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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風起雲湧

  不算世襲的勳貴皇親國戚,要問汴梁城內誰家最風光,毫無疑問是蔡太師家,曆史上徽宗皇帝曾前後來到蔡宅七次,其間賞賜更是不可計數,甚至留下賜筆題名,當可算是顯赫當世。


  蔡家有八個兒子,蔡攸、蔡鯈、蔡翛、蔡絛、蔡鞗、蔡(由“攸”與“益”組合)、蔡脩、蔡(由“攸”與“生”組合)。當初在蔡京還未曾發跡時,曾有人問蔡京:“你今後要如何為自家兒子取名?”蔡京答曰:“我今後為兒子取名時,就是要選有關文人之類的字眼,好讓他們長大以後當‘文人’。”果然,長子時取名蔡攸。


  蔡京的八個兒子中除了二兒子早夭,再加上最小的兒子年紀尚幼,其他的六個兒子都是學士,而且蔡京的孫子中也有五個人是學士。如果看這到這個記錄會有人驚歎蔡京這一家子都是學霸。


  其實不然,除了蔡京之外蔡家第二代中,隻有蔡翛是憑真才實學中的進士,其餘人都是靠父親蔡京為相所蔭庇或是皇帝賜予的特奏名進士才有的官職。


  看到自家八個娃兒隻有一個算是真正的讀書人,當初對子弟寄以厚望的蔡京難免不會去尋個算命先生道士什麽的問問,有位頗有名氣的“半仙兒”曾看過蔡家幾個娃的名字,搖了搖頭一語道破天機,這是因為蔡家的幾個兒子的名字中均含了“攸”字中的一豎,正由於在“文”與“人”之間插入這麽一道牆將單人旁與“文”字隔斷。


  蔡京聞此言不以為然,謔笑之:“豈不聞我家三子蔡翛為宋大觀三年的進士。”


  那半仙兒又是一笑,言:“三衙內蔡翛因名字中有個羽字,故能飛出人與文之間的牆。”故此蔡京諸兒子中隻能出一位中進士的文人,而其他的都不能憑自己的文才考中進士,


  蔡鋆原名蔡(由“攸”與“益”組合),在聽了這半仙的話後,越發看自己的名字不順眼,最後改(由“攸”與“益”組合)為鋆。五子蔡鞗名改名為蔡鈃,其餘幾個兒子也相繼開了名字。


  蔡太師家六兒子蔡鋆被打了,被京城的百姓打了,而且其狀甚慘,如同在平靜湖麵上投入到一塊石子,激起了道道漣漪,立時在汴梁城中傳揚開來,蔡家的權勢早引得朝中官員不滿,京城百姓不憤,若不是官家寵信蔡京,怕是禦使言官們的奏本夠蔡京回家養老不知多少次了。


  搬不倒蔡京,京官與百姓隻能在心裏意霪歪|歪,看著蔡家出了個丟了個大臉,也算是出了壓在心中一口惡氣,雖說此事隻能讓蔡家人丟點麵子動不了根基,但還是樂此不疲的偷著笑,哪怕是臉笑得抽了筋疼。


  但蔡鋆真的是被京城的老百姓們打的麽?除了樂天知道是怎麽回事外,當事人隱約間能猜出是怎麽回事,還有汴梁城裏那幾乎無孔不入的皇城司,也能猜出是怎麽一回事,京城中的官員勳貴們則是看得雲遮霧繞。


  蔡家能被人打臉而不吱聲麽?權傾朝野的蔡相能善罷幹休麽?所有人都在觀望著。


  正如樂天意料的那般,很快蔡家的怒火便傾泄下來了。


  第二日,樂天剛剛到了開封府,還沒有來得及審理第一樁案子,來了幾個差伇很是客氣的請樂天去大理寺喝茶。


  要要將一個小小的從八品司理參軍革職,也要有革職的理由,給樂天扣的罪名很簡單也很粗|暴,甚至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煽動暴民鬧事。


  一個小小的從八品司法被一個幾乎是莫須有的罪名革了職又被下了獄,在偌大的京城裏沒有激起半點浪花,蔡鋆挨了打的事情比這要轟動千萬倍。


  但隨後發生的事就是那般平靜了。


  樂天被下了大理寺詔獄當日的下午,保康橋瓦肆一直上演《白蛇傳》、《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劇團集體罷演,原因很簡單,開封府司理參軍樂天被無辜關入大理寺詔獄。


  與此同時,諫院下屬治所登聞鼓院前許久不曾響過的登聞鼓響了,有一位名喚盈盈的樂伎一紙訴狀投了上去,告當今蔡相六子蔡鋆強搶民女,有保康橋瓦肆樂家班一眾優伶做證。


  自從上演了《白蛇傳》與《梁山伯與祝英台》,保康橋瓦肆成了東京城最為紅火的瓦肆,這兩出戲劇也是東京百姓最喜愛的戲劇,卻為一個小小的司法參軍而罷演,影響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登聞院的官員門收下了盈盈姑娘的這張狀子,立時間一籌莫展,狀告的可是當今權傾朝野深得官家寵信的丞相蔡京,自蔡京為相以來,被彈劾不知多少次,雖說也曾是兩起兩落,但哪一次不是隻過了年餘便被再次複相,而且這一次複相己經六年,朝中的黨羽己然占了接近半數,這些諫官們又豈敢輕易言事。


  有宋一朝初中時期,大宋的台諫力量相當的強大,北宋初年中年常有宰相被彈劾而被貶官的,但在神宗朝以後,出現了蔡京這樣的權相,又出了童貫、梁師成這樣的權閹,台諫官們己經不擁有話語權。


  又過了一日,辟雍裏的太學生們躁動了起來,聯名向朝廷上書,辟雍太學生出身特奏名進士樂天無辜被下入詔獄,請求當今聖上明察。


  在台諫官們權力下降的同時,在辟雍讀書的太學生們開始漸漸嶄落頭角,如在元符三年、大觀三年曾先後上書朝廷被革去學藉的陳朝老等人的舉動,太學生漸漸被稱做“無官禦史台”,作用也便凸顯出來了。


  樂天被下入詔獄,而且被冠了一個煽動暴民鬧事的罪名,傳入到辟雍,令辟雍的太學生們很是不解,雖說辟雍的這些太學生們與樂天交往的時間極短,但樂天詩詞與斷案的才能,卻讓辟雍們的一眾生員們不得不佩服,而且在未有過失的情況下被投入詔獄,況且對蔡京獨斷專橫心中久己不滿,越發的讓太學們義憤填膺。


  隨即,青|樓楚館裏的女伎也是騷動了起來,隻為那個曾作出“人生若隻是如初見”的桃花郎君被莫名的關入了大牢。


  一個從八品的小官莫名被投入大獄,又有人敲登聞鼓,緊接著太學生們上書,民間輿情開始攪鬧起來。


  前幾日朝廷還是風平浪靜,隻不過幾日的時間就開始風起去湧起來。


  就在京中朝臣們始分析此事的來龍去脈時,大慶殿南朝中大臣辦公的廂房裏,一位須發中帶著幾分金黃,連同眼睛也如同黃金一般的神色,似有些像混血種係的英俊中年男子正坐在書案前,細細的看著呈上來的公文。


  此人姓王單名一個黼字,時任戶部尚書。


  “蔡老賊,王某助你再登相位,你卻降了王某的職,沒想到時隔十數年後再次被太學生彈劾罷。”看了半響麵前的公文,王黼冷冷的笑了一聲,細看之下,那笑容中盡是陰詭。


  要說這王黼也是個十足十的狡詐小人,當初傍宰相何執中上位,後又抱上了蔡相這條巨大的粗腿,並助蔡京第三次拜相,再後來又與朝鄭貴妃之從兄弟鄭居中交好。


  不過蔡京與鄭居中不和,見王黼交好於鄭居中,以蔡京的與人和氣量又怎能容忍,將王黼降任戶部尚書,當時適逢春天,正值青黃不接,蔡京想以國家財用不足作為他的罪狀。不久後諸班禁軍因沒如期犒賞,到左藏庫鼓噪鬧事,王黼聽說後,就在諸軍前貼上大榜,保證某月某日犒賞他們,眾人讀榜後都散去,蔡京的計劃沒實現。王黼回來後任學士,升為承旨。


  眼下王黼又結交了有隱相之稱的梁師成,侍奉梁師成如自己父親一般,稱之為恩府先生。話說太監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嗣,突然間有個人長的帥、學曆又高,又有前途的一個年輕官員結交於你,嘴裏又爹啊爹啊的叫著供奉著,誰聽了心中不歡喜。


  手中拿著公文,王黼在房間內踱了足有百多個來回,出門叫了轎子,直奔德坊趕梁師成的宅院趕去。


  “樂天,他怎麽得罪蔡京了?”看著王黼呈上來的公文,偎在太師椅上正懶洋洋梁師成坐直了身子。


  王黼聞言驚訝,湊上前去畢恭畢敬的說道:“恩府先生認得這個人?”


  “認的。”說完又偎在太師椅上,“不知道蔡相真的是老了,還是最近消息閉塞,或是因為得了官家的寵信而目空一切,連最近破了宮中盜案的那個小官兒的名字也不留意,難怪他要栽跟頭。”


  聽到幹爹這麽說話,王黼點頭哈腰的說道:“是,是,恩府先生說的是,官家八次曾幸蔡相府邸,怕是蔡相早己經是昏了頭,看不起朝中的後起之秀。”


  “你從這樁案子裏看出了什麽?”倚在太師椅上的梁師成問道。


  王黼根據手下人送上來的線索,將樂天入獄前後的事情串在一起,還原事情經過:“依小的來看,整件事的經過就是那蔡鋆企圖霸占天香坊的伶人,這伶人是名喚樂天的一個小官的舊識,蔡鋆帶家奴前去強搶,又這樂天手下樂家班的一眾女伶動了心思,最後激起眾怒,被圍觀的百姓痛毆了一頓。”


  停頓了一下,見梁師成沒有任何反應又說道:“以小人來看,眼下太學生上書、又有人敲登聞鼓告禦狀,坊間百姓又輿情洶洶,情況對蔡相相當的不利,小人是不是要也要趁機參上一本?”


  偎在太師椅上的梁師成搖了搖頭:“你參上一本也動不得蔡相,現下蔡相聖眷正隆,最近官家要為茂德帝姬選婿,聽說蔡相的五子蔡鞗最有可能入選。”


  王黼心中驚愕,眼中閃出幾分失望之色:“恩府先生的意思是說,小人不需要摻和此事?”


  “參上一本還是要參的!”梁師成又搖了搖頭說道。


  聽梁師成這般說話,王黼心中異常的不理解起來:“為何?還請恩府先生釋疑。”


  “因為這樂天不止是得到官家讚賞過的,還算是嘉王殿下的人,更是老夫看中的人。”梁師成說道,隨即又換個姿勢讓自己倚的更舒服些:“這蔡相是該敲打敲打了,不要總以為官家寵著他,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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