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雙重身份也是金手指
清晨,杭州府剛開得府衙大門,府衙儀們前一眾府衙老爺們正像征性整理衣冠,準備衙參。
街麵上有吵吵嚷嚷亂哄哄的聲音傳來,府衙的一眾老爺們皆是好奇,皆是扭頭回望,當目光看清這一眾人時心中不免好奇。
春迎閣是杭州城風月場裏的地位可謂是首屈一指,府衙裏的老爺們私下裏應酬謝,這春迎閣都是首選之地,往來間對這些春迎閣的打手與龜奴倒也是麵熟,隻是好奇這些打手、龜奴們押著五花大綁的年輕人行來,心中紛紛猜測莫不是這年輕人在春迎閣裏吃喝行樂過沒有錢付賬,才會落得這般田地。
“爾等意欲何為?”府衙自然有府衙的威風體麵,未待那一眾打手龜奴們到了州府大門近前,那守門的差伇按住腰刀上前問道。
“這位差爺!”春迎閣的打手頭目上前拱手笑道:“昨日府衙的差爺們搜尋刺殺知府老大人的賊人同夥,那賊人恰巧躲入到春迎閣裏,被小人等拿住,現特意押送到府衙!”
聽這打手頭目的話,一眾官員有些目眩神迷,雖弄不清是什麽情況,卻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忙派差伇將樂天拿住,押去府衙大廳審問。
衙參是官員們例行的功課,眼下蔡鋆被武鬆刺亡,沒了知府的杭州府衙,隻好通判暫為代之,衙參的地點也便選在了通判衙上。
不在府衙的一眾官員老爺麵前表明身份,樂天自然有著自己的道理,身為一縣父母,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王八龜奴押著,表明了身份哪裏還有半分顏麵。
不知是真是假,總之事關重大,所謂的排衙也不舉行了,杭州府通判李孜坐於通判堂中間,杭州府一眾官佐立於一旁,通判李孜一拍驚堂木,對立於堂下的樂天喝道:“大膽賊人,見到本官還不硊下!”
此刻的樂天己被除去了繩索,向著堂上的杭州通判與旁邊的一眾杭州官佐施禮道:“下官錢塘知縣樂天,見過通判大人,見過杭州府諸位同僚!”
這是什麽個情況?
一個嫌犯竟口口聲聲自稱是錢塘知縣,通判李孜與杭州城的一眾官佐麵麵相覷。不過細加打量樂天,眼前這少年人的形像開始與傳聞中錢塘新任知縣漸漸重合起來,年紀不到雙十,眉清目秀,高材高大……
官場中人都知道樂天得罪蔡鋆,被權相蔡京尋個機會報複,才被外放到錢塘的,更是被派在蔡鋆手下任職,所以官場中人對蔡官護短這一手頗有些不滿。正因為有這麽一出,使得樂天在官場上的經曆更引人注目。
這樂大人的才名冠絕天下,幾乎可與晏小相公、蘇子瞻齊名,甚至在出仕之前就參與過蔡州平叛,今歲在辟雍時更被官家親自考校欽點為特奏名,而且在短短月半的時間內由從九品升做從八品,升官的速度無人能出其右,傳聞在樂天出京時皇後娘娘更是給了賞賜……
樂天被外放為從八品的知縣,並不是一蹶不振,因為宋代官場有製官員在京中為官必然有兩任知縣經曆,所以沒有人認為樂天來錢塘是坐死冷板凳的,況且這樂大人命還非常的好,剛剛到任沒幾天,那打算給樂大人穿小鞋的老對頭蔡鋆便見了閻王。
與自己這些四五十歲一把年紀、七八九品的撲街雜佐官不同,這位樂大人分明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想要弄清樂天的身份很簡單,昨夜杭州府衙沒有差伇緝捕犯人,杭州府的仵作也識的樂大人,緊接著有錢塘縣衙派人通報新任知縣樂大人被人刺殺,不知下落雲雲……
不止是杭州知府遇刺,連同府縣同城的錢塘知縣樂大人也險些遇刺,這杭州府的治安情況令人擔憂,所以府衙開始四下派出差伇嚴察樂天遇刺一案。
春迎閣的十幾個打手、龜奴還一臉喜色的在大堂外等著領賞錢,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光景,莫名其妙的被府衙裏的一眾差伇按翻在地,一頓冰火棍打得皮開肉綻叫苦連天,被扔出了府衙,直到樂大人出了府衙,這些人還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麽挨了打。
毋需廢話,樂大人安安穩穩的出了杭州府衙,府衙更是派出一眾差伇的護送著樂大人回了縣衙。
一路上,樂天眉頭緊慽麵色陰沉,心中反複揣測刺殺自己的幕後主使是誰。回到縣衙倒是有好消息傳來,昨日在刺客的追殺下,屠四精明些,跑到瓦肆裏躲過一劫,又回到縣衙裏叫喊幫手;尺七腿腳麻利,跑到了皇城司秘密據點,也就是樂天之前去過的那個小院子,在一眾皇城司人馬的圍殺下,四個殺手被斬殺兩個,其餘兩個被生俘。
生俘,意味著線索。
不過樂大人並未立刻去尋那兩個殺手的麻煩,而是先派錢塘縣差伇去尋那春迎閣的晦氣,原因很簡單,春迎閣協助賊人險些格殺了朝廷命官。杭州府被錢塘餘杭一分兩半,巧的是那春迎閣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錢塘縣境內。
至於那兩個殺手,樂天很是放心,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會有幾百種不同的玩法讓兩個家夥將肚子裏知道的事情吐露出來的。
春迎閣能穩居杭州府風月場頭把交椅,除了本身伎家姐兒姿色過人、素質過硬外,那東家也是相當有能量的人物,也是杭州府的本地的富戶地頭蛇。這邊樂大人剛剛封了春迎閣,那邊便有杭州府衙官員、路府官員遞來的帖子,無非是與春迎閣說情的說詞。
杭州府的帖子裏話語倒是客客氣氣,隻是那兩浙路置製史,也就是帥司的措詞便有些強硬了,甚至還指出張知縣之死一事,著樂大人給帥司一個說法。
州衙、帥司、憲司一眾老爺的麵子,樂大人不能不給,隻是樂大人心中氣憤的是,春迎閣冒犯了自己,春迎閣的那位東家竟然沒有出麵,這明擺著是看不起自己這個父母官的節奏,而帥司更是可惡,拿著大帽子來壓自己。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州衙、帥司、憲司的麵子樂大人不能不給,當即便命差伇將那剛帖上的封條揭了下來,引得春迎閣的老|鴇、打手、龜奴們趾高氣揚。然而還未等這些人高興過盞茶的光景,又一隊人馬殺了過來,在春迎閣的大門上又貼上了另一對封條。
立時間所有人都傻了眼,這一隊人馬既不屬於縣衙、也不屬於州衙,更不屬於路府,甚至不少人對這路人馬都陌生的很,但無論是縣衙、州衙、路府見了這隊人馬打出的旗號立時噤了聲,也插手不得。
這對封條與官府的封條不同,官府的封條是白紙黑字,這對封條是黃紙紅字,上麵的署名更是霸氣,大宋皇城司。
皇城司給的春迎閣沒定的罪名很模糊,但又讓人不得不服,協助歹人刺殺朝廷命官,後邊還加了兩個字,待諶!
待諶就是待定,俱體操作起來可就模糊了,可以查你有,也可以查你沒有,甚至還有個“莫須有”,明白人一眼便看出是怎麽一回事,但有一點是不可置疑的,那便是春迎閣冒犯了樂大人。
錢塘縣整治不了春迎閣,不代表皇城司整治不了,樂天這樣做除了讓自己一吐胸中鬱悶之氣外,也有讓皇城司的兄弟們撈點油水的意思。皇城司一幫手下的薪俸太低了,想要讓這些手下聽自己的話,為自己賣命,那便要讓這些手下嚐到些甜頭,才能讓這些人覺得跟自己混才有盼頭。
依大宋慣製,皇城司隻有緝拿犯人沒有審問犯人的權力,這才使得皇城司遠沒有後世錦衣衛、東廠、西廠那般名聲響亮,那般權勢赫赫。明著不能嚴刑逼供,不代表暗地裏沒有嚴刑逼供,特別還是在某明麵上領著知縣,暗地裏領著皇城司職銜的大人。
樂大人有著當世年輕一代無可匹敵的才名,偌大的才名也意味著樂大人是年輕一代文官領軍人物。至於皇城司的官職,那是嘉王趙楷對樂大人的拉攏,正因為樂大人有了雙重身份,間接等於朝廷給了樂大人可以便宜行事的權力,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政治bug,又或者說是按網文套路裏的說詞,有了一個金手指,總而言之一句話,樂大人開掛了。
被捉住的殺手被關押在皇城司的密秘據點,兩個殺手就地審問,而且還嚴防泄露機密,那兩個被擊殺的殺手也是很幹淨利落的處理掉。
開掛了的樂大人很興奮,皇城司駐杭州城的一眾屬下沒有辜負自己對他們的期望,隻不過才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光景,屠四又從那邊帶回話,說是那被捉住的兩個殺手便被撬開了嘴巴。
正如樂天預料的那般,這些殺手是王佐豢養的,出海經商時隨在船上保護貨物,無事在家裏看家護院,都是王佐招攬的亡命徒,見過血的人物,更是幫著王佐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勾當。除此外張知縣被殺一案,這兩個人一無所知。至於王佐與杭州府其他官員的聯係,這些豢養的殺手更是毫不知曉。
這王佐要刺殺自己,也就說明自己審案的思路是正確的,拿了那販賣瓷器江西商人與王押司,牽扯出了王佐;而張知縣的死,樂大人猜測也與王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王佐殺張知縣的動機是什麽?一時間樂大人又百思不得其解。
想要除去王佐,樂大人心中不得不有所顧忌,縣衙、乃至州府、路府都可能有王佐的耳目,自己隻要調動縣衙差伇或是巡檢司兵卒,王佐那邊都可能會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