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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一句戰時征用

  “豎子,欺人太甚,安敢誣蔑本官!”被樂大人亂扣了一番帽子,王府尊額頭青筋暴起。


  “王府尊,你失態了!”看到王漢之暴怒,兩浙置製使陳建心中暗笑,將目光投向樂天,說道:“樂大人,胡員外所言之事可否屬實?”


  “確有其事!”樂天並不否認。


  做為醬油黨的正副兵馬都監蔡遵、顏坦二人也是感興趣的緊,甚至還有些頭痛,以前樂大人是文官,與二人可謂是風牛馬不相及,不過眼下樂天節製杭州水軍,與二人成了上下級關係。有了這麽一個不省心的屬下,哪個上級不頭痛?


  在兩浙路官場,樂大人與頂頭上司王府尊不合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就在今日剛剛上任便與王府尊、沈都監、餘指揮使起了衝突,並且順利的翻盤,甚至在餘發將所有罪名獨力承下之時,依舊將沈都監拉下了水,其彪悍的戰鬥力可見一斑。


  見樂天並不否認,置製使陳大人說道:“既然確有其事,樂大人便做出個解釋罷!”


  樂大人拱手,卻是打了一個哈哈,說道:“下官所圖之事,事關杭州灣剿匪大事,請經略老大人恕下官不能多言!”


  指控被樂大人輕描淡寫的被推諉掉,一旁的王府尊甚是不服氣,斥責道:“理屈詞窮,竟敢以此種言語搪塞,莫非眼中無上官耶!”


  眾人都知道,王府尊與樂大人一向不合,這胡員外可是一向附諂於王府尊的,胡員外是餘杭人,不在樂大人治下,現下樂大人有了節製杭州水軍的權力,公報私仇也在意料之中。


  “我大宋天下承平,正所謂政、軍分開,軍務之事幹係重大,又豈能讓他人知曉!”對於王漢之的斥責,樂大人不予理會,說到此處時又瞟了眼杵在那的胡員外,接著說道:“王府尊主政,本不應參於到軍事之中,況且眼下還有外人在此,下官更不便將事情原委合盤托出。”


  樂大人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王大人主的是政,而樂某管的卻是軍,樂某所行之事事關軍事機密,沒必要向你王大人上報,你王大人也無權質問本官,更無權知曉軍中之事。


  聽了樂天之言,王府尊恨然的瞪了樂天幾眼,又說道:“既然不便說出軍務,這強搶民間船隻之事,樂大人總要給出個解釋罷!”


  “強搶民間船隻,是王府尊強加給樂某的罪名罷!”樂天輕哼了一聲,又拱手向置製使陳建說道:“下官派出兵丁並非搶掠,而是征用胡員外的船隻,事關剿匪大計,眼下有外人在場,下官不便多言!”


  樂大人的理由很充分也很玄幻,戰時征用這個詞與行為,曆朝曆代都會用到,說的再明白點這戰時征用與明搶沒有什麽差別,而且征了就是征了,沒有任何理由可講,你有本事與朝廷講理?

  眾人看了那胡員外一眼,皆是露出同情的目光,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胡員外所做所為杭州城裏人盡皆知,人家知府知縣上下級在那裏掐架,你一個商人瞎摻和什麽?敢和知府掐架的知縣又是饒人的茬兒,挨了報應了罷。


  說說以前胡員外不知道樂大人的背景,隻看到王府尊身後有蔡京這個靠山,若知道樂大人的北景,便是給胡員外個膽,他也不敢摻和其中。


  王府尊絲毫不放棄任何可以攻擊樂大人的機會,手撚胡須道:“據本官所知,杭州水軍並不缺乏船隻,樂大人此舉有些為所欲為了罷?”


  “為一府之尊,府尊之言,可謂為民事並不盡力耶!”樂大人嗬嗬一笑,似抓住了王府尊的把柄一般,“人人皆知杭州灣鬧起匪患,我杭州水軍數次征剿皆以失利而告終,綜其原因,匪船大而快,我水軍船隻狹小,豈有不敗之理,現下縱是水軍緊急趕製大船,非三、五月不能成,試想在這三、五月內,有多少船隻不敢出海?我大宋市舶司又會損失多少賦稅?又有多少百姓不能上工而在饑餓中掙紮?你王府尊竟然俱不在心中揣測麽?”


  話說的有理有節,句句以朝廷、百姓為大義,使的王府尊無話可說。


  樂大人雖這般說,其實卻怨不到王府尊,正所謂“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這杭州灣鬧起匪患,王府尊縱是想管,但上麵還有一個兩浙置製司。剿匪得利,是人家陳置製使的功勞;剿匪失利,對不起,是你王府尊的過錯!


  知縣附郭,知府犯了錯,你知縣要背黑鍋;附郭省城,帥司犯了錯,你知縣、知府同樣要背黑鍋;所以樂大人正捉住了這個漏洞。


  其實樂天所言不盡屬實,杭州灣被杭州、秀州、越州一分為三,隻是杭州做為市舶司所在地,才顯的凸出一些,若是剿匪,還需秀、越二州的配合,王府尊隻是杭州知府,人家越、秀二州若無兩浙置製使的話,還真不買他王漢之的賬。


  不過樂大人卻不在此列,人家樂大人是得了朝廷的命令節製杭州水軍剿匪的,成功了也是人家樂大人的功勞,若是兩浙路不予配合,說不定還要捅到朝廷裏。


  王府尊的進攻,再次受挫!

  風雲人物的戰鬥力,絕不可以小覷!做為醬油黨的正副兵馬都監蔡遵、顏坦二人再次感受到。


  “樂大人之話,小民不敢苟同!”就在這時,那胡員外忽的開口,似抓住樂大人話音裏的漏洞,興奮的說道:“小船快,而大船慢,樂大人便是征小民的船,也追不上海匪,又哪裏能剿得了海匪,此言恐怕是難以為樂大人征船之事,自圓其說罷!”


  這胡員外還真是不知死活,到了這個時候還想幫著王府尊整治樂大人,這樂大人現在在杭州又主政又管軍,可以有一百種方法來整治於你,居然還執迷不悟。就在胡員外的話音落下,帥司堂中的一眾差伇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那胡員外,眼中的目光甚至不屑。


  對於胡員外的發問,樂大人隻是很不屑的回道:“本官說過了,此事事關軍機,豈能與你一外人知曉!”


  以為一會話能讓樂大人啞口無言,沒想到樂大人隻用一句事關軍機,便輕輕鬆鬆的搪塞下去,胡員外也是無語了。


  雖說再一次被樂大人奚落,王府尊以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再次發難:“杭州灣外水匪己經鬧了兩月有餘,今樂大人奉朝廷之命節製杭州水軍,當不負朝廷之期望,不知打算用多久時間剿滅水匪,樂大人是不是要在經略大人麵前立個軍令狀?”


  樂大人雖說節製杭州水宮,但杭州灣被秀州、越州、杭州一分為三,樂大人其實也是頭痛的很,正缺一個討要更大權力的由頭,不想這王府尊竟送上了由頭。


  向上拱手作禮,樂大人開口道:“杭州灣被秀州、越州、杭州一分為三,杭州水軍出海剿匪,勢必要越界緝捕,還需要經略老大人督促二州沿岸水軍配合!”


  聽樂天說的有道理,置製使陳建點了點頭。


  得到陳大人的準許,樂大人將目光投向王府尊,又說道:“府尊想來清楚,杭州灣以外的嵊泗、舟山諸島之上,盤據著不下十數股海匪,時常四下劫掠過往商船,實為我大宋東南海上之患也,樂某剿得杭州灣之匪,又豈能阻止得了這十數股海匪之劫掠?

  況且現下還不知在杭州灣上劫掠的匪徒是哪一隻,與杭州灣外之匪是否有無關聯,王府尊便下此言,有太過武斷之意,下官以為甚是不妥!”


  “樂大人怕是忘了自己的職責罷?”王漢之冷哼一聲,又說道:“朝廷令樂大人隻是剿得杭州灣之匪,又無剿杭州灣外海匪徒之責,樂大人此說有推諉之意,要麽是負了朝廷的期望,要麽便是樂大人本就無剿匪之能!”


  “王府尊此言差矣!”對於王漢之的刁難,樂大人將手一揮,道:“王府尊豈不聞為醫者有治標治本之說?樂某認為,杭州灣之匪僅為標也,嵊泗、舟山之匪方為本也,樂某治得杭州灣之匪,僅為治標,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治得一時之標,治不得之本,終會複發爾!”


  說完,樂大人很是鄙視的望了眼王漢之,“王府尊此言,莫非有他意?”


  王府尊自要樂天立下軍令狀之時,用意便很是險惡,杭州灣之匪便是被樂大人除了,日後匪患再現,王府尊隻需向朝廷彈劾一個樂大人剿匪不利,樂大人便落不得什麽好。不止是樂天,便是整個杭州帥司衙門裏的人也都看得出來王府尊不懷好意。


  被樂大人當場揭穿了用意,王漢之很是沒有麵子,隻能冷哼了一聲,唾麵自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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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為杭州城裏的風雲人物,樂大人隻要有些舉動,就能將半個杭州府攪得不大安寧。這一次,接管了杭州水軍,水軍指揮使餘發被下獄,兩浙路掌管水軍的副兵馬都監被停職,更是借機征了胡員外的商船,立時在杭州城裏傳開了。


  對於錢塘縣的尋常百姓來說,樂大人有任何舉動,包括掌握水軍隻是多了個茶餘飯後的談資,樂大人向來隻是整治外縣人,絕不尋本縣人的麻煩,便是尋本縣人的麻煩,也隻是尋本縣有錢人的麻煩,與普通百姓無關。


  但對於出海行商的商賈而言,樂大人節製水軍絕不是個好消息。想一想,樂大人當初剛剛上任之時,本城的王員外隻是被樂大人誤打誤撞的遇到了走私之事,便被抄了家;現下樂大人直接掌管水軍,這些商賈們想要再行走私之事,便是十分的不方便了。


  鑒於樂大人對商賈的凶狠,商賈們不再心存僥幸,打斷在樂大人平息杭州灣外匪患後,老老實實的走市舶司的官路,雖說賺的利潤少了些,但也要將這走私的營生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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