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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擠兌的第二日

  “東山再起?”聽了於若琢回來稟報,李邦彥啞然失笑:“三百一十萬貫,再加上客戶存在他們票號上的存款,樂小兒這一敗,永世不得翻身!”


  “士美兄,那樂天與我是同鄉舊識,往日曾有恩於小弟,士美兄可否網開一麵?”於若琢忙說道。士美是李邦彥的字,做為李邦彥的同窗,於若琢當然可以這樣稱呼。


  “此乃於賢弟婦人之見!”李邦彥冷冷的道了一句,得意的麵色中帶著幾分陰戾:“事己至此,成者王侯敗者寇,若鄆王得勢,日後我等又會是何下場?”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耿南仲也是點了點頭,又說:“士美所言甚是有理,不能給那樂天一絲喘|息機會,稍有婦人之仁我等便功虧一簣!”


  “小弟與那樂天是同鄉故舊,昔日又有恩於小弟,今與故人相鬩,實違我之本心!”於若琢長歎了一聲,又說道:“吾平輿父老皆知樂天有恩於我,吾怕歸鄉為鄉鄰為唾,今……今隻好向二位大人請辭了,煩勞二位大人向太子殿下告之,恕卑職不能侍於左右使用了!”


  聞言,耿南仲與李邦彥對視了一眼皆有些吃驚,李邦彥的麵色立時陰沉起來,於若琢不己是自己的同窗,更是自己的幕僚,顯然這個時候幕僚退去,心中很是憤然的。


  耿南仲勸道:“於賢弟,你可要想好了,做為從龍之臣將來的仕途是如何平坦!”


  “大人之意於某心領了,隻是吾畏人言啊!”於若琢歎道,隨後向二人拱了拱手向外行去。


  望著於若琢的背影,李邦彥哼了一聲:“婦人之仁何以成大事,成大事又何拘小節!”


  “不急!”耿南仲卻是擺手,又道:“這於若琢也是良善之人,將來必不會負我等,日後可以起用……”


  ……


  在別有用心的推波助瀾下,中華票號無力支付巨額匯兌的消息在汴梁城裏流傳開來,立時引起很多將銀錢存在票號裏的顧客心生惶恐。


  第二日一大早,未待中華票號開門,店前便排起了長隊,都是趕到票號前來擠兌的顧客。


  僅僅小半個時辰,中華票號前聚集了數百人,這些人亂嘈嘈的擠在一起,立時引得無數人圍觀。開封府的差伇遠遠的看到了這種亂像,不得不回派人手來這裏維持秩序,生怕出了什麽事端,皆竟汴都城是天子腳下。再者說汴都誰不知這票號有鄆王殿下股份,若票號出了什麽問題,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


  這些持存票、契票來擠兌的人中,有汴都城裏的女伎、有行商的商賈、更有朝中的官員,更多的則是受了那李邦彥指使之人。


  昨日的擠兌與票號的空虛,愁的年過半百的喬掌櫃一夜未曾合眼,一雙眼睛更是熬的通紅,愁的臉上的皺紋都顯的深了幾分,此刻聽到店鋪外亂嘈嘈的聲音,更是心亂如麻,更是把不得這時間再過的慢些,怕麵對那一張張討債的臉。


  這時隻聽到有人叫道:“這票號怕是知道兌不出這麽多錢,今天不敢開張了罷?”


  “不開,那便別怪我等不客氣了……”有人惡狠狠的說道。


  受了別有用心之人的蠱惑,有人越想越怕,聲音中帶著驚恐:“那可是我等的血汗錢……”


  話音一落,不少人心中更感驚恐,票號兌不出存錢倒閉,就意味著自己辛苦所得全部付諸東流。想到這裏多許人臉上驚恐之色愈重,有人甚至眼圈發紅,更有人低聲的抽泣起來。


  情緒是一種可以感染的東西,當這種東西在人群裏無限蔓延之時,情緒的性質往往可以發生改變,恐懼、憂傷極有可能會轉變成絕望的憤怒。


  這時又有受李邦彥指使之人借勢,大聲叫喊道:“這票號裏有鄆王的股份,票號還不起又如何,我等去直接去鄆王府去討要!”


  “不錯,這票號開業的那日,鄆王是親臨揭匾剪彩開業的,這可是我等親眼所見,若不然也不會將錢存在這中華票號裏!”又有人跟著叫道。


  又有人叫道:“票號若兌不出錢,可有人肯願與我一同去鄆王府討要?”


  有人開了口,接著便有人跟著捧哏叫道:“我等願往!”


  中華票號公司對麵茶樓上,身著便衣出行的鄆王趙楷麵色鐵青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當聽到有人要去鄆王府上鬧事,一雙眼瞳隱隱中現出寒芒。


  見鄆王趙楷麵色愈發的難睦,旁邊的史勾當官忙勸道:“殿下,還是回府罷,樂大人說有辦法解決此事的!”


  “原來是本王想錯了,大哥為人看起來優柔寡斷,實則是低調忍耐,更沒想到行起事來竟然是如此陰險狠辣。”鄆王趙楷鐵青著一張臉,“這些人明麵上看是擠垮中華票號,實則是針對本王!”


  事關天家奪嫡,自古以來天家奪嫡也是血腥無比的,想到這裏史勾當官嚇了一跳。


  史勾當官怕引起太子與鄆王生隙太大,忙又說道:“奴婢著下麵的人打探過了,這樁事情與太子殿下並無甚大幹係,太子殿下不隻是支度不出這麽多的銀錢,更調動不了這麽多金銀鋪,一切都是由新近投靠太子殿下的起居舍人李邦彥聯合汴都城一幹金銀鋪做的。”


  “大哥手下人做的?”鄆王趙楷挑起了眉頭,哼道:“不經過大哥的默許,這些人又怎麽能去做?”


  “樂大人說自有解決辦法,殿下還是回府罷!”史勾當官又勸道。


  鄆王趙楷擺了擺手,道:“不急,李邦彥等人拿著三百一十萬貫的匯兌契票,外帶汴都城百姓拿著幾十萬貫的存票擠兌,單憑今日從內庫裏拉出的那一百五十萬貫錢是遠遠不夠的,本王倒要看看樂卿接下來是如何應對此事的!”


  中華票號的門板被拍的叮當山響,自口中發出的還錢之聲更是不絕於耳。票號前原本還是排成的長隊如今己經散亂起來,齊齊的將票號圍了起來,大有一言不和將票號拆了的架勢。


  在敲打了半響之後,中華票號的門板張於被從裏麵卸了下來,隻見喬掌櫃探出頭臉上帶著笑意的作揖道:“錢財重地,請諸位且先退後片刻,容本號開了門再做計較如何?”


  雖然臉上帶著笑意,然喬掌櫃眼神裏依舊充滿了愁意,經過昨日的擠兌今日票號裏隻餘下幾萬貫錢了,怕是用不了半個時辰便要被擠兌一空。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忽聽得遠處有齊刷刷的腳步聲傳來,更有吱吱吜吜不堪重負的輪轂聲響起,路人聞聲望去,隻見一隊兵士押著一條車隊出現在龍津橋上,向中華票號行來。


  “這是從內庫押來的錢!”看著遠處的車隊鄆王趙楷道,又是輕歎:“內庫的錢不過是匯票的四成罷了!”


  史勾當官道:“四成也是不錯了,至少可以將今日應付過去了!”


  “那樂天呢,出了這般大的事情,倒不見他的人影!”鄆王趙楷挑起眉頭。


  史勾當官回道:“以奴婢對樂大人的了解,樂大人素來是策無遺算,此刻怕是高帎在臥罷!”


  ……


  此刻的樂天真還沒在家裏,也沒在大禁上差,而是除了身邊的武鬆、尺七、屠四幾人外,帶著幾個吏員從三使司的度支司衙門出來,又進了鹽鐵司衙門,前後呆了小半個時辰,又從鹽鐵司衙門走了出來,身邊又多出幾個吏員,向南門大街以東行去。


  汴都人誰不知道南門大街這一帶不止是整個汴梁城、更是整個大宋最富裕的地方,這一帶用流金淌錢四字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在這條路上大大小小開了一百多家金銀鋪,每日動輒有幾百萬貫的流水。


  “叫你們東家出來!”樂天進了一家規模較大的金銀鋪,大咧咧的坐在椅上。


  看著樂天一副大咧咧的模樣,又見樂天身邊除了幾個人以外,並沒有帶什麽現錢的模樣,那夥計看上去熱情,卻是用略有幾分冷淡的語氣問道:“這位官人您是存錢呐還是借貸?”


  張彪將眉頭一挑,說道:“去叫你們東家出來,沒聽我家官人說話麽?”


  那夥計見張彪身材高大顯的很有凶氣,嚇的不由退了幾步,這時掌櫃的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倨傲,示意那夥計退下,道:“這位官人是存錢還是借貸?”


  “你是什麽人?”樂天沒有理會,旁邊的屠四問道。


  那掌櫃的傲然道:“老朽是這家金銀鋪的掌櫃!”


  樂天依舊沒有說話,屠四叫嚷道:“叫你們東家出來,你沒這個資格與我們家官人說話!”


  “爾等莫非是來生事的?”那掌櫃的將眉頭一挑,話音一落立時有許多護院打手、夥計跑了出來,虎視眈眈的盯著樂天幾人。


  嗬嗬冷笑了幾聲,那掌櫃的笑道:“哪裏來的無知小兒,你也不打聽打聽這票號是哪家開辦的,憑你也配和我們東官說話!”


  “你怎麽知道樂某沒有資格與你們東家說話?”樂天嗬嗬的冷笑了一聲,衝跟在身邊的一個書吏使了個眼色,便不再言語。


  那書吏得了樂天的示意,輕笑道:“掌櫃的還是請貴鋪東家來的比較好,因為這樁事你這掌櫃的還真做不了主!”


  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紙信封,又從信封裏抽出一張契票,輕輕的放在了桌麵上。


  那掌櫃的看到這張契票,原本倨傲的臉上立時露出討好的笑容:“閣下原來是度支司的官人,在下實在是有眼不識……”


  屠四很是粗|暴的打斷那掌櫃的話:“我家官人所要商議的事情,不是你一個掌櫃所能做的了主的,還是速速去請你們鋪子的掌櫃罷!”


  那掌櫃忙道:“實在對不起官人,我們東家此刻不在店鋪裏,官人是存是取,小老兒便做的了主!”


  “所謂存取皆不過是小事而己,與樂某也沒有半點幹係!”樂天用手指關節敲動著桌案,臉上的笑意甚是陽光燦爛,然而看在那掌櫃的眼中卻是有一種邪魅的感覺,頓了頓樂天又道:“貴號能不能與官府接著再往下做生意,卻與樂某有著幹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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