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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莫非拿錯了劇本?

  鎮安坊爭風吃醋,拳打朝廷官員,還涉及到泡皇上以前睡過的姘|頭。立時間樂天的這些英勇事跡,在汴梁城的風月|場中傳揚開來,風|月場中人無不對樂天稽首叩拜。


  很好,很強大!能霸氣到這種程度的,在本朝比樂大人強的人屈指可數,怕是當年自號奉旨填詞的柳三變泉下有知也隻能自歎弗如。


  讓樂天失望的是,一連過去了三、四天,不止是朝中便是連開封府也沒有半點來尋看己晦氣的意思,樂天心中很是鬱悶,猜測是不是莫儔與他那一幹同年根本就沒上奏本狀告自己,將這口氣生生的嗯到了肚子裏。若是這樣,自己的一番辛苦豈不白費了心血。


  那莫儔與那一幹同年在事發的第二日就寫了張奏疏,聯名狀告樂天,隻不過此刻也與樂天一樣也是失望的很,一封奏疏投了上去,朝中貌似沒有動靜,還不如小石子入水能激起幾朵漣漪來。


  晚上請陳禦使出來飲茶,樂天才知曉其中緣由,現下蔡京致仕,朝廷中樞隻有副相做主,坐在副相這個位置上暫時攝管大權的白時中,生生的將莫儔幾人的奏本壓了下來。


  不用想,樂天也知曉白時中心中所想,自己一個小小六品修撰在上朝的第一日便欺負的禦使無招架之力,第三日又有拚掉了兩個朝堂大佬的輝煌戰績,所表出現的戰鬥力足以令任何朝堂上的大佬心驚。


  大宋不以言論罪,又像是其他朝代皇上動不動就可以砍官員的腦袋,樂大人頭頂著這個文官的光環絕對是一個護身符,君不見樂天被貶到錢塘放在蔡鋆的手下吃苦,還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麽,而且混的更加風生水起,僅僅在半年之內就連升了五級,實在是大宋官場中的一個奇跡。


  白時中知道自家兒子白倫自劾去職的內情,更清楚樂天不是一個容易招惹的人,雖然年紀輕輕,然心機卻比他這種官場老江湖還深。


  似樂天這種人,給點他陽光他就燦爛,給他點洪水他就泛濫,給他點顏色他就鮮豔,給他個雞窩,他還會下蛋;所以像樂天這種人絕對不能給他任何登上舞台的機會,不能給他一點跳躂的餘地,否則他會給你演繹出一幕讓你目瞪口呆的大戲。


  不止是白時中,便是整個蔡黨成員在心中都對樂天生出一種束手的無力感。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不慣樂天,又滅不掉樂天的滿心無奈。


  就在白時中心裏糾結之際,太子趙桓向徽宗進言薦樂天適於茂德帝姬。聞言白時中心中大喜,就在心中而言,官家有讓鄆王趙楷取代東宮之意,自己也是傾向於擁護鄆王趙楷的,樂天也屬於鄆王一係,但樂天這個人的危險性太大。此時不止是自己這一黨,便是連太子殿下也感覺到了危險性,天知道如果未來鄆王殿下掌國之權柄,這樂天會不會打擊報複自己。


  白時中認為將樂天做為對手是不明智的,但這個仇怨卻是前任執宰蔡京留下的,可以說是曆史遺留問題。既然無法奈何樂天,不如將樂天推做那在本朝隻有虛名無職無權的帝婿,又何樂而不為。


  樂天大鬧鎮安坊的消息,第二日傳入到白時中耳中,官員彈劾的奏疏也呈到了桌案前,白時中心裏如何不知道樂天這是在有意自辱己身、有意去觸怒官家,好讓自己與帝婿擦肩而過,白時中又豈能讓樂天的計劃得逞,所以一直就拖了下來。


  當然,樂天被正式選做帝婿之後,白時中也不妨來個落井下石,再將這奏疏拿出來,讓樂天大大的難堪一次。


  其實這件事隻要細想,朝堂裏的官員都知曉是怎麽一回事,隻是眼下朝堂混亂,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人暗暗的觀察事情發展的動態和對朝堂的影響,更多的人是抱以看笑話的心態。


  樂天會讓自己的計劃失算麽?當然不會!

  重和二年正月二十五大時朝之日,天還黑的很,大宋的文武百官們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冒著刺骨的寒風出門上朝。


  朝參與往日一樣,一切按部就班,這些程序經過一百六十九年的演變己經進化到一個非常成熟的模式,沒有什麽花樣,也沒有人閑的再去指望有什麽花樣,禮部們那們負責禮儀的老爺們也認為這套程序是曆朝曆代最為成熟最好的。


  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劇場在早朝之後的垂拱殿。大朝會後在垂拱殿的議事並無固定典製,誰參加誰不參加也是比較靈活。但參加的人其本分為三種類型,一是需要或者是說想要維持話語權的樹立聲望之人;二是能夠與決議事務有關的人;第三類便是有重要事情需要進奏之人。


  在宋朝還有一種級別較高的京官,必須定期參加朝會,這種京官叫做“常參官”。常參官不是每天都上朝,照北宋的規矩,上朝得按單雙號,單號上朝,雙號休息。比如說今天初五,常參官得上朝,上完朝還得去衙門上班;明天初六,他們就不用上朝了,可以睡睡懶覺,不耽誤早飯後去衙門點名就行。


  但今日這些常參軍在下了朝後沒去衙門上班,也是那些議事的官員們一樣,全來到了垂拱殿。當然,他們是來看熱鬧的。


  現下朝中誰不知道太子殿下薦樂天為帝婿,樂天為了免被潛規則掉不惜自辱己身,那被打的官員聯名參劾卻又被尚書右丞白時中阻了下來,事情鬧到一定程度後,總要有個說法罷。


  升座、行禮、歸位,集英殿中便寂靜了下來。


  這時,立於百官後排的禦使陳淩元最先出班,施禮奏道:“臣侍禦使陳淩參劾尚書右丞白時中,徇私枉法置朝廷法度於不顧,有黜職官員為害坊間更是毆打朝廷命官,然白大人壓住告狀奏疏不發,實有辜負聖恩!”


  所奏之事聽起來駭人,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就是那麽點事,但眾人都知道這事終於拉開了序幕,樂天是被招為帝婿還是被官家罵上幾句小做處置恢複政治前途,就看今天的了。


  黜職還囂張到這種地步,徽宗趙佶聞言也是微驚。


  這時,王黼出班奏道:“臣也認為陳禦使所奏甚是有理,若此等狂行不加處置不加約束,我大宋豈不士風日下,全無禮儀盡是無賴之輩。”


  徽宗趙佶登基十九年,什麽樣的朝堂爭鬥沒見過,心中知道王黼與蔡京、白時中人不合,立時知道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麽惡劣,多半是些借口打壓對方而己,隨即向白時中問道:“是何奏本,白卿為何留本不奏!”


  白時中出班奏道:“臣之所以留本不奏,是因為此案屬於尋常市井做為又無甚惡劣後果,應歸開封府署理,實不應驚憂陛下!”


  對於白時中的模糊說辭,趙佶有些不悅:“朕是問,黜職官員為害坊間更是毆打朝廷命官者,是為何人?”


  禦使陳淩元又奏道:“陛下,被黜官去職的前集英殿修撰樂天日前在鎮安坊橫行伎家,將本朝壬辰科狀元莫儔與幾個家奴毆傷,莫儔與一幹同年聯名彈劾那樂天,然白大人卻一直將奏疏壓住不肯上報陛下,使樂天至今逍遙法外!”


  這時在禦使隊列中有人出班,向陳淩元說道:“陳禦使,那樂天本是你陳禦使栽培之人,出知錢塘所立功績甚為,堪稱我大宋未來之棟梁,如今隻不是酒醉犯些小錯,陳大人你卻急於將樂大人推將出來與其撇清幹係,難道是在標榜陳大人自己的廉明清正麽?”


  眾人將目光投了過去,當認清了此人麵容時臉上都露出怪異表情,這出言之人正是那禦使劉楨,那個樂天第一次上朝就彈劾樂天,被樂天虐的體無完膚的禦使劉楨。


  “陳禦使所言有錯麽?”這時王黼又說道:“我朝以效聖人之法為政以德治國,提倡仁義禮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樂天是讀過聖賢書之人,難道就治不得了麽?”


  王黼是鄆王趙楷的鐵杆支持者,更知道樂天存在於官場中、存在於己方陣營中的價值,以樂天表現出的戰鬥力足以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慢慢將蔡黨在朝中的羽翼鏟除幹淨,所以王黼又怎麽會讓樂天去做那混吃等死的駙馬,讓己方損失一名先鋒戰將。


  聞言,白時中辯道:“那樂天雖然毆傷朝廷官們德行有失,但卻是莫儔有錯在先,那莫儔的家奴以勢欺人,將樂天拜會的名帖撕碎,那樂天動手也便情有可原了!”


  白時中在此事上也是煞費了腦筋,特將那日樂天在鎮安坊的事情打聽個清清楚楚,做足了功課以好當做應答。


  “白老大人,劉大人!”陳禦使冷冷說道:“莫非樂天曾逞口舌之利讓汝等受辱,你二人便對其心存忌憚,以至不敢稟公執法?”


  與陳禦使這樣的七品官打嘴仗,白時中當然不能出麵,那樣會墜了自己的名頭,由下麵的馬仔出麵與陳淩元對吵便可。


  “荒謬,可笑!”同在禦使班中的劉楨自是知曉其中道理,冷笑了一聲又奏道:“此等小事留與開封府處置便可,豈能有勞陛下聖裁,白老大人也是為陛下著想,反倒是你陳禦使急忙與樂天撇清幹係,此等沽名釣譽假情假義之行,實在令人感到心寒,便是那黜職在家的樂天聽到你陳大人之話,心中也不知做何想法!”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能因私情而廢耶!”陳禦使大義凜然的說道,又嗤笑劉楨:“做禦使若都像你這般,我科道言官還有何存在意義,徒耗公帑米糧。”


  ……


  ……


  聽得兩方交鋒,殿內隱隱約約響起幾道偷笑之聲……蔡京黨羽的白時中、禦使劉楨等人,開始拚命的為往日仇人樂天做起了無罪辯護,而樂天的盟友王黼、還有往日的上級禦使陳淩元等人,開始為樂天發起了猛烈的彈劾與抨擊。


  所有圍觀吃瓜官員心中都在想這世道是怎麽了,難道是顛倒了,還是拿錯了劇本,真真是令人覺的滑稽好笑到了極點。


  吵的有些莫名其妙,便是坐在龍椅上的趙佶今日也覺得其間的熱鬧顯的意韻深長了起來,待兩方人馬爭吵的聲音淡了一些,才開口問道:“那樂天在鎮安坊倒底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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