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海大當家的
秀州水軍軍紀不嚴收接過路錢什麽的,本是樂天意料中的事情,隻是不堪到這種地步,倒是樂天所沒有想到的。
但樂天轉念又一想,幸虧那幾個官軍沒上得船來,若上了船搜檢,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既然事到如此,自己隻能見機行事,慢慢思慮如何逃命了。
除了遇到這一次秀州水軍巡檢外,海匪的這隻船再也沒有遇到什麽阻攔。
“四爺,出了秀州水軍巡檢的地界了!”在杭州灣外飄飄了半日,在外麵使船的海匪說道。
“南行,去舟山海大當家的那裏!”船艙裏的孟四海吩咐道,又扯著嗓子叫了一聲:“掛上咱們蝴蝶島的旗號,也好知道咱們的威風,免得有不開眼的吃飄子錢的老合盯上咱們!”
孟四海說了句黑話,吃飄子錢的老合意思是指水賊。
“好嘞!”那外麵使船的海匪應道。
“咱們蝴蝶島的旗號,這怕是掛最後一次了!”歎了口氣,孟四海無奈道,目光掃過船艙裏的幾個同夥,安慰幾人道:“哥幾個放心,投到海大當家那裏,日後咱們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有個海匪說道:“四爺,聽說海大當家的遠沒有咱位孟大當家的那般有魄力,隻是收取過往商賈船隻的過路錢,這日子怕是沒有咱們在蝴蝶島上過的那麽逍遙!”
“你知道什麽,海當家的那叫穩妥,要像咱位孟大當家的那般,怕是早就讓官軍剿了!”孟四海斥道,又哼了一聲,盯著樂天,說道:“當家的當初要是聽我的勸,稍稍收斂一些,也不至於會落得這般地步,被這狗官活捉了去砍頭!”
艙裏的另一個海匪也是跟著說道:“孟大當家的手底下有千把號人,官軍就是想圍剿怕也是力不從心。”
孟四海的目光依舊狠狠的盯著樂天,恨然說道:“狗官,見了海大當家送過投名狀後,當初你怎麽對待我二哥的,四爺我就怎麽對待你!”
聽孟四海這般說話,幾個手下紛紛叫囂道:“四當家的說的對,活剝了這狗官的人皮!”
……
在海上又飄泊了小半日,日頭己經偏了西,距離日落不過還有個把時辰的光景。
“四爺,從東南西北有四艘船行了過來,看樣子像是衝著咱們來的!”艙外,使船的海匪叫道。
“從時間上來算,己經到了海大當家的地麵上了!”孟四海聞言點了點頭,說話間起身出了船艙。
此刻,樂天的一顆心如同沉到了海底一般,凶多吉少啊。
“溜的哪路?什麽價?”不過半盞茶的光景,樂天在船艙裏聽到外麵有人喊道。
“嘿嘿,想啥來啥!”這時樂天又聽到艙外的孟四海笑了兩聲說道,頓了頓又喊道:“想吃奶了,就來了奶媽,想娘家人了,大舅哥就來了!”
船艙裏的樂天心中明白了,這孟四海與來人說的是黑話,雖然自己聽不懂黑話,但大致的意思還是能猜個八|九十離十,來人問孟四海是什麽人,到哪裏去?孟四海回話的意思大約是自己人,找同行。
“海裏雜魚多,哪裏進的龍王殿!”這時又聽艙外來人喊道。
樂天又聽出來了,來人黑話的意思是說,孟四海不是正牌的。
“看到咱們船上的旗號了麽?”船艙上的孟四海冷笑了一聲,又衝著艙裏吩咐道:“將那狗官帶上來,讓海大當家手下的兄弟們開開眼界!”
船艙裏的幾個海匪聞言,連推帶拽將樂天從船艙裏押了出來。
出了船艙,樂天目光四下掃視,隻見東南西北四艘船將孟四海這條船擋的死死的,圍住了去路,每艘船上都有十幾號人,手中拿著魚叉、刀棒、長弓,一看就絕非良善。與孟四海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滿臉絡腮胡子麵相凶狠的大漢,特別是在其的左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讓其顯的更加彪悍。
“原來是蝴蝶島孟大當家手下的弟兄!”那絡腮胡子麵上有疤的大漢盯著孟四海船上的黑旗看了兩眼,卻又是一笑:“聽說你們蝴蝶島前陣子鬧的太凶,被官軍端了老窩!”
哄……
那絡腮胡子麵上有疤的大漢話音落下,四條船上的人俱都笑了起來。
沒在意那絡腮胡子等人的譏笑,孟四海說道:“孟某若沒有認錯的話,這位兄弟應該是海大當家手下的刀疤三,郭三爺罷?”
那絡腮胡子問道:“你識的郭某?”
“吃飄子錢老合這一行裏,誰不知道刀疤三的名號!”孟四海輕笑了一聲,接著用手在頭頂劃了一個圈,以左手覆右手向左一推後才放了下來,口中道:“真龍絞水有根底!”
“果然是道上的人!”被喚做刀疤三的海匪聽得懂孟四海的黑話,也看得懂做的這個暗號。
“我們四爺是蝴蝶島上的四當家,孟四爺!”孟四海沒報自家的根底,旁邊跟隨而來的海匪自然有眼力,忙說道。
“原來是孟四爺,幸會!”都是在杭州灣外海吃飄子錢這碗飯的,那刀疤三自然聽過孟四海的名號,倒也客氣了許多,又將目光投到了樂天的身上,不解的說道:“這是孟四爺綁的肉票麽?”
孟四海笑了兩聲,說道:“郭三爺也聽說了,蝴蝶島被官軍端了,孟某想投奔海大當家的門下,故而將此人當做投名狀送與海大當家的當做見麵禮!”
刀疤三有些驚訝的說道:“這白白淨淨的後生莫不是哪個有錢人的衙內?能敲上一大票不成?”
將手一擺,孟四海得意起來:“郭三爺說錯了,這白白淨淨的後生可不是什麽衙內,而是錢塘縣的知縣,節製杭、秀、越三州水軍的狗官!”
劫了朝廷命官,刀疤三等人皆是一驚,彼此麵麵相覷。
能在海大當家手下做頭目的,刀疤三可不是一般人,手下也是沾有人命的,更是痛恨官軍,看著樂天眼神裏冒出一股帶著恨意的凶芒,轉而對孟四海說道:“孟四爺,門坎在眼前,咱給你挑門簾!”
這句話,樂天當然聽的懂,這刀疤三要給孟四海當須知引薦人。
“多謝郭三爺引薦!”孟四海拱了拱手。
“彼此多加關照,咱老郭向來辦事仗義。”那刀疤三與孟四海說話的時候有意將眼一閉。
孟四海點了點頭,與身後的幾人說道:“兄弟們,還不謝過郭三爺引薦!”
待幾個謝過之後,將手中刀棍放在船上,與那孟四海將眼一閉,道了一聲:“請吧!”。下一刻,隻見有刀疤三的手下跳上船來,從腰裏拿出黑布,將孟四海與幾個手下的眼睛蒙了起來。
樂天也沒有幸免,一雙眼睛同樣被那海匪蒙了起來,隨後隻感覺船向別處駛去。
看來,盤踞在嵊泗一帶的孟二柱與這海大當家的比起來,缺少了很多底蘊,至少這海大當家的防範周密異常,若不然也不能讓樂大人率水軍那麽快的尋到老巢。
……
盤踞在舟山的海匪,海大當家的老巢是一個很大很大、半邊依靠半截山洞半邊由圓木壘成的混合型大木房,座落在無山島中|央那個座山上,房中膝著桐油的地板上鋪幾十張各種獸皮拚結而成的絢花大地毯,十幾盞大碗裏置著熬好的魚油燈,閃耀著晃眼的光亮。
海大當家的坐在正中的一把做工極為精美的楠木大椅上,上麵竟然還墊著一張虎皮,旁邊在其觸手可及的地方,更是插著十幾柄上好的兵刃。海大當家的與別人不同,卻是留著一個禿頭,用後世的話來說有些脂溢性脫發,頭皮像個球膽一樣,閃著油亮亮的一層光。而且這海大當家的還生著一隻尖尖的鷹鉤鼻子,使的海大當家給人的印像顯的凶狠陰鷙,似乎是受了脂溢性脫發的影響,這海大當家的眉毛連同胡須也是稀稀疏疏的幾根,令其的模樣顯的更加凶惡幾分。
在海大當家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鯊魚畫,從海中一躍而起,張著巨嘴露出尖銳的牙齒,似乎是要隨時吞噬生命一般。
海大當家的坐於正中,在其的兩邊,分別坐著六個人,坐在六張椅子上,雖然這椅子沒有海大當家那隻精美,卻也都是用上等好木料做成的,顯然這六個人在這夥海匪中有著不低的地位。
樂天被一個負責看押他的小海匪押了進來,在樂天的前麵,孟四海與幾個蝴蝶島的海匪走在前邊,也都被蒙著眼睛,步代緩慢的似在摸索一般。
很快,樂天與同孟四海等人被押到了大廳的中間,隨後被去掉了蒙在眼上的黑布,被強製著向著坐在上麵的海大當家行了一禮。從位置上來看,樂天連同孟四海等人似被審問的囚犯一般,等候著盤踞在舟山這夥最大的海匪頭目的問話。
海大當家的瞪著一雙眼睛,目光一一的掃過,直到最後落在樂天的身上,然而一雙手卻是按在座椅上,手指距離最近的那柄劍很近,似乎是在防備著什麽一般。而在下首的六張椅上的六個頭目,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柄閃著寒芒的鋒利匕首,眼瞳也如同海大當家的一般,目光一一掃過樂天幾人,麵容上的神色顯得凶狠至極。
小半盞茶的時間裏,海大當家的與他的六個手下頭目沒有說話,隻是用著這種眼神在看著樂天與孟四海幾個海匪。
樂天心中清楚,這是海大當家的還有他的六個手下在考查人,說的再明白一些就是給人以心理上的壓力,也可以說是下馬威,這也是海匪或是山匪土匪考驗人慣用的手段。
對於海大當家幾人的考驗,樂天自然是不需在意,樂天心中在意的是要如何脫身,如何能逃的一條性命。
樂天的身份是什麽,樂天的身份是錢塘知縣是朝廷命官,雖說官匪有時做的事都差不多,然而自古官匪不兩立,樂大人能躲過這一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