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反守為攻
死而複生?世間還有這般奇的奇事?
莫說是杭州知府王漢之,便是全天下的百姓也不會相信世間有這般事發生。
被曹提刑官提醒,王府尊意識到自己失態,蒼白著一張老臉又驚疑不定的望著武鬆,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又閉了上。武鬆的出現攪亂了自己原本的預想,之前對樂天的指控等於做廢,蔡鋆被刺一案被完全推翻重來,更意味著自己會淪為他人的笑柄……
想到這裏,王府尊己經不止是麵色蒼白那麽簡單了,短短的時間內,官袍己經被冷汗所浸透。
收起笑聲,樂大人一雙眼睛直視著王府尊,冷冷說道:“王大人,府衙的人聲稱刺殺蔡鋆蔡大人的真凶是武鬆,己經伏法,你又拿著一張不知從何而來的所謂買凶證據,誣蔑樂某是雇傭武鬆刺殺蔡大人的幕後元凶,如今這武完完整整的出現在眼前,王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被樂天質問到這種程度,王府尊也是完全醒轉過來,並不理會樂天的質問,冷哼一聲直視著武鬆,問道:“你真是武鬆?有何證據能夠證明,而不是他人冒名頂替?”
武鬆作禮道:“小的確實是武鬆,這提刑司衙門裏的一眾差官們可以做證,杭州府衙裏的一眾差官們也可做證!”
“我等俱可以為武提轄做證!”待王知府話音落下時,有提刑司的差伇回道。
“誰知道是不是爾等事先串通好了的?”王漢之冷笑,眼瞳間泛出一絲陰冷:“你且與本官去杭州府衙辨認個清楚!”
“王府尊,此事恐怕不妥罷?”對於王府尊的用意,曹提刑官又怎麽看不清楚,“不止是提刑司的差伇們可以證明此人是武鬆,便是杭州府的百姓也可證明此人是武鬆,這武鬆本官也是識得的,王府尊又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一旁的樂天也趁機添油加醋:“不止是差伇、百姓們識得武鬆,便是曹老大人也是識得武鬆的,武鬆的身份又豈會有假,現在對於王大人來說,那個所謂樂某買凶的證據,是從何而來?是由何人捏造的?遠比在這裏尋求所謂的證實武鬆身份更為重要。
況且此案己經上報了朝廷,想來己經在朝廷裏掀起了軒然大|波,樂某認為王大人是不是該想想怎樣給朝廷一個交待才是最為重要!”
“你……”被樂大人搶白揶揄了一番,王府尊羞怒交加卻又無話可說。
不再理會一臉怒意的王府尊,樂大人向著曹提刑官拱手說道:“曹老大人,案情發展到了不可意料的地步,真是不可想像,府衙聲稱刺殺蔡鋆蔡大人的凶犯是武鬆,而且己經死於牢獄之中,隨後又有人指控下官買凶武鬆刺殺蔡大人,如今武鬆毫發無傷的出現在眾人麵前,這簡直就是前矛盾之事,間接的證明了下官的清白,更證實了下官是受人栽贓陷害身陷囹圄!”
曹提刑官並未多言,隻是微微頷首。
樂大人又將目光投向王府尊,說道:“王府尊是不是也要給樂某一個交待?”
“你敢犯上?”被樂天逼的無話可說的王府尊,卻又想不到用什麽話來回敬樂天,隻得怒道。
黔驢技窮!看著王府尊被樂在人壓製到這種程度,隻能以官職來壓製樂天,遠處圍觀的一眾提刑司佐官們心中歎道。
“大人無話可說,莫不是想以身份相壓?”樂大人目光直視,心中更是無一絲畏懼。
自王府尊上任杭州起,樂大人就沒怕過,更別說眼下早己經撕破了麵皮,提刑司的一眾官佐們想道。
嗬嗬的笑了兩聲,樂大人目光依舊直視著王府尊,口中緩緩吟道:“畫根竹枝扡塊石,石比竹枝高一尺。雖然一尺讓他高,來年看我掀天力。”
眾人誰還聽不懂樂大人詩句裏所要表達的意思,就差明擺著說了,小爺我現在官職比你小,現在小爺我就讓你高,看小爺我|日後怎麽收拾你,實質上己經相當於樂大人再向王府尊下戰書,明擺著是要和王府尊大幹一場。
“放肆!”王府尊顯然被樂大人激怒了,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案,立身而起,衣袖一甩,憤然離去。
眾人皆道王府尊離去才是最聰明的選擇,若要再在此地逗留,不知樂大人還要拿什麽詩來羞辱他,不過樂大人這詩作的夠囂張的。
望著王府尊的背景,樂大人冷笑了兩聲,又向曹提刑官拱手說道:“曹老大人,下官是否己經洗清嫌疑?”
一邊喚人將樂大人身上的鐐銬除去,曹提刑官一邊說道:“此案己經上交朝廷,至於朝廷如何處置,本官己經無法插手其中了!”
“下官可否就此離去了?”樂大人又問道。
“這……”曹提刑官想了想說道:“樂大人可以先行回到縣衙,待本官將此案進展報與大理寺,看朝廷做何答複罷!”
“也好!”樂天點了點頭。
曹提刑官將目光投向武鬆,說道:“武提轄,你是本案至關重要之人,先且留於提刑司!”
武鬆豈敢拂曹提刑官意思,隻得點頭稱是。
散了堂,待所有人散去,曹提刑官斜眼瞧了樂天一眼,低聲道:“好一招釜底抽薪,老夫雖然不知你是如何辦到的,但還是挺佩服你的!”
故做大吃一驚狀,隨後樂大人又一臉懵懂:“下官一向為官清正,遵紀守法的緊,老大人莫要說笑!”
對於樂天所言,曹提刑官嗤笑了一聲:“王漢之被你坑到這種地步,過不了幾日便會傳遍朝野,成為滿朝文武的笑柄!”
“那是他自做自受!”樂大人也是嗤笑了一聲。
“你的那些招式,估計都是些下三濫的手段!”對於樂大人,曹提刑官做了一個點評,又說道:“不過能打倒對手的招式就是好招式,雖然這些下三濫的勾當不大光明磊落,但對付奸佞之人倒也適合!”
“你才下三濫,你一家都下三濫!”樂大人當然不敢說出口,隻能在心中腹誹。
臨出提刑官大門前,樂大人又叮囑道:“老大人,那武鬆可是證明下官唯一清白的人證,老大人可要替下官將其保護好了,千萬別出個好歹,不然下官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說漏嘴了罷!”曹提刑官輕笑了一聲。
“是啊……”樂大人下意識的答道。
曹提刑官嗬嗬一笑:“嘴賤了罷!”
“是啊……”樂大人抱頭鼠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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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將那樂小兒千刀萬剮,還我鋆兒的命來!”
蔡太師府座落於大相國寺以西,延慶觀以東,景靈西宮與都亭驛中間,蔡京正涕淚橫流的叫罵,上朝時蔡京還要顧及一下相公體麵,回到家中後索性放開性子發泄。
白發人送黑發人,世間悲哀之事莫過如此。對於己經年過七旬的蔡京打擊更大,不過月餘,蔡京原本一頭黑白相間的頭發己經白如冬雪。
家中幾個子弟正聚在一旁勸解,那蔡鋆的生母劉姨娘正在抹著眼淚的哭天搶地。
“五弟!”長子蔡攸向自家五弟蔡鞗喚道。
“大兄何事?”正在伺候在蔡京身旁的蔡鞗聞聲走了過來。
“為兄聽說那樂天是嘉王殿下的人,據說頗得殿下賞識,為兄怕殿下插手其中!”蔡攸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頓了頓又說道:“五弟被招為駙馬,家中以你與皇家最為親近,宮中茂德帝姬又與嘉王殿下常有走動,所以為兄想讓你出麵勸說嘉王殿下莫要插手此事!”
蔡鞗神情一滯,沒想到大兄交於自己這般重的事情。
聽聞蔡攸的話音,蔡鋆的生母劉姨娘哭走了過來,央求道:“五哥,說什麽你也替你六弟報仇……”
看到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自己身上時,蔡鞗咬著牙點了點頭。
“等等!”就在蔡鞗將要動身出門之際,蔡京忽的開口,“過來!”
不知父親喚自己過去是何用意,蔡鞗不敢悖逆,忙行了過去,蔡家上下隻見蔡京在蔡鞗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蔡鞗點了點頭才出門而去。
看到這一幕,蔡攸眼中有不愉之色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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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當真?”大內禁宮,嘉王趙楷眯起了眼睛。
“千真萬確!”立於一旁的史勾當官回道:“今日早朝,大理寺卿李伯宗將兩浙路提刑司用‘急腳遞’送來的案宗呈與了陛下,現下滿朝文武皆知!”
點了點頭,嘉王趙楷沉默了半響,疑惑著說道:“按道理來說,樂天被兩浙提刑司羈押,皇城司的傳遞消息的速度不比‘急腳遞’慢,為何杭州皇城司那邊沒有傳來消息?”
史勾當官想了想說道:“現下正值訊期,想來路上受了阻攔!”
“不可能!”趙楷一口否定,又開口問道:“史勾當,你認為樂天會不會做下這等雇凶殺人的勾當?”
“奴婢認為不大能可能!”史勾當官回道。
“理由呢?”嘉王趙楷點了點頭,顯然同意史勾當官的說法。
略做思慮,史勾當官慢條細理的分析道:“奴婢認為其間疑點有三:其一,蔡鋆是在樂天到任錢塘三天後被人刺殺的,這三天內樂天正在忙於縣衙事務的交接,不可能有時間在杭州城能尋到可以相信的殺手。
其二,假使樂天雇凶殺人,又怎會愚蠢的留下所謂的買凶證據。
其三,皇城司中懂得暗殺之人不知凡幾,樂天若是想殺那蔡鋆又何必使用這等低劣手法,隨便喚上幾個屬下,就能將此事做得漂漂亮亮,甚至在蔡鋆未曾到任杭州之前就可以解決,根本不需費如此大的周折,而且奴婢認為此案之中有頗多疑點!”
“分析的很有道理!”嘉王趙楷點了點頭。
得了誇獎,史勾當官心中也微微得意,將一張信箋遞了過來,諂笑道:“奴婢知道殿下素喜歡樂天的詩詞,所以特將案宗上樂天作的幾首詩抄了下來,拿與殿下觀看,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殿下,蔡相公府上五衙內附馬都尉蔡鞗求見!”未待展開史勾當官遞來的紙箋,有小宦官跑來稟報道。
聽到稟報,趙楷驚訝:“他來做甚?”
史勾當官想了想說道:“怕是想來請殿下不要插手此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