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打將回去
“還沒被打傻,能分的清好賴,知道官人我在損你!”樂天冷嘲熱諷道,又問道:“那胡員外家管事給你的養傷錢呢?”
“放在小的兩個手下那裏。”張彪回道。
“你當自己是要飯的麽,幾貫錢就被打發了?”樂天很是不滿,麵色也是越發的冷峻。
“……”對於樂大人的話,張彪既無語又不解。
樂大人厲聲道:“你去與那胡員外說,打了樂某的手下沒有一萬貫錢休想過這個坎……”
“官人,那胡員外不會答應的!”張彪哭喪著臉回道。
“不給?就打到他給,給老爺我熱熱鬧鬧的打上門去,不給就打!”樂大人冷冷說道:“當然若是要不來這錢也不怕,他打傷了你們三個不是才給十幾貫麽?你照這個數給老爺我打回去,不是十多貫打了咱們三個人麽,老爺我給他湊個整數,十五貫三個,三十貫六個,六十貫十二個,照他三千貫的打,三千貫不夠咱們照六千貫打,六千貫不夠咱們照一萬貫打,什麽時候打的他們胡家沒有能站著的人什麽時候算……”
好大的手筆!張彪心裏有的不僅是崇拜,還有幾分發怵。
呯!
突然拍打桌子的聲音傳來,樂天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張彪,原本冷冷的聲音變成了嘶吼:“張彪,杭州灣海戰、蝴蝶島剿匪、舟山平逆,每次老爺我都帶上你,你什麽陣仗沒見過,殺過人見過血的,居然能讓幾個家丁臭揍了一頓,你還好意思像個沒斷奶的娃樣兒來找老爺我來告狀,這事你張彪不覺的丟人,我樂天還丟不起人呢!老子我今天跟你說,你若是找不回這臉麵,就麻溜的卷鋪蓋卷回平輿老家做你的驛卒去,省的老子我看到你就覺的丟人現眼!”
樂大人真的怒了,樂天一向以讀書人自居,口中盡是斯斯文文的之乎者也,今天如同一個武夫一般的罵著髒話,開口閉口以老子自居,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蹲過冤獄,除了酷刑“梨花雨”以外,基本牢房裏的大刑都挨了個遍,這張彪也是個漢子,被樂大人一頓訓斥加鼓勁,一張紅腫的臉越發的通紅,牙齒也是咬的咯咯做響,“小的自從跟了官人後,做任何事都沒含糊過,今天給官人丟了臉,小的這就將丟掉的顏麵替官人找回來……張彪我不是孬種!”
“在這一個勁的放嘴炮有個屁用!不是孬種就證明個給老子看看!”樂大人很是憤怒的罵著一句又一句的粗話,“滾……”
“小的這就去招集人手……”被樂大人一頓臭罵,張彪行個禮向外行去,盡是傷痕的臉上布滿了殺氣,整個人如同尊殺神一般。
“官人,事情有些蹊蹺!”武鬆在衙門裏做了年把的提轄,見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更知曉本地一幹士紳商賈的脾氣性格:“依屬下對那胡員外的了解,此人深知道趨吉避凶,除了之前為了拍王府尊的馬屁而與大人做對外,以後便收斂了許多,依官人的權勢這胡員外絕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便是大人將要離任回京,也不會貿然做出毆打張彪的事情,要麽是手下的管家意氣用事,要麽就是有陰謀!”
武鬆分析的十分有理,再說張彪現在也是吃皇糧的人,胡員外敢動他肯定是幕後有人指使,隻是冷冷道:“是意氣用事還是陰謀,隻有打過了才知道!”
杭州城被仁和錢塘兩縣一分為二,餘杭縣城距離杭州也有幾十裏的路程,但餘杭縣與杭州搭邊的地界倒成了比餘杭縣城更為熱鬧的地方,使的不少餘杭縣的富商巨賈將宅院遷到此處,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樂大人能整治到餘杭縣商賈的原因。
出了錢塘門向西北行去不過數裏路,便見到一座巨大的宅院如同鶴立雞群一般座落在一片宅院之中,就規模而言這片宅院裏每家都算不得小,隻是和那座巨大的宅院相比才顯的落了下乘。
這片豪宅座落的地方便是餘杭縣與杭州城交界之地,那座最大的宅院便是胡員外置下的產業。從這宅院的規模來看,便知道胡員外在餘杭商賈間的地位,若不然那一次朱勔來杭州督辦花石綱,這胡員外也不會做為杭州商賈代表列於席中。
胡員外的宅院坐北朝南,占地足有十多畝,與江南所有富貴人家一般,家裏都附庸風雅的弄了園子。宅院內花園假山奇石皆俱,通往內院的小徑兩旁種著各常年皆綠的竹子、冬青,微風拂過,枝葉搖曳著沙沙做響,縱是冬季也給人以一種早春的感覺。
雖說這裏是餘杭縣的地界,但因為緊臨杭州也是寸土寸金起來,所以胡員外這處宅子價值自然不菲。
江南初冬的晴日,陽光還很是溫暖的,以至於江南人家都有在外曬陽的習慣。胡員外身上披著貂裘此刻正坐在鋪著墊子的軟椅上,神色中明顯有些神不守舍,更有幾分坐臥不寧,那端著茶碗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胡員外,你在害怕?”坐在胡員外對麵之人見胡員外這般模樣,口中卻是輕笑了起來:“胡員外放心,那樂小兒年少氣盛定然容不下你毆打他的手下,定會打上門來。我老老爺說了,你隻需命手下與他們對毆便是,當然能鬧出人命更好,這樣我家老爺就好向朝廷參那樂小兒一本……”
胡員外眉頭緊慽,憂心重重:“王管家,那樂小兒剿匪平叛,眼下正聖眷正隆,況且不日便要返回汴梁,現在動手恐怕有些不是時候罷?”
“難道胡員外好了傷疤忘了痛?忘了是那樂小兒讓府尊老爺失了顏麵,讓你白白掏了十多萬貫錢成了笑柄,修湖心亭成全了他的名聲。還是擔心我家知府老爺沒這個能耐將那樂小兒參倒?”王管家冷冷的望著胡員外。
“我……”胡員外額頭上冒出冷汗。
看著胡員外,那王管家繼續以一種誘|惑的口吻說道:“不要忘了,那樂小兒鬧的再歡,杭州府還是我家老爺說的算,再者說接任錢塘知縣的是尚書右丞白大人家的衙內,隻要參掉樂小兒,我家老爺與白衙內都會記得你胡員外的功勞,那時你胡員外家的風頭在杭州府可就一時無兩了……”
王漢之是蔡京的黨羽、白時中又何嚐不是,王漢之、白時中二人私下交往也是甚篤。樂天是蔡京的眼中釘,也就是所有蔡黨的肉中刺,更何況王漢之屢次在樂天的手中吃了大癟,更是對樂天恨的牙癢癢的。
眼下樂天將要離任,接替樂天位子的是那白時中的兒子白倫,這修建錢塘江堤可是一份大政績,隻要趕在完工之前到任,搶了當做政績成為日後高升的籌碼,對於急於為兒子仕途鋪路的白時中來說,也算是舐犢情深。所以做為蔡黨的二人雖說出發點不一樣,但可謂是誌同道合,早早便有了計較。
就在說話間,胡員外二人隻聽得大門外傳來一陣陣吵嚷喧嘩,片刻後有家丁慌忙跑來相報:“老爺,那挨了打的張彪帶著人馬尋上門來,聲稱沒有一萬貫錢就別想過這個坎……”
聞言,胡員外臉上布滿怒意,冷笑連連:“不過是打了條狗,就敢獅子大開口,這樂小兒欺人太甚!”
“由那樂小兒折騰去,鬧的越大便越好,這樣那樂小兒曾對你胡員外的虧欠,可以一筆算了總賬!”王漢之府上的王管家在一旁攛掇道。
院子外吵嚷喧嘩的聲音更大了,那來報信的家丁說道:“老爺,那張彪還說……”說到這裏卻是噤了聲。
“那狗才還說什麽?”有了白時中與王漢之二人給自己撐腰,胡員外將眼一瞪。
猶豫了片刻,那胡家的家丁嚅啜著回道:“那張彪說了,胡管家打了他們三個人給了十多貫的藥湯錢,他便湊個整數,十五貫三個人的藥湯費,三十貫六個,六十貫十二個,照三千貫錢的打,如果咱們胡家的人足夠多,三千貫不夠就打六千貫,六千貫不夠就打一萬貫的……”
當……
用來招待貴客,從北方弄來的上好汝瓷茶碗被胡員外砸成了一地碎片。
“樂小兒欺人太甚!”胡員外睚眥欲裂,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之後,說道:“徐二,你去與護院們說,若是那張彪敢打進門來,就與老爺我狠狠的打……”
做為胡家的下人,這家丁也是見過世麵的,忙回道:“老爺,那張彪畢竟是錢塘小樂太守的跟班……”
有人給自己撐腰,胡員外意氣風發的叫囂道:“常言道落毛鳳凰不如雞,他樂小兒一個即將卸任的知縣算個屁!”
說完,胡員外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眼角的餘光中正看到王員外投向自己那讚賞的目光,心中更是豪情萬丈。
那家丁出去傳話,隨著時間的推移,隻聽到吵嚷喧嘩聲變成叫罵,再隨後變成了慘叫。
聽到外麵越來越近的吵嚷與慘叫聲,胡員外麵容上的冷峻顏色越發顯的輕鬆,甚至唇角間開始翹起了弧度,分明能聽出打上門之人在人數上明顯帶著優勢,自家手下的那些家丁與護院打手個個叫聲淒厲,顯然是吃了大虧。
“事成矣……”聽到外麵的打殺聲,王管家臉龐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鬱,轉而說道:“胡兄,王某先行一步,胡兄隻需依我家老爺吩咐便是,今日吃的虧,來日定然全數讓那樂小兒奉還回來。”
“有勞王兄了……”胡員外向王管家拱了拱手,指出一個方向,道:“後門在那邊,王管家慢行!”
王管家剛剛出了胡宅後門,卻見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將自己圍了起來,還沒發出做為威做福的氣勢,王管家整個人像是抓小雞似的被來人抓了起來,三下兩下捆做一團,扔到一輛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