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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去鄆王府做甚?

  在這個時候,上元節做為比新年還有氣氛的節日,朝廷官署府衙除了留少數人辦公外,皆是放假三天。


  這個年代沒有電視更沒有後世的被稱做政治晴雨表的新聞聯播,若是有這些新奇完藝,在正月十六的早間新聞裏,鏡頭上一定會給樂大人一個大大的特寫,讓朝中一眾大人看個清楚,官家招某人侍駕,意味著某人就要複出了。


  隻可惜朝中官員們除了在家休息外就是吃吃喝喝,根本沒去注意端門宣德樓上官家與萬民同樂的事情。正因為消息的閉塞,此時白倫與那胡姓衙內立在這裏有恃無恐,打算在樂天黜落官職之際,出一口憋在心中的惡氣。


  對於白倫來說自從遇到樂天起,自己就沒交好運。辟雍讀書時自己請客玩“叫條子”的遊戲,因為事先不清楚樂天的根底請那彩鸞姑娘做弊,結果以詞揚名於當朝樂天的詩文不如自己的消息事情傳揚出去,自己成了最大的笑柄。


  做為混跡於汴都的豪門子弟,最看重的就是臉麵,雖然不是樂天有意為之,但臉麵確確實實是丟在樂天的手裏,甚至相當一段時間不肯在太學生員中露麵,更不敢與汴都的勳貴子弟相聚。越想越心中恨意愈重,白倫卻將這筆賬記在了樂天的頭上。


  後來靠著父親白時中在官場中的關係,還有一番暗箱操作中了進士,在朝中熬上些時觀政被放到錢塘接替樂天做縣令,一是想將樂天修堤的功勞占為己;二是想起了昔日在太學時的舊恨;三是為了向丞相蔡京表示親近與獻媚。


  所以白倫與王漢之、胡員外三人又勾連了些官員、士紳對樂天發起參劾,就在事情接近成功之際,樂天突然拋出了胡員外私通匪逆海大旺行銷贓貨做為證據的賬簿,又搜出了胡員外送與自己和王漢之的禮單,使的自己不得不自劾棄職。


  對於此事,白倫認為樂天自一開始手中就有這張底牌,隻等著自己跳進去上當,心中對樂天己經不是恨意,而是刻骨的仇恨。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對於白倫心中的想法,樂天心中明淨的很,冷冷一笑又問道:“這位胡衙內又是何人?”


  旁這胡衙內倒是霸道的很,叫囂道:“你也配知道小爺我的名號!”


  對於胡衙內的囂張,樂天冷哼了一聲,似自言自語的話道:“樂某雖然被陛下黜了職,但也不是尋常百姓,六品告身還是有的,也就是說樂某還在還有官身,任你也配在樂某麵前稱爺?”


  聞言,胡衙內卻是狂笑了起來:“宰相門前七品官,你不過比我家門房高上那麽一些,一年的俸祿未比的上我家門房收取好處!”


  白倫也是笑了起來:“胡兄所言不錯,六品官一年的俸祿還真未必比的上一個宰相家的門子,這樂天哪裏來的許多銀錢開辦的錢號,定是其貪凡贓枉法所得!”


  樂天也是一臉的笑意:“這票號樂某與人開辦的,也忝為一個小小的股東,我勸你二人還是要識相些的好!”


  “你以為我二人是被嚇唬大的不成?”白倫對樂天托大的說話很是不爽,更看不得樂天張狂的模相。


  “你這廝敢恫喝小爺?”胡衙內更是生怒,指著樂天的鼻子叫囂道:“在汴梁城,小爺我就讓你看看一個好端端的店鋪是如何開不下去的!”


  “白倫、胡衙內,你莫要欺人太甚!”樂天也是動了火氣,上前一步手指著身後的店鋪,厲聲道:“有本事你今日就將這票號砸了,若是不敢的話,就乖乖的從樂某麵前滾開,休要狗一般在這裏亂吠!”


  那胡員外被樂天罵的出了火氣,暴跳如雷道:“來人啊,與小爺我將這什麽勞什子中華票號砸個幹淨,今日小爺不將這票號砸個稀爛,小爺就隨這姓樂的姓!”


  “我看你們哪個敢!”皇城司為趙楷押送銀錢的許濤上前一步,虎目一瞪那白倫、胡衙內二人。


  手搭在許濤的肩膀上,示意其後退兩步,樂天才笑道:“許大哥,樂某本想收個義子,你又為何橫加阻攔!”


  被樂天的罵聲激怒火氣,瞬間爆發到無以複加的地步,胡衙內擼胳膊叫罵道:“姓樂的,今天小爺與你沒完!”後麵的一眾家奴見了自家衙內向上衝,更是蠢蠢欲動。


  “等等!”白倫畢竟是讀過書的,立時攔住了胡衙內,說道:“砸這勞什子票號自然要尋個由頭出來,若不然官府、還有家裏上頭咱們也不大好交待。”


  胡衙內性格雖然莽撞,但做混在汴都的紈絝也知道做壞事有逃避責任的方法,“白兄,有什麽辦法?我聽你的!”


  看著身後的一眾家奴,白倫提高了聲音叫道:“方才有個小賊偷了本衙內的慎袋,逃入到這個什麽中華票號公司,想來這中華票號公司就是一個洗錢的黑店……”


  聽到白倫這般說話,立時有伶俐的家奴扯著嗓子叫道:“對,剛才小的就看到那小賊偷了衙仙的慎袋,小的就跟在那小賊的身後一路追來,見那小賊跑到這家票號便不見了身影,想來這票號本就是個賊窩!”


  “衝去去把那小賊抓出來!”


  “砸了這家黑店,看他還敢在汴都禍害人麽……”


  ……


  立時間叫囂聲一片,隨即一眾家奴們如一窩蜂的向中華票號衝去……白倫與那胡員外也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一眾奴仆的身後,眼中含著冷冷的笑意。


  聽到叫囂聲,行走於街麵的百姓立時聚在一旁圍觀,但看雙方人馬非富即貴,隻是小聲的在旁邊看熱鬧。在汴梁城這些官吏滿地走的地方,百姓也最是圓滑。


  “看到人家是怎麽做家仆的了麽?”樂天目光掃過尺七、屠四,指著那與白倫捧哏的家仆,道:“和人家學著點,什麽叫做聰明伶俐!”


  “那胡衙內是胡師文的兒子!”許濤在皇城司中任職,自然也是極為聰明伶俐之人,先靠在樂天耳邊說,又驚訝的問道:“官人,您真想讓這些人砸了店鋪?”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們怎麽砸就怎麽賠回來!”目光瞅著向自家票號衝進去的一夥家奴,樂天冷笑了數聲,又將嗓門提高了八度,罵道:“有本事你二人就將樂某的這家店鋪拆了,若是沒有本事就夾著尾巴快滾,少在汴梁丟人現眼!”


  被罵出了火氣,但白倫也是聰明人,與左右低聲道:“我等隻砸門麵,不要去內庫砸弄!”


  顯然內庫裏都是金銀錢幣,若是沾上了也是麻煩的很。


  “諸位爺,不能砸,不能砸啊!”看到一眾家奴衝進票號,那喬掌櫃與賬戶先生嚇了一跳,連連阻攔口中叫道,那些家奴怎肯聽喬掌櫃的,兩人一架將那喬掌櫃的拖了出去。


  被扔到店外的喬掌櫃老淚縱橫,連忙跑到樂天麵前,老淚縱橫的哭叫道:“大官人啊,不能讓他們砸,咱位做金銀鋪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客人認的平安穩妥可靠,才會將錢存到咱們店裏,如今隻要被砸了,咱這票號在汴都就開不成了……”


  “哈哈哈……”聽到喬掌櫃的這麽說,白倫心中更是得意,覺得自己更加抓住了報複樂天的爽|點,指使著手下一眾家奴叫道:“給我砸,我要看他姓樂的怎麽在汴都將這票號開將下去……”


  旁邊的胡員外聽那喬掌櫃的哭叫,心中也是無比暢|快,指使著家奴叫嚷道:“誰若是敢偷半點懶,小心本衙內剝了他的人皮!”


  樂天在後連連添油加醋:“讓他們砸,他們若是不敢砸,就是我樂天在外留的種!”


  聽到樂天這樣叫罵,白倫與胡衙內二人的麵皮都抽搐了起來,更是讓手下家仆奮力打砸。


  “官人,咱們就是和他們拚了,也不能砸咱們的店啊……”幾個被扔出來的夥計與賬房也是勸道。


  將一眾賬記夥計還有喬掌櫃拉到一邊,樂天開口道:“讓他們狠狠的砸,本官與你們保證……”說到這裏,樂天壓低了聲音:“這店鋪自他今日砸過之後,定會日進鬥金……”


  官人說的這是什麽話?喬掌櫃與賬房先生連同夥計皆是麵麵相覷,做金銀鋪票號這行的最注重的就是穩定,被砸成那樣,還有哪個客官敢把錢存在店裏?


  在樂天帶著笑意的注意中,在白倫得意的狂笑裏,在喬掌櫃與一眾夥計的淚光中,還在圍觀百姓的驚訝與唏噓中,剛剛裝點好、偌大的一個中華票號公司的門臉,被王倫還有那胡衙內砸了個稀巴爛,店內招待客人的桌椅板凳茶具也是砸了個粉碎,那高掛著的中華票號公司的巨大匾額也被拉了下來,被踹成了數塊。


  外城禦街是何等繁華地段,而且此時正值上元節日,來往的百姓更是眾多,偌大的一個票號被砸,這熱鬧可比觀燈要好看的多。


  門麵裏除了被鐵欄柵隔離的內房,外麵己經砸無可砸,那白倫與胡衙內才帶著家奴走了出來。


  就在這時,有幾個差伇從擠的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後擠了進來,叫嚷道:“開封府辦案,這裏發生了何事?”


  這開封府出動差伇的速度倒是與後世出警有的一比,直到事情發生完了才到達案發現場。


  “幾位差爺!”還是那個識趣伶俐的白家家仆走上前來,說道:“我們家衙內的慎袋被小賊偷了,小的追那小賊到這店裏便不見了蹤跡,這家店鋪死活說那小賊沒來這裏……”


  又有胡家家仆上前說道:“是啊,差爺,這家店明明就是個黑店,與我等打了起來!”


  看白倫與胡衙內身上裝束非富即貴,那差伇也不敢擺什麽架子,問道:“不知你們衙內是哪個府上?”


  “尚書右丞白大人府上,通諫大夫胡大人府上!”那白府仆人傲然說道。


  “這小賊竟偷到了衙內的身上,這還了得,分明是我等失職!”一聽二人報出身份,那開封府差伇連身子都興奮的抖了起來,吩咐手下差伇道:“與我來這店裏仔細搜搜,莫要走了那偷慎袋的小賊,再查這家店鋪是否是那賊窩。”


  “本衙內可以走了罷?”白倫向著那差伇頭頭說道。


  “衙內請便,小的隻要查出結果來,馬上報與衙內知曉……”那吏目像條狗樣的賠笑道,又是將麵容一板:“將這店鋪上到掌櫃下到夥計全部拘來訊問,就不信追不出那小賊的下落。”


  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白倫道:“事情做的好,本衙內會記得你的!”


  說完,白倫與胡衙內二人帶著一眾家仆大搖大擺的走到樂天麵前,神色間盡是不可一世。


  聽得白倫自報家門,圍觀的汴梁一眾百姓無不唏噓,汴梁城中這樣的事每年也能見上幾遭,而這次更涉及本朝執宰家中衙內,不了了之己成定然之事。


  砸了樂天的店,斷了樂天日後的進項,這讓白倫心中感到異常的爽,走到樂天的身邊,那目光更是恣意的很。那胡衙內更是高興的咧著嘴笑。


  看著樂天手下的喬掌櫃與一幹被扔了來的夥計,白、胡兩家下人更是趾高氣揚。


  “喬掌櫃!”沒有理會白倫挑釁的目光,樂天很是淡然自若,似乎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一臉沮喪的喬掌櫃應了一聲,很是無精打彩。


  見樂天神色淡然,白倫立時一驚,心中感覺到許多不妙來,自己不曾忘記當初在錢塘時,樂天也是任由著胡員外串連王府尊與自己對其大肆參劾,直到最後才亮出了底牌,這樂天莫非真有什麽底牌不成?

  “許濤,你帶押運錢幣的兄弟們在這裏守著,莫要讓這些砸店的凶徒走脫!”又拍了拍那無精打彩喬掌櫃的肩頭,又說道:“喬掌櫃你隨許兄弟去趟鄆王府上。”


  那喬掌櫃的心疼產業,猶麵有悲色,連事反應也慢了幾拍。白倫與胡衙內卻是齊齊的一驚,險些跳了起來,齊聲道:“去鄆王府做甚?”


  神色間,樂天很是垂頭喪氣,開口的話音裏又很是興奮:“去鄆王府稟報鄆王殿下,就說樂某身份卑微,千歲爺開辦還未曾開張的票號被人砸了個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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