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投名狀
“熄了燈籠開船!”將樂大人押上船後,為首的歹人吩咐道。
隻見早守在船上的歹人將係好的纜繩收起,拋下的鐵錨撈起,駕著船在夜色下向江中駛去。
樂大人被踉踉蹌蹌的推進了船艙,最後被摁坐在了船艙裏,被套在頭上的布袋被人扯了下來,塞在嘴裏的破布也被拽了出來。待恢複了視力後,隻見船艙裏點著油燈,五、六個漢子正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自己。
眼前這幾個歹人,樂天自然不識的,這時隻感覺自己手腕被勒的十分疼痛,甚至還能感覺到手腕上有些濕粘粘的,心中判斷是那捆綁自己的繩子捆的太緊,車子上一路顛簸手腕己經被繩子磨破了。
“狗官,沒想到你會落到四爺我的手上罷!”為首的歹人將蒙在臉上的黑紗扯了下來,帶著幾分得意,語氣裏又是陰森森的說道。
一個漢子冷冷的望著樂天,亮著手中的長刀恨然說道:“四爺,不如現在就一刀結果了這狗官,為二爺與兄弟們報仇!”
“是啊,四爺,不如將這狗官一刀剁了,用狗官的頭顱來祭奠大當家的,也算是為了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了!”其餘的幾個漢子也是紛紛叫嚷道。
“你們知道個什麽,就胡亂嚷嚷!”為首的歹人掃視了一眼幾個手下,又說道:“我二哥與兄弟們的仇是要報的,要殺這狗官也不急於一時,待我們將這狗官做為投名狀送到海大當家那裏,讓兄弟們有個安身之所,再殺這狗官也不遲!”
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人總是有求生欲|望的,樂大人忙開口說道:“諸位好漢,你們莫非捉錯人了,在下隻是個讀書人,不是什麽做的官!”
“狗官,別人不識的你,四爺我可識的你!”那為首的歹人狠狠的盯著樂天,冷哼了一聲,又說道:“你可知道四爺我是誰麽?四爺我是被你殺害那孟大當家的孟二柱的堂兄弟,我們這幾個兄弟就是你這狗官偷襲蝴蝶島時僥幸活的性命的幾個。”
還真是海匪。
樂大人為了活得一條性命,繼續為自己辯駁著:“幾位好漢怕是認錯人了,小的喚做尺七,是那樂知縣的書僮……”
聽樂天這般說話,幾個歹人不由的彼此對視了一眼,有人吃驚的問道:“四爺,難不成哥幾個捉錯人了?”
“是啊,四爺方才天己經黑了,莫不是真的綁錯了人?”
……
說實話,幾個歹人見樂大人那張年輕的不像話的臉,俱都認為自己綁錯了人,在這些人的印像裏,能為一縣父母的人年紀最少也在三十餘歲,樂大人這張臉顯的太過年輕了,根本不像是當知縣的人,正如樂天所說那般是個書僮還差不多。
聽樂天還在為自己辯解,也不顧幾個同夥在旁邊驚疑,那為首的歹人冷著一張臉厲聲道:“那日東門外行刑,砍我二哥頭顱時,四爺我可是在場看著的,我可是遠遠的看著你這狗官在那裏監刑的,你還敢說你不是那狗官?”
“這位好漢怕是真的認錯人了。”樂天還是這般話語。
又是冷笑了數聲,那為首被喚做四爺的歹人冷冷說道:“你這狗官若再不承認自己的身份,若再不承認,小心四爺將你扔到錢塘江裏喂魚!”
樂大人當然知道這些海匪說的出做的到,這幾個歹人正是橫行杭州灣孟二柱一夥海匪的餘孽,殺人都不眨下眼,做出這等事可以說是手到擒來,索性便閉口不語。
感覺到船的速度行的有些慢,那為首的歹人向外喊了一嗓子:“丁二、丘五你們兩個磨蹭什麽呢,順流而下船還走的這麽慢,快些劃船,爭取在天亮之前到達秀州水軍的地界上,那樣兄新弟幾個就安全了!”
“四爺,江上夜裏行船危險的緊!”那兩個在外麵劃船的歹人回道。
古人在夜間是不行船的,便是緝私的水軍巡檢夜裏也隻是在港口岸邊挨個船隻搜檢,絕不夜裏航船,在這個沒有雷達沒有探照燈的時候,夜間行船是十分危險的。況且錢塘江與運河還不同,運河水流平緩,錢塘江水流急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船。
望著樂天,那為首的歹人露出一縷得意的笑容,問道:“狗官,知道四爺我是怎麽曉得你這狗官會在晚上出來的麽?而且走的還是縣衙的後小門?”
“沒興趣知道。”樂大人心中好奇,但還是裝做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那為首的歹人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也不管樂天聽與不聽,自顧自的說道:“四爺我聽說那白員外想將杭州城頭號清倌人許你這狗官為妾,結果被你這狗官給拒絕了,四爺我還聽說那個喚做墨嫣的小娘們還與你有救命之恩,所以四爺我就尋了個識字的裱子,以那個喚做墨嫣的小娘們語氣給你這狗官下了張帖子,還琢磨著你這狗官出去僄伎定然不會走大門,定要從後門走出,哈哈……”
說到這裏,那歹人笑的越發得意起來。
“四爺果然是神機妙算……”
“當初大當家的要聽四爺的話,也不至於會被官軍抄了老巢!”
……
原來如此,樂大人在心中暗道,怪不得自己總感覺那封墨嫣姑娘送來的帖子有些異樣,上麵還寫什麽“山有木兮木有枝”,原來是不知尋哪個粗通筆墨的女伎寫的,若是以墨嫣姑娘那樣杭州城第一頭牌青倌人定是不會犯這等低級的錯誤,用同|性|戀的詩詞來表達愛意。
似乎生怕樂大人記不住自己的姓名,那為首的歹人叫道:“你這狗官記住爺的名號,你家四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孟名四海,是那孟二柱的堂弟,也是那蝴蝶島上的四當家!”
“你等要將我帶到哪裏?”樂大人這次開了口。
“當然是要將你這狗官帶到舟山海大當家那裏去,海大當家的地盤大、手下的弟兄們多,你們官軍輕易不敢去圍剿!”孟四海說道,說話的同時卻是望著樂天,眯著眼睛說道:“若是別的官員不敢去動那海大當家的,四爺我相信,你這狗官未必不會有這個想法。”
“何以見得?”樂天不解。
“因為你這狗官好大喜功,既喜歡弄政績又喜歡立軍功,又豈會滿足隻圍剿蝴蝶島,海大當家的手下有千把號兄弟,依杭州水軍的那千把號人你還真不會去冒這個險,現下你節製了杭、秀、越三州水軍,手下最少也有兩千幾百號人,依你這狗官的作派,又怎麽不會生出圍剿舟山海大當家的念頭!”孟四海說話,顯然對樂天了解的很透徹一般。
頓了頓後,孟四海接著說道:“所以,四爺我將你綁與海大當家的當做投名狀,與海大當家的也是立了一大功,四爺我在海大當家的那裏也能弄個當家的位置。”
這孟四海倒是有些心機,既然知道的差不多了,樂天也便不再多開口。
“你以為我們這些人不想在家好好的過日子,難道想做這為家族所不容的匪麽?”孟四海冷冷問道,見樂天不回話,恨然說道:“官府現在越來越不像樣子,對百姓課以重稅倒也罷了,那皇帝老兒還要采辦甚麽花石綱,憑空征發我等做勞伇,連地裏的莊稼都顧不得,又怎麽養活一家老小,路上累的生病死了直接刨個坑就埋了,家裏連些撫恤錢也不給,這不是不給百姓們活路麽?”
見樂天不回話,孟四海自顧自的接著說道:“知道為什麽舟山海大當家的那裏為什麽會聚千把號弟兄麽?那些都是被官府逼的走投無路的百姓!”
船裏呆的無聊,幾個歹人一邊看著樂天,一邊拿出酒來喝,熬著時間。
就這樣過去了一夜,天色漸漸的亮了。
在外麵行船歹人中的一個向船艙裏叫道:“四爺,現下己經出了杭州府水域到了秀州地界了。”
船艙裏吃酒的孟四海說道:“到秀州地界咱們就可以放心了,杭州水軍那邊查的嚴,秀州這邊鬆的很,若是遇到巡檢的秀州水軍,拿出些錢就可以暢通無阻了!”
與外麵說過話,孟四海又將目光投向樂天,喝了口酒吃了塊肉,才帶著幾分醉意的與樂天說道:“你這狗官,不止我們這些為匪的想要你的命,便是那些常年在海上行私走商的商賈們提起你也是恨的牙癢癢的,據道上的兄弟們說,那被你查了兩千料銅錠的東家們曾放出話,誰能取了你這狗官的人頭送過去,便能領到一萬貫的賞錢。”
“原來我的腦袋這麽值錢,為何你不將我的這顆頭顱送與那懸賞之人?”樂天問道,心中也是好奇:“那懸賞之人是誰?我便是死了,也好讓我死的明白些。”
嗬嗬的笑了幾聲,孟四海才說道:“待四爺我送過投名狀後,便將你這狗官的頭顱切下來,送與那盧員外換錢!”
“四海,有秀州水軍的巡檢船隻駛過來了!”這時,外麵使船的歹人將語音遞了進來。
“準備好錢與這些水軍!”孟四海對外說道。目光又落在樂天的身上,又拿了塊布將樂天的嘴又給塞了上,生怕樂大人發了動靜。
不多時,樂天隻聽外麵有人叫道:“秀州巡檢水軍,停船檢查,船上裝的是什麽!”
這可能是自己最後逃生的希望,樂大人想要動動身體向外麵示警,卻感覺到脖頸上一涼,那孟四海己將鋼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低聲道:“若是不想死,你盡管動動!”
“是幾位軍爺啊!”外麵隻聽那使船的歹人笑著說道,又聽有銅錢嘩啦啦的聲響,傳到船艙裏來。
外麵秀州水軍的兵士掂著沉甸甸的製錢,說道:“你倒是識趣,走罷!”
看著樂天,孟四海嗤笑道:“看到了麽,這就是大宋的官軍,幾貫錢就可以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