怎麽突然轉了性?這是貓九心中不白的地方。


  這軍需官姓吳,自然對定遠軍中駐軍的情況了解,更知道貓九的大名,特別是貓九那裏有很多死去同袍戰利品的事情,這姓吳的也是了解,隻是不見貓九來自己這裏來存東西,所以對貓九也是格外的關注。


  在姓吳的眼裏,貓九可不是貓九,而是一個會走的、而且是金光閃閃的大元寶,在茫茫眾生中格外的灼人眼目。


  那姓吳的接著說道:“咱這軍需處就是給咱們這些同袍們辦事的,你貓九放心,將東西放在哥哥這裏保管,哥哥確保將東西不少一文的送到兄們的家裏!”


  事出反常必有妖呐!


  貓九不是讀書人,不懂的那麽多的大道理,但貓九是老兵油子隻知道事間最簡單的道理,無事獻殷勤非訐即盜,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向你獻好,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笑臉相迎,這其中有著很大的問題。


  小人物的辯證法就是這麽簡單,也很實用。


  雖然知道反常,但貓九還是很平靜的問道:“我要將些東西送回到家裏,不知要多久的時間?”


  “要是在陝西,一兩個月不可以,至於偏僻點的地點兩、三個月罷!”吳軍需官回道,又說道:“貓九,你若是要將東西存在這裏,哥哥我派人隨你去拿,也省的你費恁多的力氣!”


  還未待貓九回答,吳軍需官對旁邊人吩咐道:“莊二,程柱子,帶幾個兄弟隨貓九兄弟去拿東西……”


  貓九越來越感覺到反常。但貓九不有若其他可以選擇,隻是點了點頭,帶著著莊二、程柱子兩個人向駐地兵營走去。


  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貓九打開自己房間的門鎖,示意莊二與程柱子將房間裏的大包小包取走。


  就在這裏,有手下的兄弟走了過來:“貓九哥,這是什麽意思?”


  貓九很是無奈,回道:“明日咱們兄弟就要去送那京城裏的官老爺,誰也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麽險失沒有,這些東西還是放到軍需官那裏送到兄弟們的家裏罷,哥哥我怕是不能親自將這些東西送去死去兄弟們的家裏了!”


  聽到這話,那個士卒也是默然無語了。是啊,明日自己這些人就要去那古骨龍的震武城了,那裏隨時都有戰爭爆發,生死便不由自掌握了,一大隊的兄弟都去了,又有誰能將這些戰利品送回到家裏呢?


  就在這裏,又有幾個從街上回來的兵士來問道:“九哥!這是什麽意思?”


  明日就要執行任務,所以在大宋軍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是凡這些的兵卒都要盡量的放鬆,所以貓九就讓他們上街閑逛了。


  貓九平淡的回道:“將這些東西送到軍需官那裏送於諸位兄弟的家人!”


  那軍士忽說道:“九哥,我們剛才到街上,卻見到了新奇事,以前做麵館的那個大房子換了主人,更掛出個招牌,說是可以將軍營裏的東西出售給他們,或是可以將錢物寄存在他們那裏,他們也可以將錢物代為送與家人,隻不過中間要收取些費用!”


  “真有這般的事?”聞言,貓九問道。


  “確有此事!”手下的兵卒回道,又說:“隻不過據說過兩日才能開業。”


  “貓九哥,那些商人的話怎麽可以信呢?”那隨在貓九身後的莊二忙說道:“萬一這些商人騙了咱們兄弟又怎麽辦?”


  旁邊的程柱子也是趁機說道:“是啊,無商不訐,無訐不商,貓九哥您可千萬不要讓了訐商的當啊!”


  這時,又有一個手下的兵士回道:“貓九哥,你是不知道啊,今早上那鋪麵前貼上這個告示後,城裏軍中的兄弟便不將東西放在喝人血的軍需官那些人那裏了!”


  “真有此事?”貓九眼中放了光。


  莊二、程柱子忙一起說道:“九哥,你莫信了那些訐商,不能讓兄弟的血汗白白被人騙走了!”


  怪不得今日軍需官那裏會那般冷清,原來問題了在這裏,貓九瞬間明白過來。


  “你們兩個將東西放下!”貓九喝道,又吩咐手下的兄弟說道:“兄弟幾個帶我去看看那鋪麵,若是能早一天做生意,將東西存在那裏,我等就不用去尋什麽勞什子軍需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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