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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樂大人的還擊

  府縣同城,杭州府被餘杭、錢塘兩縣一分為二,差伇自然要從這兩縣裏征發。


  做為衙門裏最低層的人物,轎夫、夥夫、馬夫、更夫等等都是從服徭伇的百姓中征發的,服伇期滿了就得換人。這些人在縣衙裏做著最末等、低賤的活,身份最是卑微,不但沒有油水可撈,連薪金也比在外麵做工要少的許多,被尋常百姓視為惡差,俱都不願意被差遣使用。


  王府尊這一套組合拳雖說打的並不漂亮,但卻勝在打的突然,令樂大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樂大人又豈是那般好招惹的,立時間開始以牙還牙,一大早便有寫了牌票,令錢塘差伇去府衙對那些雜伇傳話,爾等傜伇期服的滿了速速歸家。


  沒有油水,又做的辛苦,官差們也不把自己些人當做人看,聽得錢塘縣發來的牌號說服伇期滿了,一眾人等俱都是歡天喜地的收拾東西離去了。不過心中也在奇怪,以往年的規矩,一定要等到新征來服傜伇的人到來,與自己這些老人交接完畢後府衙才會放行,今年怎麽改了規矩。


  以正三品知府事,曆朝曆代並不罕見,但一般都是朝廷大員被貶謫外放才有這般的境地,而他王府尊並不是貶謫外放之臣,而是有謀取知兩浙路之意。身為朝廷大員,王府尊腦中自然有官本位的思想,看不起樂大人這等低級小人物也是純屬自然。


  “府尊老爺!”就在王府尊心中恚怒之際,工房押司官來報:“今日錢塘縣衙呈到府衙一份公文,說錢塘縣堤壩年久失修,要征發勞伇修補堤壩!”


  王府尊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本府要征集勞伇去修湖心亭,樂小兒卻要修補堤壩,修補堤壩大抵都會選在秋季枯水季節,這樂小兒卻是選在夏季,這分明是要與老夫唱對台戲!”


  “是啊,是啊……那樂知縣怎能與府尊您相比,錢塘縣征發勞伇,還不得由大老爺先點頭。”那戶房押司官點頭哈腰的奉承著。


  “府尊老爺!”這時,又一名差伇跑了進來報道:“杭州城內錢塘地界盡都張貼了告示,除了征發勞伇修補堤壩外,還要修補道路!”


  “修補道路?”王府尊挑起了眉頭,又笑道:“由他折騰去,老夫看他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


  旁邊工房押司官卻是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說道:“府尊老爺,怕是事情沒有那般的簡單!”


  “怎麽說?”王府尊不以為意。


  押司官有些惴惴的說道:“我杭州城有一半的地界在錢塘治下,而且府衙也在錢塘的地界,若那樂知縣動些否的心思……”


  “樂小兒不過是虛經聲勢,你當真他真敢有什麽動作麽!”未待這戶房押司官將話說完,王府尊極為不屑的笑道。


  “府尊大老爺,不好了!”就在王府尊話音尚未落下時,隻見得前堂門子跑了過來。


  王府尊不奈,斥道:“你這狗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府尊大老爺,府衙大門口的路被人刨了!”那門子說話幾乎是帶著哭腔。


  “哭什麽!”王府尊斥道,轉又罵道:“你這殺才是堂堂府衙門官,平日向來威風的緊,不會去斥責那些人麽?”


  府衙前堂門子將身上的泥土與被毆打的痕跡展示與王府尊觀看,口中叫道:“小的去了,那些人非但不聽,而且將小的暴打了一頓!”


  “豈有此理!”這次王府尊真的被氣到了,邁步向府衙前門行去。


  王府尊所行之物,府衙一眾官佐皆見得王府尊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能將王府尊氣成這副模樣的,滿杭州府也隻有那樂大人一人了,隨後這些官伇們俱都遠遠的在遠處觀望。


  來到大門前,幾個差伇連忙讓到一邊,王府尊再看這幾個差伇幾乎人人帶傷,不過眼下卻問不得這些事情了,抬目向府衙門前方去,不看不要緊,看了之後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隻見府衙的大門前,正有一隊人馬在熱火朝天的刨著路麵,更有不少土石被堆在了府衙大門前,足以給官差們造成極大麻煩。更令人氣憤的是這些刨地的勞伇們隻刨取府衙門前這一段,似遠處那些地方根本就沒有動工。


  堵了府衙大門是不讓府衙開張麽?


  看到這般場景,不少百姓在遠處圍觀,又想起坊間傳聞樂大人與王府尊在西湖上泛舟生了齷齪的舊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


  “都給本府停下!”幾乎被氣出三味真火的王府尊終於不在顧及官員體麵,暴跳如雷的大吼道。


  聽到王府尊說話,一幫勞伇中一個看似像頭目的小吏跑上前來,與王府尊施了個大禮:“小的是錢塘縣衙工房貼司,見過府尊大老爺!”


  別人認不得這小吏也便罷了,但錢塘縣衙的一眾官佐都識得這小吏,這小吏哪裏是什麽小吏,不過是披著小吏的外衣,實際上是樂大人身邊的長隨屠四。


  “大老爺,你等要與小人做主啊!”就在錢塘縣生工房貼司話音落下後,幾個府衙工差跑到了王府尊麵前幾乎要抱頭痛哭。


  “男兒堂堂五尺之軀,何以哭哭啼啼似婦人耶!”王府尊不愧是老文人,到這個時候還是一嘴的之乎者也。


  那府衙工差才訴苦道:“小人等與門房一齊阻止這些錢塘縣的殺才刨路,卻不料被些殺才阻了下來,還痛毆了小人一頓!”


  王府尊的麵色變的更加難看起來,再打量了一番這一眾正在刨地的工伇,個個人高馬大身體魁梧,難怪府衙的這些差伇吃虧。冷哼了一聲,王府尊又向屠四扮做的小吏問道:“誰準你們挖斷道路的?”


  扮做小吏的屠四回道:“縣尊大老爺吩咐小的這般做的,說是府衙前道路年久失修不平,雨天積水積泥,旱天塵土飛揚,府尊大老爺出入多有不便,特意擬了庫銀著我等整治,而且縣尊還特意吩咐,與府衙門前盡數鋪上石板路麵,好讓府尊老爺走的平穩些。這段時間內府尊大老爺出行怕是多有不便,我家縣尊老爺還特命小的替他老人們向府尊老爺賠個不是!”


  “倒是有勞你們縣尊掂念老夫了!”王府尊冷哼了一聲,目光向府衙前的別處幾條街道望去,冷笑道:“既然你們縣太爺這般掂念老夫,何不將這杭州府錢塘地界的道路修個徹底,不止是令本官出行方便,也是造福杭州百姓!”


  扮做小吏的屠四忙回道:“府尊大老爺說的是,我家大老爺也是這般的想法,既然府尊也有此意,小人回都頭去便與我家縣尊老爺說起!”


  突然間,王府尊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這樣說話正是中了樂大人的下懷,這個樂知縣聽了自己的話怕真是能將府衙前的街道刨個稀爛,至於何時能夠修好,隻有天知地知了。


  就在這時,隻見得錢塘縣衙戶房王押司風風火的走了過來,見到王府尊行了個大禮,又見門前被州衙一眾官佐擋住,目光左右尋找了一番,才向著人群裏的一個官員說道:“鞏戶曹參軍,小的是錢塘戶房押司,我家縣尊叫小的與大人說,錢塘縣近來征發民伇修堤鋪路,一時半會卻是不得空閑上繳夏稅,等上些時日再將補齊!”


  放在普通百姓的眼裏,這王押司所說的事隻是平平常常,落在王府尊與府衙一眾官佐的耳中,味道便不一樣了,樂大人是什麽意思,杭州府並不收稅,杭州府隻是負責收取治下諸縣爭收來的稅賦再上繳朝廷,隻是起了個周轉的作用,然而這一轉手,其中便有不少的油水,損耗之類的東西便在其中了。


  尋常府衙招待貴賓、官老爺們的例錢,都是從中支取的,樂大人這一延緩交稅,意味著樂大人要拖王府尊的財政後腿,甚至有可能將稅賦中的損耗錢給匿了去。


  就在王府尊恨的牙根痛痛之際,又見得那邊有人抬著禮箱向府衙行來,四人抬著兩隻禮箱,禮箱上係著大紅綢步折成的紅花,煞是顯目。


  卻見幾人行到府衙前,為首的一人向著王府尊拜道:“在迎接朱老大人筵席上,府尊大人曾親口與我家縣尊說過,七月末便是府尊夫人的生辰,這幾日樂縣尊忙於公務,過幾日還要去江邊巡視江堤,怕忘了府尊夫人生辰,所以特意命小的采辦些壽禮提前送來與府尊慶賀!”


  這為首之人正是樂天的姐丈李梁。


  這話落在別人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模樣,看著王府尊的眼神也變了許多,才明白為何王府尊要一意孤行的整治樂知縣了,而這樂知縣此番送禮是在明顯示弱獻好啊。


  聞言,王府尊幾乎被氣吃得吐血,憤道:“你這小兒休要胡說,本官何時提及過此事?”


  “府尊老爺何不看看禮單?”未理會王府尊的問話,李梁再次笑著拜道,雙手捧上一張紅色禮單。


  “滾!”王府尊不顧官員體麵罵道,冷哼了一聲向衙內行去,又吩咐左右道:“爾等門官且聽得真切了,若有人再與本府送上生綱賀禮,打將出去便是!”


  “府尊老爺您不收下這賀禮,小的不好向我家老爺回話!”望著王府尊的背影,李梁又故意大聲叫道。


  王府尊將袍袖一甩,也不理會,吩咐門子道:“關上府門!”


  現下不論是官府裏官差還是外麵圍觀的百姓,給了王知府一個評語:真虛偽,這哪裏是什麽拒絕收禮,這明擺著是演戲給他人看的,給自己做出一副清廉的模樣。王府尊大庭廣眾之下拒禮之事,本府一眾官佐士紳怎麽能不知道,在杭州治下討生活又怎能不送上賀禮,隻怕這王府尊收禮都收到手發軟!

  就在王府尊踱步剛剛走過儀門之時,口中哎呀了一聲,拍著額頭呈恍然大悟狀,絲毫不顧及為官體麵,開口罵道:“老夫又上了這樂小兒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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