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躲過與躲不過
“姑娘,我聽這前麵還有院子裏怎麽有人在吵鬧,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名喚小桃的丫頭又問道。
隻見眼前這小娘子回道:“你這丫頭緊張什麽,咱這春迎閣裏平日裏少得了僄客爭風吃醋,哪個月沒有個幾次,由他們鬧騰隻管瞧些熱鬧便是。”
名喚小桃的丫鬟應了聲,便回了自己屋裏。隨即這小娘子有幾分害羞又有幾分幽怨的望著樂天,麵色緋紅的說道:“官人是不是回避一下,容妾身穿上衣服再說話。”
此時樂天才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小娘子身子半祼,忙閉上了眼睛鬆開了口,容這小娘子穿衣,同時低聲將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委粗略的說下,“姑娘莫怕,樂某並非歹人,隻是今晚被歹人追殺,那歹人更是打著官府的旗號,樂某躲到姑娘這裏實非是不得己而為之!”
“聽官人說起話來文縐縐的,怕是個讀書人罷!”悉索聲中,那小娘子一邊穿,一邊問道,顯然感覺樂天此時的模樣有些好笑。
樂天實話實說,“本官……樂某今歲登了春闈進士!”
“官人原來是做了官的!”聽樂天說話中帶個本官,這小娘子也是微驚,“官人莫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不成?”
樓下己經有人推門進屋,開始四下搜索,情況緊急樂天也不能細說,隻得拱手道:“還請姑娘助樂某脫此大劫,日後定有重謝!”
就在這時,隻聽得樓下那些人四下搜索了一番,顯然沒有什麽發現,有人叫道:“去樓上搜!”
隨即又聽那伎家婆子叫道:“幾位爺,小點聲,這樓上住的可是我們春迎閣的紅牌兒墨嫣姑娘,路府裏的老爺們可都是寵溺的很,驚嚇了墨嫣姑娘,到時墨嫣姑娘在幾位大老爺那告狀,幾位差爺可要小心了!”
原來這小娘子名喚墨嫣,不過樂大人呈岌岌可危之勢哪有心思關注這些,麵色焦躁中,求助的眼神不經意流露出來。
“你這婆子囉嗦做甚!”隻聽樓下有人斥道。
墨嫣姑娘看了眼樂天,挑起眉頭對樓下大聲說道:“媽媽,發生了何事,怎恁般的吵鬧?”
“女兒啊,你可見到一陌生的後生來了後邊?”聽得墨嫣姑娘說話,那老|鴇忙笑著說道。
“媽媽,女兒今日送了那沈官人離去後,便在樓上練琴,何曾見過什麽年輕的後生。”墨嫣姑娘回道。
聽墨嫣姑娘這般回話,那老|鴇賠笑道:“幾位官爺,您聽到了罷,我家姑娘說了沒見到什麽賊人,怕是那賊人己經趁亂溜走了!”
“上去搜!”也不理會這老|鴇的說詞,那為首的賊人喝道,隨即噔噔噔上樓的腳步聲傳來。
吱吜一聲,墨嫣姑娘的房門在那幾個賊人沒開啟房門前打開,墨嫣姑娘披著外衣立在門口,一臉不滿的說道:“囉嗦做甚,要來搜便搜,若搜得賊人本姑娘便隨你人間去做監,若是你等搜不出來什麽賊人,看本姑娘不去路府幾位老爺那裏去告上你們一狀!”
同時,那屋睡得稀裏糊塗的小桃也是披衣而起開門,嘟嘟囔囔的與墨嫣姑娘立在一起:“什麽賊人,婢子與姑娘睡在一起,哪裏聽到有人進來!”
“果然是杭州城裏最當紅的紅牌倌人,生的真是好美貌!”一個提著燈籠的賊人打量了墨嫣姑娘一番,嘻笑著說道,一雙眼眯裏放了色眯眯的目光,其餘的幾個賊人也在向著墨嫣姑娘身上打量著。
那老|鴇上前將墨嫣姑娘與幾個冒充官差的賊人隔開,不滿道:“幾位官爺好不曉事,墨嫣姑娘可是路府、州府老爺們喜愛的清倌人,莫要胡亂打諢!”
“讓開!”那為首的賊人一把將老|鴇推開,又將小桃撥到一邊,卻不敢強推墨嫣姑娘,待墨嫣姑娘讓開身形,才伸頭向墨嫣的屋子裏打量了幾眼,見無任何發現,才又色眯眯的盯著墨嫣幾眼,罵罵咧咧的下了樓。
“官人出來罷!”聽得這些人的腳步聲遠了,墨嫣姑娘才低聲道。
樂大人狼狽的從床下爬了出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再次拜道:“姑娘今日救命大恩,樂某永世不忘,定有重謝!”
墨嫣姑娘回了一禮,又問道:“不知官人姓字名誰,又是哪裏人氏?”
也不避諱,樂天回道:“本官名喚樂天,現下忝為這錢塘縣的父母官!”
“啊……”墨嫣姑娘驚叫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問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生怕情多累美人?”
“不錯,正是!”樂天點頭。
“妾身林墨嫣見過樂父台!”墨嫣姑娘屈膝斂身一禮,又道:“樂父台才名滿天下,賤妾心中仰慕得緊,早便聽聞樂父台來我錢塘上任為一方父母,妾身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始有緣相見了!”
“姑娘莫要多禮!”樂天伸手虛扶,又道:“方才樂某多有冒犯,實是情非得己,今日姑娘救樂某一命,樂某定當報達……”
“啊……”就在樂天說話間,房門卻是開了,隻見披著衣衫的小桃立在門口,驚訝的望著樂天。
見是小桃,墨嫣姑娘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口中說道:“小桃,莫要聲張,這位是錢塘縣的父母樂大人,還不過來拜見!”
“樂縣尊?”那小桃早己醒了困,進得屋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樂天,有些不肯相信的說道:“姑娘莫要被人騙了,方才有官府的差伇來捉賊人,這人是不是樂大人不知,但是不是賊人可就不好說了!”
“小桃,莫要放肆!”墨嫣姑娘輕叱道。
被自家姑娘訓斥,小桃不滿的噘了噘嘴,望著樂天眼眯眨了眨忽的又說道:“外麵人都說新任錢塘縣的樂大人是名滿天下的才子,您這位官人自稱是錢塘的父母官也就是那位樂大才子,不妨與我家姑娘作首詞,若你連詩詞都作不出,定然是假的,到時婢子我定然大聲叫喊,讓官差來捉拿於你!”
“你這丫頭討打!”墨嫣姑娘再次訓斥道,不過話音中責怪的意思倒是弱了幾分。
聽這小丫頭的言語,樂天有些哭笑不得,轉眼間又見那墨嫣姑娘的目光裏,滿眼盡是期期艾艾。樂大人心中立時領會,這名喚桃紅的小丫頭看似出言魯莽,卻是給自己挖個大坑,又將墨嫣姑娘心中的想法也一並說了出來。
“為了證明樂某是樂某,樂某人便為墨嫣姑娘賦上一闕蝶戀花,以謝姑娘救命之恩!”話說的好是繞口,樂大人突然有想起自己的上一世,曾聽說過的一件事,市民遷戶口因被要求證明“你爸是你爸,你媽你是媽”,如今自己也遇到了,越發的哭笑不得。
說話間,樂大人開始搜腸枯肚,自己肚子裏的那點資源越來越少,還要留得幾首到日後刷聲望應景時作,在思慮了一番之後,才開口誦道:“水漾萍根風卷絮。倩笑嬌顰,忍記逢迎處。隻有夢魂能再遇,堪嗟夢不由人做。
夢若由人何處去。短帽輕衫,夜夜眉州路。不怕銀缸深繡戶,隻愁風斷青衣渡。”
一闕蝶戀花誦完,墨嫣姑娘斂身拜道:“多謝大人送詞!”
未待樂天虛扶,一旁的小桃卻是搖頭晃腦:“吟的還不錯,就當你是樂父台罷,但我家姑娘救了樂父台,身為一縣父母的性命又怎麽隻值一首詞,樂父台不如多賦幾首送與我家姑娘罷,賦的越多,樂父台的性命便愈顯的值錢!”
樂天哭笑不得,一旁的墨嫣姑娘也是哭笑不得的輕叱了幾句,又與樂天說道:“樂父台,那些賊人尋不到大人,卻未必走的得遠,官人且先在這裏避下風頭,待明日沒了風險再行離去。”
樂大人也是深以為意,墨嫣姑娘命小桃去弄了些吃食,又撫琴將樂天“作”的這闕蝶戀花唱了出來,二人一唱一合,半夜的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轉眼間到了卯時,夏日天色又亮的早,樂天辭別墨嫣姑娘,便欲向縣衙歸去,昨日險些遇刺,這些人居然敢謀殺朝廷命官,事態嚴重到自己不能想像的地步,更何況自己走失了一夜,縣衙那邊不知道又是什麽情況,尺七、屠四又是落得什麽模樣也不知道。
墨嫣姑娘將樂天送到樓下,目送樂天向前院行去。
就在樂天剛剛從後院到了春迎閣的前廳,隻聽到有女伎驚叫了一聲。
聞聲,樂天回頭,卻是認得出了那女伎來,這扯著嗓子尖叫的女伎,正是昨晚自己慌不擇路進入春迎閣,在門口扯住自己那兩個女伎其中的一個。那女伎隨即又指著樂天,尖著嗓子叫道:“這後生就是昨晚幾個差爺要尋的那個人!”
按常理這些女伎都是睡得晚起的晚,樂大人一大早隻能碰見龜奴,哪裏能遇到得在榻上奮鬥到深夜的女伎,也是樂大人運氣有些背,今天這喚做袖兒的女伎吃壞了肚子出恭頻繁,恰好看到了從後院出來的樂大人,並且尖叫了起來。
“站住!”
聽到女伎尖叫,幾個龜奴與打手也行了過來。
“你是什麽人,怎從後院出來?”就在樂天立住身形的時候,龜奴與打手來到樂天身邊,上下打量著樂天。
“怎麽?你們開門做的是生意,有這麽與客人說話的?樂大人不奈,又不想理會這些不入流的貨色,隻冷冷說道:“且一邊散去,莫要耽誤了樂某的事情。”
看到打手與龜奴一齊行來,那袖兒指著樂天又叫道:“這後生就是昨晚幾個差爺要尋的那個人,拿到官府裏定能領些賞錢!”
聽得這女伎說話,幾個打手與龜奴兩眼放光,一擁而上將樂天扭了起來,又尋了根繩子將樂大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被繩子捆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樂天怒道:“你等好是大膽,本官是錢塘知縣……”
“嗬嗬,你這毛才剛剛紮齊的娃子是錢塘知縣,老子還是杭州知府呢!”為首的打手嘻笑著回了樂天一句,將手一揮:“兄弟們,與我將這賊人押到杭州府衙領賞去!”
很快,杭州街頭出現令百姓圍觀的一幕,五花大綁的樂大人被幾個興高彩烈的龜奴、打手押著,送入杭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