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不能連續摔倒兩次
隨著太陽的升起,錢塘縣的大街上開始熱鬧起來,出行的人流漸漸增多,最後匯聚成車水馬龍人流不息。
王家宅院距離縣衙十多裏的路程。也是在這個清晨,王家上下男丁、犯婦,管家、主事、賬房外帶打手護院,連帶著押解的三百多士卒排成一裏多長的隊伍,進入到錢塘的街麵上,引得錢塘縣百姓的強勢圍觀。
走在這隊被緝拿犯人首位的是王佐,王佐王老爺在杭州地界上也是有頭有臉人物,很快被強勢圍觀的人群認了出來,立時間整個錢塘縣驚動了起來。錢塘縣百姓都在飛快的傳達著一個消息,本縣土壕財主王佐王老爺,被新任錢塘樂知縣下了大獄。
府縣同城,不止是錢塘縣,便是整個杭州府都震動了起來。
要說這王佐王老爺的名聲在錢塘也算不得好,雖說尋常也會出些銀錢做些善舉,與百姓們看看,但這善舉又能與普通民眾有多大便利。說到底,這王老爺為富不仁之事還是有的,若真正細細追究下來,大案小案也是一籮筐,可以說是十足十的為害地方。
王家的事情,波及程度其實並不算廣,究其原因出海走私這一塊隻是一個極為偏僻的概念,與廣大勞動人民不相幹,但在相關這一行中卻是引起了很大的波動。不過話說回來,廣大勞動人民生來就有仇富的天性,再加上王老爺家尋常又出過些差池過錯,倒使得有不少錢塘百姓為這位新任知縣樂大人叫起好來。
就在所有人爭相打聽這王佐王老爺犯了什麽案子時,整個縣衙上下卻都是閉口不言,守口如瓶一般,便是那些一向以大嘴巴著稱,官衙稍有些事情發生,便會滿天下傳揚的臨時工幫伇,這一次也是沒了動靜。
縱是有懷著各種目的小心思的人,想要花錢從這些胥伇差吏的口中打聽些消息,卻也是買不到半點消息。因為不止是縣衙裏的這些文吏差伇,便是錢塘縣的主簿、縣尉兩位老爺,也被樂大人放到了一邊,對其間細節也是毫不知曉。
“可惡!”縣衙後宅,方縣尉氣的拍了把桌子,怒道:“豈有此理!這樂小兒出動官軍拿了王佐,事先居然不適合我等,如今將這王佐拿下縣衙,不僅案情不讓我等知曉,還將整個縣衙大獄交與他人接管,這樂小兒這般做為,與輕慢辱沒我等有何不同!”
一旁的洪主簿沉默不語,半響後才歎了口氣說道:“方大人,你怕是忘了,官場中傳言這樂小兒在考取功名之前,曾有皇城司的背景,現下這樂小兒為一縣父母,況且前任知縣遇害,你我都知道這王佐又是做那等海上生意的,這案子怕是己經由皇城司接管的,不是我等所能過問的!”
方縣尉氣憤道:“難道就讓樂小兒在縣衙獨自坐大不成?”
洪主簿苦笑:“沒見到這樂小兒與皇城司的交情,那春迎閣也被皇城司擺了一道,我等又有什麽辦法!”
話音落下,二人也不再言語,二人心中知道二人著實不能拿樂大人怎麽樣,天下間佐貳官都是被正堂官壓著的,若是換成似樂大人如此年紀的尋常主官,洪主簿與方縣尉還可以興風做浪,隻是二人不幸的遇到了樂大人,使的這二位佐官越發的像打醬油的一般。
卻說樂大人回了縣衙,經過如此緊張的一晝夜,饒他體格強健也是頗感困乏,況且最近這幾日來樂大人不僅要用心謀劃,還要做一個好演員,將那王佐哄的前後亂轉信以為真,再出奇出意,總之以樂大人的演技,什麽奧斯卡、威尼斯這個大獎那個大獎,樂大人毫無疑問的可以撥得頭籌。
戌時,樂大人睡了一個白日,身體也歇了過來。
王佐王老爺被兩個皇城司的暗探從牢裏帶了上來,王佐頭發淩亂,神色頹廢無比,身上穿的己經不是錦衣長袍而是一襲褐色衣衫,特別是背後那個大大的“囚”字特別引人注目,走起路來身上的鐐銬嘩啦啦的做響,步伐顯得更別沉重。
“硊下!”將王佐押到縣衙二堂,兩個皇城司的兵卒齊齊的將王佐按硊在地。
宋代尋常百姓去衙門裏打官司,見到官員也隻是拱手拜禮,隻有犯了大錯才被罰在地上。
未待坐於堂中的樂大人開口發話,硊在地上的王佐開口說道:“王某犯下的過錯,一樁樁一件件大人都清楚的很,再來提審王某還有何意思,大人不妨直接寫上判書,王某按上手印簽押便是,又何必走這等形式!”
頓了頓之後,王佐又苦苦頭道:“王某所犯的過錯也不過是出海走私,又不是什麽誅連九族十惡不赦的大罪,正所謂禍不及妻兒,求大老爺放小民家中老幼一條活路!”
坐於堂上的樂大人沒理會王員外的苦苦哀求,隻是說道:“王員外,你看看這個冊子記載的賬目,可是你家的所有家產?”
樂大人一邊說話,一邊示意旁邊的尺七將案上的一本賬冊拿與王佐觀看。
接過尺七弟來的賬冊,王佐剛剛翻看了數頁,麵色由驚訝變成了憤怒,嘭的將那賬岫扔在了地上,雙手指著樂大人,厲聲道:“王某曾以重利許諾於樂大人,樂大人不曾動心,最後將王某一家老少拿入大獄,使得王某以為你樂大人是與本朝名臣包拯一般的清官,現下看了這本賬冊,才看出你樂大人的本來麵目,你樂大人的貪欲與胃口,是王某平生僅見,那些貪圖小利的貪官與你樂大人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矣……”
整個二堂裏都回蕩著王員外的痛斥聲,其他至傳出去極遠。但樂大人早就有了準備,將縣衙前衙後院完全的封鎖起來,不許住於官舍的官吏們出門半步,理由是怕泄露了朝廷機密。
原來,樂大人拿與王佐查看的這本賬簿,其中所記的財物隻占王佐全部家產的四成,至於那六成家產便不翼而飛了,在王佐的眼裏,那六成是被樂大人白白吞掉了,這也是王佐為何要開口痛罵樂大人的原因。
樂大人笑而不語,待王佐激動的心情稍稍有了平複,才又是一笑,吩咐尺七將罷在桌案上的另一本賬簿拿與王佐查看。
王員外雖然心中痛恨樂大人,但自己的生死全在別人一念之間,正所謂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將尺七遞來的賬簿再次查看了一遍,又是吃了一驚,將目光落在樂大人的身上,眼神中越發的迷惑不解,發現自己越發的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樂縣尊這是何意?”過了足有盞茶的光景,實在猜不透樂大人用意的王佐,再次開口道:“大人之前給小人看的那本賬簿是小人所有家產的四成,為何這本賬簿卻是小人家產的全部?”
“本官自然有自己的用意!”樂大人麵部波瀾不驚,緩緩說道:“王員外若肯與本官合做,本官交與朝廷的,是王員外你扔在地上的那本賬簿,而且王員外的家人,樂某也會全部放出;如果王員外不想與本官合做,本這交到朝廷手裏的便是你手中的這本賬簿,至於王員外何去何從,王員外自己心中有個計較!”
王佐王員外對眼前堂上的這個年輕人,越發的看不透。但這位樂大人所說的第一個選項,對自己來說無比誘|惑,但天下間有那麽好的事麽,處於人生低穀的王佐隻好說道:“小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直視著硊在地上的王佐,樂大人麵容上原本的笑意漸漸收斂,目光也是異常凝重起來,“本官是說,若本官存心放你一馬,並且將你全部罪名洗白,你肯為本官辦事麽?”
此刻的王佐有些不知所措,這位樂大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之前就是自己因為太過相信這位樂大人,沒有加以防範,才落得眼下這種地步,自己還能再相信樂大人所說的話麽?
王佐陷入到沉思中。
一個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如果摔倒過兩次,這個人真的是無可救藥了。試問有人被騙了一次,第二次再遇到同樣的騙局,還會不會再被坑過一次?
現下王員外|遇到的便是這種情況,自己對這位樂大人越發的看不透,所以心中也越發的忌憚。
王佐心中所想,甚至是所有的心理活動,都在樂大人的掌握之中。對於王佐的猶豫不決,樂大人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王員外再仔細的分析了一下,擺在自己麵前的隻有兩條道路:一是選擇合作;二是被樂大人拉出去哢嚓了,樂大人可以為自己得一個斷案如神,樂青天的美名,朝廷也會因為樂大人的出色政績,給樂大人加官進爵。
不過,王員外反過來又一想,這位樂大人將到手一個偌大政績功勞舍去不要,也要讓自己與其合作,又是為了什麽?這不得不讓王員外在腦海裏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想了許久之後,王員外才問道:“大人莫不是又想利用王某,將市舶司那兩個提舉大人拉下水?”
對於王佐員外的大開腦洞,樂大人不出的笑了出來,“你多慮了,本官對市舶司那兩個提舉大人沒有任何想法,縱是借著你將那兩個提舉扳倒,也與本官沒有半點好處,況且提舉是從五品的官職,以本官的資曆哪裏高攀的上,到最後還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況且將這二人拉下水,讓本朝的官員如何看待樂某,樂某還想在大宋的官場上混,又怎會做這等昏聵有目如盲之事!”
顯然樂大人為自己分析的很在理,王佐再次茫然了起來:“那大人要如何?”
王佐終於發現,樂大人的想法,與自己根本不在一條平行線上,甚到樂大人的想法與自己以前打過的那些官員們,與不在一條平行線人,這位樂大人簡直可以稱為異類,甚至三國時期那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諸葛亮,似乎也比不上這位樂大人的境界。
難道,這位樂大人是妖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