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擎宋> 第418章 攻擊的方式

第418章 攻擊的方式

  廟堂中為官的,哪一個不是老奸巨滑之輩,此刻完全明白了白時中等人的用意,借著四輔之事,替致仕在家的老相公蔡京刷刷存在感刷刷聲望,又借機將樂天外放出去,免的在朝堂裏與自己總是做對,可謂是一舉兩得。


  同時眾人又感受到另外一層含意,似乎致仕在家的蔡相公有些不甘寂寞,試圖謀求重新出山。


  在感受到這一層意味後,王黼、鄭居中不由眯起了眼睛,蔡京若是東山再起,對二人來說絕不是什麽好事。


  奏完之後,鄧洵武、白時中、胡師文退回班中。


  聽聞奏報後,徽宗趙佶目光投向群臣,問詢道:“眾卿以為胡卿所奏如何?”


  聽到徽宗問詢,一眾官員心底紛紛揣測天子的用意,迅速權衡利弊起來。由親王輪流執掌四輔兵權這個建議當初還是樂天提出的,本朝開國至今最忌憚的就是軍權旁落,四輔拱衛京畿,當初立而後廢,廢而又立,徽宗最大的忌憚就是怕兵權外落。


  畢竟前朝割據的例子就擺在那裏,但四輔拱為京畿的重要性又不言而喻,外人信不得,自家兒子總是信的過的。


  隨即一眾朝臣們的思緒又開始擴散,與本朝曆代皇帝不同,當今天子子嗣眾多,天子與眾皇子之間關係自然冷淡,執掌四輔兵權對於每一個皇子來說,就是一個兒子與父親親近、更是爭寵的機會,誰若是將這個提議否絕,怕是眾皇子在心裏也不答應,弄不好還會記恨。


  在揣測過徽宗趙佶的意思後,持讚同意見者占據了上風,當然也不泛少數官員為了圖在天子麵前刷個存在感,擺出個反對的架式。隻不過在這反對的架式,表演的成份占了很大的份量,刷存在感講刷存在感,但絕不會死磕。


  封建社會沒有民|主的概念,但也還是有少數服從多數的想法,爭吵了半響就被徽宗趙佶一錘定音,至於掌兵的人選,容後待定。


  就在天子一錘定音之際,不少朝臣不由的想起了樂天,這個年輕人一個月前拋出的議題,一個月後依舊攪弄著朝堂風雲,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似當年王介甫、司馬君實(司馬光)在年少時何曾有這樣的風采。


  隨即一眾朝臣又想,太子居於中宮、鄆王掌管皇城司,除了肅王殿下外諸皇子皆年幼不能掌兵,最先提出這個諫議的樂天極有可能被外放代親王掌兵,以文製武,官升一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很快一眾朝臣將心中的念頭先壓了下來,眼下看似樂天不動聲色在朝堂上占了上風,但誰都知道在後麵有著巨大的危機在等著樂天,隻是樂天能不能安然渡過這個危機,還是未知之數。


  所有朝臣都在猜測,李邦彥向樂天發難,會以哪種勢態開啟。


  殿內重新清靜,眾臣左右張望了一眼,都在等著下場大戲的上演。


  “陛下,據開封府左右金吾街司與馬步軍司來報,接京新城東外東麵同巡檢、京城南麵同巡檢報,今日有民變發生!”就在這時,有傳旨黃門從外急慌慌的跑了進來。


  聞言,徽宗趙佶微微挑起了眉頭,麵色立時變的不好看起來,自己時常自詡為盛世太平天子,去歲有海匪造反,今歲開年便在京城眼皮底下發生民變,這顯然是在打自己的臉。


  因為趙佶一張臉瞬間冰冷下來,垂拱殿內的君臣瞬間感覺到溫度降了下來。


  徽宗趙佶示意那黃門官道:“宣主管京城治安的開封府左右金吾街司指揮、馬步軍司指揮使覲見,朕要問他個清楚!”


  那傳旨黃門得了聖諭,忙出去傳旨。


  這裏順便要提及一下開封府左右金吾街司是個什麽部門。在五代之前的汴梁,是由汴梁赤縣縣尉負責巡警捕捉來治理汴梁治安的,至北宋初年,為防止兵變逐加強中央集權,於京郊例駐重兵,分廂進行巡邏,代替了赤縣縣尉的職能。


  後來在宋太宗淳化五年,太宗皇帝以京師浩穰、街司循警用禁軍,非舊製,特命左右街各置千人,優以稟給,成立了左右金吾街司這個隸屬於開封府的衙門來管理汴都治安的。


  宋代冗官、冗兵、冗費,機構重複設置,治理汴都治安的,除了左右金吾街司外,還有馬步軍司也是擔起了同樣的職責。


  就在那黃門官出去宣人之際,樂天特意將注意力留在了“京新城東外東麵同巡檢”、“京城南麵同巡檢”這兩個冗長官名上麵。


  仔細想著這兩個地方,樂天的神色漸漸變的凝重起來,如果自己沒想揣測錯的話,這個“京新城東外東麵同巡檢”所管理的地方,應該是鄆王府邸那一片街巷;至於“京城南麵同巡檢”所管轄的地界,應該就是南薰門到朱雀門一帶,那裏恰恰就是中華票號所在的地方。


  想通了這些,樂天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那侍立在丹墀近前的起居舍人李邦彥,恰好與李邦彥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卻見李邦彥眼底的目光盡是得意,更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樂天瞬間明白過來,這李邦彥為了造勢不止是昨晚動手,連同今日也動了手,而且今日造出的聲勢比昨晚更大,為的就是配合給自己這一記痛擊。


  不多時,那管理京城治安的開封府左右金吾街司指揮、馬步軍司指揮使受召入殿覲見,


  進殿見禮,不出樂天的意料這二人所奏事情正與自己想像那般,隻聽那左右金吾待司指揮使上前奏道:“本城中華票號最近幾日來有民眾擠兌,昨日在擠兌中己經有所衝突,幸被臣派人及時彈壓。


  然今日一大早又有大批百姓前去票號擠兌,而且在擠兌中與票號夥計發生衝突;其中有人言中華票號有鄆王殿下的股份,不少百姓怕討不得錢,便結伴前往京城東麵的鄆王府邸鬧事,臣聽得到稟報後不敢怠慢,會同馬步軍司派兵前去彈壓,更不敢蒙昧聖聽,所以臣二人將此事上奏。”


  做為治理汴都治安的二人,自然隻能將實情上報,至於其間事情的真相,就不是他二人所能操心的了。


  大戲真正開演的時候到了!

  自從那左右金吾街司指揮、馬步軍司指揮二人進殿起,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二人稟報完了之後,靜觀下一步勢態的發展。


  “中華票號?”徽宗趙佶眯著眼睛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同時將目光落在樂天的身上,眼中泛起一抹玩味之色。


  “陛下,臣有本奏!”這時有禦使出班奏道。


  望了一眼那出班的禦使,樂天對此人倒是有幾分眼熟,回想了下立時想了起來,此人是曾攻擊過自己開辦票號的禦使之一,確定是李邦彥黨羽無疑。


  “說!”徽宗趙佶示意道。


  那禦使向上拜了拜,說道:“漢有大賢董子與漢武帝雲:皇家官府官員,不得與民爭利,否則就是腐敗,不合天理,不合‘太古之道’——“故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爭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製,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


  說到這裏,那禦使將目光投向樂天,說道:“集英殿修撰樂天樂大人,上不思諫報君恩,下不思安撫黎民,卻開了家票號錢鋪隻顧中飯私囊與民爭利,此實非人臣應有之義也!”


  “陛下!”這時又有禦使出班,奏道:“臣也有所耳聞,有傳言說樂大人開辦的那家票號現錢不足,數日來己經出現擠兌現像,昨日傍晚票號與擠兌更是發生爭執衝突,幸得官府介入,事態才沒有進一步擴大。


  而今日,樂大人開辦的票號因無錢可兌,使的百姓憤怒難平,而引發民變直至影響汴都治安,臣認為樂大人難辭其咎!”


  “陛下!”第二位禦使的話音剛剛落下,又有一位禦使出班奏道:“集英殿修撰樂天為一己私利與民爭利也便罷了,竟然花言巧語引鄆王殿下入股,將鄆王殿下連累其中更使殿下清譽受損,更使我大宋根基不穩,臣認為應奪樂天之官職,依法查辦!”


  ……


  幾個禦使如同連珠炮一般開始向樂天發難,這也在群臣的意料之中。此刻所有人,立於班後方便的都將目光投向樂天,立於前排不方便的便靜靜的等著樂天對答。依這些人對樂天的見識,此刻樂天定然要在禦前將各種辯解之詞用天花亂墜的手法講述出來。


  這些禦使心中也清楚,自己可以拚了命的彈劾樂天,但絕不能將鄆王拉下水,所以在表麵上這個黑鍋隻能由樂天來背,但誰都知道在暗地裏這個黑鍋卻是扣在了鄆王的頭上。通過這件事,難免不給鄆王在徽宗趙佶的心中留下一個識人不明的印像,直接影響到鄆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李邦彥雖有同覺,然就官銜而言,其是其同年中官職最高的,其同年中大多數還被外放為官,在京中的也就是一些禦使而己。除此外,李邦彥結交的就是一些宮廷宦官,顯然宦官們在這個時候是上不了朝說不上話的,如今朝堂上做為同黨的禦使們己然將話說完,李邦彥在朝中便沒有更大話語權的同黨了。


  此刻,李邦彥隻好自己親自出馬,在禦前說道:“昨日、今日之民亂,追根究根,罪魁禍首乃是樂天,無論如何都要治樂天的過錯,若不然官家如何麵對天下百姓?”


  聞言,徽宗也是皺起了眉頭,自己允諾投資的一百五十萬錢己經由內庫撥了出去,京城中又怎麽發生了擠兌,而且還弄出了民變,這樂天究竟做了什麽?

  不怕你開口,就怕你不開口,聽到李邦彥說話,樂天忽笑了起來。


  樂天出班,拱手向上奏道:“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起居舍人李大人家中也是開有金銀鋪的,而且李大人家的金銀鋪在汴都城金銀鋪這一行裏有著不弱的聲望,據坊間同業說憑李大人的官場身份,可以在同業中一呼百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