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收買
“我本欲效仿秦之蒙恬,奈何大宋朝中有李斯啊!”見史勾當官不語心中似有所想,樂天搖頭道。
原本樂大人想說,我本欲效仿武穆,奈何大宋朝中有秦檜,但一想嶽飛現在也就是十五、六歲剛剛結婚,還未曾從軍,用秦朝的蒙恬與李斯來形容倒也合適。
在樂大人說話之前,己經將船上所人侍人揮退到了遠處。
聽樂天這麽說話,史勾當官心中微驚,“這是何意?”
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樂大人無奈道:“上戰場的將士不怕前麵的敵人有多麽凶殘,怕的是有人在背後捅自己的冷刀子!”
“此言甚是有理!”史勾當官微微的點了點頭,顯然認同樂天的說詞,卻又是一笑:“嘉王殿下便是樂大人的後盾,樂大人又有甚好怕的!”
“史閣長,常言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朝廷委任下官之責己經不止是斷人財路,甚至是要抄其家砍其頭的,試想下官隻要稍稍一動,便會觸動了諸方利益,又豈會落得好下場?”樂天問道,隨即將話音一轉道:“之前下官被陷入獄,那封偽造下官筆跡的買凶刺殺蔡鋆的信箋是何人所寫,至今還是個迷!”
聽樂天這般說話,史勾當官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麵色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為了朝廷的利益,樂大人衝鋒在前,但在朝堂之上還有一個對樂天虎視眈眈的蔡相公,在杭州甚至整個兩浙路,更有隱於暗處看不清麵目敵人,這些人吃得就是出海走私的這碗飯,甚至是代代積累,家資數十萬貫乃至數百萬貫的人物並不罕見,有錢有什麽事做不到,又有什麽買不到?甚至說樂天的處境可謂是凶險到了極點。
見史勾當官被自己說動,樂天又歎了一聲:“杜子美有詩雲‘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下官說不定某日就沒聲沒息的死在家中,或者是再次不明不白的進了大獄,也有可能糊裏糊塗的掉了腦袋!”
史勾當官不是不知道樂天任務的嚴重性,但嚴重性己經超出了最初的想像,正色說道:“樂大人隻管安心辦官家交與你的任務便是,本官回汴梁之後,定在官家與嘉王殿下麵前替你美言,將樂大人這番話傳與官家與嘉王殿下知曉!”
為了讓自己的說辭更有說服力,樂大人一指身邊的嶽父王員外,與史勾當官說道:“史閣長,您可知道這位是何人?”
王員外愕然,樂天這是發得什麽瘋?又是玩的什麽花樣?一時間整個人如同被定在那裏一般。
“這王員外不是你樂大人的嶽父麽!”連史勾當官也是一起愕然,對樂大人不明所以起來。
“不錯,王員外是在下的嶽父!”樂天點頭,話音忽的一轉,又說道:“王員外在成為下官的嶽父之前,還曾派人暗殺過下官,隻是被下官躲過了!”
聽樂天這般說話,王員外身體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說道:“賢……賢婿,從前……”
“你勿多言!”樂大人擺手,又與史勾官說道:“世間的事總是經不起推敲與細究的,不瞞史閣長說,那前任錢塘知縣張大人曾與我這嶽父合夥做過出海走私的營生,為此那張大人曾分兩次打下單據挪用錢塘庫銀八千貫,這也是為何那錢姓管庫小吏會鋌而走險,借機席卷八千貫錢潛逃的原因。
我這嶽父倒也是位經行商的行家,兩年內讓張大人去了八千貫的本錢還賺了萬貫家資,隻可惜在張大人臨近任滿之際,有一趟船在海上出了事折了本錢,恰又適那錢小吏席卷庫銀潛逃,這張大人又將賺到的銀錢解回到了老家,手頭一時沒有銀錢補上這八千貫的虧空,張大人便想借機勒索我這嶽父……”
“是你這嶽父殺的那張知縣?”未等樂天將話說完,史勾當官問道,麵上也是驚色浮現。
樂大人點頭:“準確的說,我這嶽父是主謀,張知縣的填房小妾與那奸夫是執行者!”
樂天的話音落下,再看一旁的王員外己經驚的不能言語,整個人幾乎癱倒在坐位上,身上己經被冷汗所濕透。
“嶽父莫要驚慌,案子己經結了,你還怕甚!”樂大人看自家嶽父的模樣,淡淡一笑。
史勾當官在皇城司做事多年閱人無數,可以看得出樂天說沒有半點虛假。從樂天的話音裏,更是明白樂天眼下的凶險處境。
“下官這嶽父雖說被下官拿下抄了家,但下官卻認為便是殺頭對廷也無甚益處,不如留下來為我等所用。”樂大人說道,將話音又是一轉:“下官這嶽父雖說沒了家產,但出海行商的路線、人手、進貨渠道等等一幹事務卻是清楚的很,倒不如讓他繼續行商。”
史勾當官麵無顏色,心中開始思慮樂天對自己這般說話的目的。今日樂天與自己交的底,與朝中案卷不同,己經完全出乎了史勾當官的意料。
看史勾當不語,心中又在思慮什麽,樂天一笑:“不瞞史閣長說,我這嶽父欲東山再起,下官也是想參與其中的,皆竟一年便能獲利萬餘貫,比我等俸祿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不知史閣長有沒有興趣?”
自從沒了小機機後,不止是史勾當官所有宦官們的追求都少了許多,心中隻有對錢、對權的欲|望。史勾當官心中也有兩個願望:第一是能夠像童貫那般,手據兵權、立蓋世大功;第二個願望便是有錢,沒了命|根子再沒有錢,才是世間最悲催的事。這也是為何世上所有太監對錢財,都有著一股近乎變|態般的追求和欲|望。
不愧是宮中廝混的老油條,史勾當官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起來,“樂大人啊樂大人,史某對你是不得不佩服了,為了讓史某能在官家與嘉王殿下為你說話,你連這種手段都使了出來,難道在樂大人的眼中,史某是那等貪財趨利之人?”
聞言,樂天一笑,拱手道:“史閣長是樂某的上級,樂某是嘉王殿下與史閣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做徒弟的有了好處,又怎能忘得了師長!”
“你的這份孝心,本官心領了!”史勾當官嗬嗬一笑,又為難道:“樂大人心中也清楚的很,宮內最高品階的內侍不過是六品的官職,本官現在也做到內侍的最頂層官職……”
史勾當官的意思,樂天心中明淨的很,看了一眼旁邊的嶽父,說道:“嶽父,史閣長今日入股八千貫且先欠著,等年底你與人送兩千貫錢與史閣長,也便兩清了!”
王員外先被樂大人驚出一身冷汗,幾乎是魂不附體,此刻心中終於明白樂天的用意,是要拉這位欽差史勾當官入夥,忙點頭道:“不用年底,欽差大人回汴梁城時,王某便將今年那兩千貫利潤送上!”
哈哈一笑,史勾當官與王員外對飲了幾大杯,一來讓王員外壓壓驚,二來表示現在三人是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吃酒間,樂大人看似無意的問道:“若下官沒有記錯的話,那童太尉今年己經六十六了罷?”
史勾當官點了點頭,不知樂天所言何意。
樂天又接著問道:“若下官沒有猜錯,在最為官家寵信的內侍近臣應是童太尉、楊戩楊大官、梁師成梁大官罷?”
聽樂天這般說話,史勾當官點了頭,又是羨慕又是有些吃味的說道:“譚稹、梁方平、李彥三人也甚得聖上青眼!”
北宋末年間,以童貫、楊戩、梁師成三人最為徽宗皇帝所寵信,除這三大權閹外,那譚稹、梁方平、李彥、蘭從熙、王仍、張見道、鄧文等人雖聖眷弱些,卻是有十惡心之稱的,甚至可以被看做童貫、楊戩、梁師成三人之後的接班人。
樂天說道:“童太尉己經六十有六,怕是廉頗老矣,還能再征戰幾年?楊戩楊大官年事亦不小了,雖創建公田所(李彥接任後改名為西城所)眼下看似給官家謀到許多銀錢,卻是行強奪民田、搜刮民脂民膏,將來怕是會鬧出民變,落不得好下場;梁師成梁大官正值壯年,還能為官家出二、三十年的力……”
雖然嘉王是皇城司的主官,但尋常事務都是由史勾當官主理的,放在後世的公司來說史勾當官行使的角色相當於常務副總經理,對於這些事情又怎麽不知道,深以為然,但又說道:“童太尉、楊總官雖然年勢己高,但後麵還有譚稹、梁芳可以掌兵,李彥可以接替楊總管的位置!”
“依下官來看,譚稹、梁芳皆不是可以掌兵之人,至於李彥最多隻能算做貪財毒酷搜刮民脂之輩,實成不了大氣!”樂天回道,隨即目光注視著史勾當官,說道:“以下官認為,童太尉致仕之後,譚稹、梁方平皆不成事,觀整個大內禁宮中,唯有史閣長才是此位最佳的接替者!”
史勾當官先是一驚,後擺手笑道:“樂大人太高看史某了!”
樂天聞言,細細分析道:“下官在京中嚐聞,童太尉素與梁大官不和,隻是沒有撕破臉麵而己;下官又聽說,這梁方平是由梁大官舉薦的,梁大官此舉無非是想從童太尉的手中分得些兵權罷了,隻是這梁方平未曾節製過皇城司,怕是比譚稹更不識軍務,又豈擔得了統兵大任。
細觀我朝曾掌兵權之宮禁內侍大官,皆是提舉過皇城司的,童太尉、譚大官莫不是如此,而自譚大官後,由嘉王殿下提舉皇城司,史閣長便一直居於勾當之職,雖名為勾當,但您史閣長在皇城司的份量與行事,卻相當於大半個提舉,又有身懷帥才,所以下官才認為到時接替童太尉之職的非您莫屬!”
……
總之,今夜樂大人將正事辦完後,又是一通馬屁,將史勾當官哄的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