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風光與無奈
一切都是按照《軍禮*受降儀》的劇本有科不紊、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下麵還有刑部官員像征怔從出征官軍手中接過俘虜、以及皇上宣判、鼓樂喧天、百官朝賀、午門下齊聲山呼萬歲的項目。
突然間生出的異變,令高坐於宣德門城樓上的徽宗趙佶,以及滿朝文武立時一驚,便是連押解俘虜的官軍也是怔了起來。
曆朝曆代舉行的獻俘禮,都沒有將俘虜綁縛的,所以這海大旺等人自然沒有被捆綁起來的。
在所有人的眼中看來,海大旺就是俘虜,己經被朝廷捉來的俘虜,但卻忘了一點海大旺不止是俘虜,還有著悍匪的稱謂,更是橫行盤據舟山近二十年、殺人不眨眼的海匪頭目。
劈手奪過那士卒手中的長槍,海大旺雙眼血紅嘶吼道:“兄弟們抄家夥,左右都是一個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對,左右都是一個死,老子和這些狗官們拚了!”看到海大旺動了手,旁邊幾個海匪也是吼了一嗓子,來奪那兵士手中的武器。
吃當太平兵吃太平糧,從未沒上過戰場的士卒與手裏捏著人命的亡命之徒如何相比,海大旺與手下的幾個頭目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真刀真槍殺出來的,若是沒有這個本領在海盜這個圈子裏早就被其他海匪吃的連渣也不剩了。
傾刻間,便是有幾個士卒一槍兩眼,每人被海大旺幾個刺出兩個血洞,命殞當場。至於其他士卒一時為海大旺幾人的氣勢所懾迫,不敢圍上前來。
雖然隻有寥寥的幾個人,然而卻威懾著一眾官軍不敢上前,鮮血與殺戮讓海大旺從心底生出一股興奮感,好像自己有些年頭沒有這麽幹過了,再見那些兵士如同牛羊一般,甚至從心底生出一種可以從這裏逃出生天的希望。
立時間,宣德門城樓外一陣蚤亂,便是連遠處觀望的百姓也是一陣嘩然,獻俘禮上發生這樣的事情是自大宋立國以來從未曾遇到過的。
坐在馬上側身回望,樂天也是一陣愕然,不過在錢塘的任上也見過幾場真槍真刀的廝殺,很快便清醒了下來,指揮左右道:“將其這些叛匪圍住,莫要讓其走脫了!”
聽到樂天的聲音,那海大旺也注意到了樂天,心中對樂天的恨意瞬間迸發出來,招呼道:“兄弟們,殺了那狗官,我等的仇也便報了!”
“殺……”
幾個海匪齊齊的將目光落在了樂天的身上,皆是一挺手中兵刃,齊齊的向樂天衝了過來。
樂天吩咐左右道:“將這幾個逆匪與本官拿下,不論生死!”
就在樂天話音落下時,幾個海匪己經衝了上來,槍尖直挺挺的衝著樂天周身的要害籠罩而去。
隨在樂天身後便是杭、越、秀三州的幾個水軍將領,再向後便是俘虜還有押解的官軍,可見樂天距離海大旺幾人隻有兩三丈的距離。
看著一支支槍尖向自己刺來,樂天瞬間頭皮炸了起來,自己學會的那點騎術,隻是剛剛能在馬背上坐穩,如何會躲避這突然刺來的長槍,嘴裏就差喊上一句我命休矣了。
就在樂天命懸一線的千鈞之際,也不知道哪位壯士急中生智,在樂天坐下的馬屁股上砍了一刀,樂天胯|下馬匹吃痛灰溜溜的嘶吼了一聲,馱著樂天向前跑去,才躲開這刺來的長槍。
終於反應過來的官軍,這次是一擁而上,直挺挺的伸著手中長槍以極為密集的陣形衝了過去。
刀槍入體,血花綻放,海大旺幾人倒在血泊之中,鮮血不住的從傷口湧出,身體在不住的抽搐著,張著嘴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隨即祼露在外的皮膚漸漸變了顏色,生機漸漸被剝離了身體,成為一具屍體。
連帶講一聲,後世電影電視上,刀槍進入身體就慘叫的場影都是杜撰出來的,真實發生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什麽慘叫聲。
抱著馬脖子好不容易才沒掉了下來,勒住韁繩後,樂天一臉驚魂未定。坐於禦座上的徽宗趙佶麵無顏色,想來心情也是鬱悶到了極點。
出了亂子,獻俘禮的俘虜全部覆滅,但這場獻俘禮還要進行下去,雖然是草草收場,畢竟還是要走個程序的。
舟山平叛,除了朝中的一些官員外尋常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若不是徽宗趙佶好大喜功,弄出這麽一場獻俘禮,才讓汴都的老百姓們知道。
其實徽宗趙佶心裏也是很無奈的,自己辦場獻俘禮容易麽,從去年拖到今年,又從正月推到出了正月,沒想到卻是落得這種結局。
在東京城的茶館酒肆裏有了談資,見過宣德門城樓下這一幕的百姓正在張揚賣弄,引的許多人來聽,更是流傳於街頭巷尾之中,此前隻知道樂天以文才譽滿大宋,沒想到樂大人居然還是文武全才,眼下的樂天無疑是汴都城裏最為風光的人物。
……
表現上看起來這幾日樂天風光無限,大街小巷都流傳著樂大人的傳產,那些閨閣中的少女更是時常念叨著嫁人當嫁樂郎君。
然而背後不為人知的是,此刻的樂天卻是時刻愁容滿麵,自家的票號正月二十八開業,到二月八日,在短短的十日內共接到以產業、宅院、園林抵押申請錢款的有四十餘家,涉及金額竟然達到三十萬貫,這己經是中華票號汴都分號全部儲備金的七層半,隻餘下鄆王趙楷那十萬股金未動了。
這十日內,存到票號的銀錢總共加在一起有五十餘萬貫,辦理異地匯兌的也有二十幾萬貫,看上去銀行賬麵上進進出出很是熱鬧,生意也是紅火的很,隻是樂天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飛鴿傳書,從海州那邊傳來的消息看,海州那邊的分號還沒有收到大筆異地匯兌,揚州分號更是沒有,而那四家分號的生意自開業以來生意算是不錯,隻是遠不如汴都城這般熱鬧。
開辦票號哪有不接業務的道理,但樂天卻知道這些業務卻是棘手的很,不接的話絕對會對中華票號聲名帶來影響,但接了的話,實在就是到口的毒藥。這十日來收到以產業、宅院、園林為低押申請借貸之人,經過樂天著皇城司的調查,絕大部分都是有著汴都城本地金銀鋪的背景。
至此樂天可以斷定,李邦彥串連那些金銀票號,下手的地方就是選在中華票號設在汴梁城的分號。
而且從眼前的情勢來看,這些金銀鋪還會繼續派人持著田產契票來上門抵押,繼續貸錢,直到將票號中的存錢貸的所剩無己時,這些人便會開始動手發起攻擊。
說的再明白一點,就是這些金銀鋪指使他人來票號裏借錢,將機將票號裏的存銀撈空,待到時大筆異地匯兌契票到達汴都,進行擠兌現錢,到了那時足夠自己喝上一壺的,雖說手頭上有徽宗趙佶後允諾投入的一百五十萬貫股份可以做為依仗,但這一百五十萬貫在麵對二、三百萬貫時乃是一個不小的缺口。
集英殿編撰本就是個閑職,又沒個正經辦事的衙門,樂天顯的無可事事,正因為無可事事,樂天可以除了早晚去朝廷報個道外,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家開辦的票號之中。
今天樂天要出門去戶部,異地匯兌中,官府庫錢流動可是個大業務,想到在這方麵下手,自然不能繞過戶部行事。雖然說徽宗趙佶說了可試行之,然而現官不如現管,皇上雖然點頭,真正操作起來還需要這些官員們點頭。
說實話,樂天在朝堂上犀言利語,然而在汴都的時日尚短,對朝堂上的這些人物還識不大清楚,或是不知道其的底細與人脈,此時就顯現出樂天的底蘊不足起來。
臨來前,樂天找了許將,利用皇城司的消息,專門針對戶部尚書做了一番功課,結果讓樂天感到很是不妙,那戶部程尚書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也是蔡京一手提攜起來的,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蔡京黨羽裏最核心的一圈,卻也是其中一圓。
準確的來說,這程尚書就像葉夢得那樣,均得過蔡京的提攜,葉夢得的人品樂天是知道的,但這程尚書是什麽品質就不知道了,若是鐵定的跟隨蔡京成為鐵杆,那自己還真沒有什麽辦法能說動。
但樂天又知道一點,這些人之所以與蔡京結成一個小圈子,無非是以利相交,似程尚書這般己近人臣之巔之人,也知道自己再進一步的困難,有了勢以後,圖的怕也就是一個錢了,所以樂天在思慮一番之後,決定還是去戶部去碰碰運氣。
同時樂天又想了起來,記得那日禦使參劾自己時,那戶部尚書也是在場的,既不支持也不反對,想來應該是能說的通的。
與朝廷做生意,對樂天來說不止是個大業務,而且更是迅速擴張的手段,隻要朝廷將這錢存在自家票號裏,任他那幾十家錢鋪怎樣擠兌,中華票號都會高枕無憂,而且朝廷每年錢財周轉甚勤,其中的利潤更是可觀的委。。
到了戶部門外,樂天派尺七將名帖投了進去。那戶部門官顯然是知道樂天的,這種朝廷六部大衙門的門官,消息甚至遠比尋常官員還要靈通,眼睛也更亮。換成尋常的六品官,這門官定會鼻孔朝天,等著你用雙手將門規錢奉到他的口袋裏。
但對於樂天,這門官絲毫不敢擺半點譜,很是尊敬的雙手接過名帖,低頭哈腰的接過門規錢,一臉媚笑的問道:“樂大人想要將名帖投給部裏的那位大人?”
能投給誰,當然投給官最大的,說話做算的了,再者說是凡那般大的生意,尋常的那個員外郎、侍郎什麽的還真做不了主。想到這裏,樂天很是客氣的說道:“不知尚書老大人可在?”
門官拿了樂天的名帖,忙向裏麵稟報,不多時那門官出來,對樂天道:“尚書老大人今日正好得閑,樂大人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