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對質
“如何的不屬實?”徽宗皇帝好奇的問道。
聞言,樂天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想要看看這蔡鋆在皇帝麵前如何花言巧語的為自己開脫。
開口說話,蔡鋆扯動了臉頰上的傷口,忍不住倒吸兩口涼氣,才艱難的接著說道:“啟稟陛下,前日臣約好友去天香樓品茶,見那撫琴伶人生的貌美,便有心將其納入偏房,隻是那伶人不允,臣自沒有強搶的道理,臣不知道的是,臣的家奴為了討臣歡心,竟然跟蹤尾隨至那伶人居處,膽大妄為的想要強搶伶人,事發時臣聽聞此事前去阻攔,卻被暴民誤認為是元凶,以至於慘遭毆打。”
因為臉上的傷處,蔡鋆的話說的斷斷續續。
大宋官場,玩|弄權術蔡京無疑是把好手,蔡家的幾個子弟也繼承遺傳了蔡京基因上的優點,再說蔡京之所以能在官場立得住腳,在宮中自然有耳目。
那出宮傳旨的小黃門就是其中之一,出了宮門直奔蔡家,一五一十的將朝堂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這蔡鋆自然不是什麽庸才,在來時的路上便有了對策,所以才有了方才這一番言語。
不得不承認這蔡鋆很無恥,很厚黑。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自家家奴身上,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而且還將自己刻畫成一副謙謙君子模樣,更還無辜的挨了一頓毆打。
文武百官聽了蔡鋆之言,心中也是苦笑不語。現下蔡家聖眷正隆,官家本身便不想追究什麽,既便是官家有心追究,蔡鋆這一番話說的又滴水不漏,又怎麽追究。
聞言,樂天眯起了雙眼,這蔡鋆的一番說辭和後世壞事都是臨時工做的又多麽的相像。
誰都看得出來,整件事上蔡家不占半分的理,但經過這一番狡辯,蔡鋆由一個惡霸搖身一變成了受害人。
對自家兒子的急智表現,蔡京也是頗為欣賞,然而卻是將臉一板,即以斥道:“畜牲,老夫的顏麵都要讓你丟盡了!”
“蔡相毋動怒,眼下應當處置的是那幾個敗壞蔡家聲譽的家奴才是!”一直未曾言語的高俅出班勸道,又言:“,何況此事也怪不得令郎,令郎也是無辜受到牽累,身上有傷又怎能責罰。”
望著蔡鋆,蔡京狠狠的說道:“若不是怕在聖上麵前失儀,老夫定將當堂執行家法。”
說罷,蔡京轉身向徽宗皇帝拜道:“陛下,臣年邁昏聵,又有失管束子弟,臣乞骸骨!”
好一招以退為進!
無恥,一家子都無恥之尤!樂天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蔡京能夠久立朝堂而不倒,其權謀之術果真非同一般。
蔡京深得徽宗皇帝寵信,自然是固寵之術,徽宗趙佶要想玩樂什麽怎樣玩樂,蔡京都努力逢迎。趙佶喜歡書法,蔡京便搜索天下大家名帖奉上;趙佶想要修建艮嶽,蔡京便大力提供錢物支持;長期大興土木,國庫沒有錢了,蔡京努力搜刮民脂民膏;
蔡京如此努力的逢迎自己,趙佶又怎麽肯讓蔡京致仕,若換上他人為相時時與自己做對,豈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徽宗趙佶笑道:“蔡愛卿,令郎也是受害人,又如何怪罪的了愛卿,朕還要蔡愛卿再為朕治理大宋幾年!”
徽宗皇帝聲音落下,隻見王黼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蔡相家奴欲強搶民女,卻為何將開封府司理參軍樂天拿入大理寺詔獄,而樂大人又如何落得煽動暴民鬧事的罪名?”
百官聞言,有不少人點頭表示讚同,你蔡鋆言稱受暴民毆打,又如何牽扯到了一個看上去沒有絲毫幹係的從八品的小官身上,事情似乎有些難以自圓其說。
徽宗皇帝也不問蔡鋆,將目光落到大理寺卿樊景身上:“樊愛卿,你提舉大理寺諸番事情,此間其間緣由樊卿應說得清楚。”
樊景聞言,拭了拭額上汗水,出班奏道:“下官得到的消息是,那在開封府任司理參軍的樂天煽動暴民毆打了蔡相公的衙內與一眾家臣,故而臣將樂天拿入到大理寺詔獄。”
“樊大人言稱樂天煽動百姓鬧事,可有事實根據?”
樊景的話音剛剛落下後,李綱出班說道,隨後又言:“按我大宋律令,京中滋事毆鬥應收押到開封府羈問,大理寺這般問案豈不有越俎代庖之嫌?”
給大理寺卿樊景幾個膽,也敢說收監樂天是蔡京的意思。
但這樊景能做到從三品的大理寺卿,自然也非尋常平庸之人,狡辯道:“汴梁城訟事眾多,開封府無暇兼顧,所以自熙寧年間神宗皇帝陛下在我大理寺設左治獄丞、右斷刑丞,以分流開封府獄事,再者說那樂天身為開封府司理參軍,開封府理當避嫌,何況我大理寺有審問犯官之責,樂天押入我大理寺自然是無可厚非。”
不得不承認這樊景說得有幾分道理,但生性耿直的李綱豈又肯放過一絲紕漏,冷笑道:“樊大人所言果然有理有據,隻是樊大人口口聲稱樂天煽動百姓鬧事,可有事實根據?或是說有人直接指證樂天煽動百姓鬧事?”
樊景哪來的人證,隻得強言狡辯道:“據本官所知,暴民毆打蔡衙內的地方,就在樂天的宅院門前,而且事發前,樂天與蔡相公府上的奴仆有過正麵的衝突。”
聞言,陳禦史也跟著出班說道:“樊大人的意思下官聽得明白了,依樊大人所言來推斷,暴民毆打蔡衙內一事若發生在樊大人家門前,樊大人也便有了煽動百姓鬧事的嫌疑,也應下入大理寺詔獄?”
立時間,一些朝臣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等笑聲落下後,陳禦史拱手奏道:“陛下,既然蔡衙內先將事情陳述了一遍,臣認為也應讓這位樂大人也將當時的情況說個明白。”
徽宗皇帝點頭,吩咐樂天道:“樂卿,你且將當事的情況說個明白,也好讓朕與諸位卿家心中有個計較。”
“是!”樂天拱手應道:“蔡衙內看上的那個在天香樓賣藝的伶人,本是臣在平輿時的舊識,臣見其身在異鄉孤苦伶仃又受人欺負,便將其帶到了臣的戲班,怎知那蔡府家奴卻逼上門來索叫那名伶人,微臣出麵阻攔,那相府惡奴更是口出狂言辱罵微臣,口口聲稱微臣還不如相府門前看門的家奴,微臣年輕氣盛,又要維持朝廷體麵,氣憤不過將那相府惡奴痛毆了一頓。”
聽到樂天被相府惡奴辱罵,徽宗皇帝不由挑了挑眉頭,臉上現出些許青氣,官員的職位再低也不是一個下賤奴才能夠相比的,何況樂天還是個讀書人,更是自己提攜起來的。
雖然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但一想起蔡府家門那些豪奴的嘴臉,一眾官員也是也是暗暗心中惱火,在蔡府門前吃過臉的朝中大臣可是大有人在。
“接著往下說說!”徽宗皇帝示意樂天。
“那相府惡奴雖然敢辱罵微臣,卻見微臣一身官服,也不敢向微臣動手,又有一眾百姓在旁圍觀,便退了去。”樂天回道,又言:“隻是沒過個把時辰的光景,那相府惡奴去而複返,而且帶來了更多的人手,敲打臣的宅院口中叫器喝斥辱罵微臣,其言甚是不堪,德行甚至無狀,再次向臣索要那名伶人,更為可氣的是,這些相府惡奴竟然要強搶臣樂家班中的一眾藝人。”
“豈有此禮!”徽宗皇帝挑了挑眉頭,又問道:“樂卿所說的樂家班又是何意?”
樂天聽得明白了,徽宗趙佶這是在明知故問。
樂天心領神會,忙解釋道:“這樂家班是臣組建的一個女子戲班,京城裏時下在保康橋上演的《白蛇傳》、《梁山泊與祝英台》便是微臣的這個樂家班演出的。”
“原來如此。”徽宗皇帝做出一副恍然模樣。
目光掃過殿內的一眾朝臣,樂天接著說道:“想來殿中諸位老大人也應有所耳聞,下官組建的那個樂家班在汴梁城中頗有聲名,百姓們更是趨之若鶩,圍觀的百姓見相府惡奴欲欺淩掠奪樂家班的一眾柔弱女子,出於義憤便自發奮起與相府豪奴搏鬥,此事臣居處左右鄰居百姓可以做證,微臣並無半句煽動百姓鬧事的言詞,反倒是相府的一眾惡奴頻頻恐嚇下官和周圍無辜百姓。”
話音落下,樂天將目光投向大理寺卿樊景,步步緊逼:“相府豪奴欺淩弱小時,樊大人身在何處?整件事情從頭至尾,下官並無任何過失,樊大人將下官拿入大理寺詔獄,又是為何?”
樊景連退幾步,卻回答不出樂天的問題。
“樊大人將樂某下於大理寺詔獄的目的,不妨讓微臣與陛下還有殿中的諸位大人說上一說。”樂天拱手,目光逼視著樊景說道:“褚勝飛,國子監肄業的生員,政和七年曾任蔡州判官,樊大人不會不識得此人罷?”
樊景聽得樂天說話,心中不由的一驚。
“那褚勝飛因貪腐蔡州官倉引發淮康軍士卒嘩變,當日嘩變淮康軍士卒包圍州衙,迫於形勢,那褚勝非與二十一個同案的官吏,盡數被前任蔡州知府葉夢得大人與下官砍了腦袋。”隻聽樂天繼續說道,隨即伸手一指樊景,問道:“那褚勝飛是你樊大人的表侄,你想借此機會陷害樂某,與你那表侄報仇是也不是?”
“你胡說,你在汙陷本官!”樊景被問的有些心虛,又怎肯承認這些事情。
“褚勝飛與大人的關係陛下一查便知,樂某隻是點到為止。”樂天向著徽宗皇帝奏道,隨後將目光投向蔡鋆,冷笑道:“那日逼迫樂某交出伶人的相府惡奴去而複返時,蔡衙內正在其中,下官有些不大明白,既然蔡衙內口口聲聲說是阻止家奴滋事,又為何與家奴走在一起,一同趕往保康門附近下官的住處,為何事發時蔡衙內口口聲聲向下官討要那位伶人,後來又指使相府惡奴欲強行搶掠下官樂家班的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