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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賞識

  林靈素是徽宗皇帝近前的紅人,縱是不能交好也絕不能開罪,但眼下林靈素卻說欠了自己一個人情,顯然是向自己示好,卻又讓樂天心中頗有些不解。按理說那樁投毒案隻是件尋常的案子,隻是借用了林靈素的名頭,應該沒什麽影響罷。


  就在樂天客氣了一番之後,林靈素突然說道:“聽宮中內侍說,樂大人也十分得官家的賞識。”


  樂天連忙回道:“下官隻是早晚進宮陪陛下蹴鞠、說些笑話解悶,算不得被陛下賞識!”


  “非也!”林靈素搖了搖頭:“陛下與貧道談起這樁案子時,言語中對你頗有讚賞,隻是說樂大人……”


  “陛下提起了下官?”樂天驚訝道,又見林靈素突然停頓後來,開口追問道:“陛下說下官什麽?”


  能提及這些事,林靈素絕對是有意賣樂天以人情:“陛下言語間的意思,是說樂大人還有些書生的狷狂意氣,還需要磨煉一番。”


  思慮了片刻,樂天終於明白過來,徽宗趙佶所指的是自己將茂德公主戲弄哭了之事。不得不承認,林靈素說這些話,是賣了自己一個大人情。同時林靈素釋放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希望二人能夠團結一致。


  就是不能結成盟友,也不能開罪此人。拋去公事不談,二人有說有笑,一場酒吃得皆大歡喜。


  得樂天吩咐,第二日一早,尺七便來到了辟雍與樂天搬運行禮,保康橋的那處宅院己經交割完了地契,難道還賴在辟雍讓人攆不成。


  除了昨日柳之洲的那樁案子外,樂天又無事可做,再者說樂天這裏幾乎不見人煙,連個說話解悶的人也沒有,無聊的很。


  剛剛上差不久,隻聽到有腳步聲在廨所外傳來,不過片刻,隻見幾個身著皂袍的差伇出現在樂天麵前。


  進了廨所,那幾個差伇不敢張狂,為首一人向樂天拜道:“見過大老爺!”


  將這幾個差伇打量了一番,看這幾個眼生的很,絕不是大理寺中的人物,樂天開口問道:“你幾人是哪裏的?”


  “小人是開封府的差伇!”那為首的差伇回道,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大老爺,小的奉開封府推官之命,請樂大老爺去過堂問話的!”


  “過堂?”樂天挑起了眉頭,問道:“本官一向遵紀奉公,為何要尋本官去開封府過堂問話?”


  “回大老爺的話,事情是這樣的。”那差伇硬著頭皮回道:“今日一大早,柳員外前來開封府告狀,親生侄兒柳之洲置綱常倫理於不顧,將自己痛毆了一頓,小人將那柳之洲拿到開封府,可是……可是……”


  說到這裏,那差伇瞄著樂天不敢將話說出來。


  “這書呆子還有些血性!”樂天低聲自言自語,忽的加重語氣說道:“可是什麽,說將下去!”


  “是……是……”那差伇忙點了點頭,依舊小心翼翼的說道:“可是那柳之洲是奉了您樂大人的命,才毆打的自家叔父,所以推官老大人才命小的來請大人您去過堂。”


  “既然如此,樂某就陪你們走上一遭,且前麵帶路。”說話間,樂天在桌案上尋找一下,將一張狀紙折了拍放入衣袖中,隨在一眾差伇的身後走去。


  大理寺的一眾官吏見樂天被開封府差伇帶走,人人俱是無比驚訝,卻也不好說些什麽。


  電視劇裏包拯坐堂開封府審案,那都是說書人的口中演義杜撰,開封府人口眾多、獄事複雜,連大理寺都分擔開封府的刑事訟獄,可知開封府根本應付不過來。再者說審案有專門負責刑獄訴訟的推官,自然不需要堂堂的一府之尹,正二品的朝中大員親自上堂問案。


  那般的話,豈不是大材小用。


  大理寺距離開封府不遠,不到兩刻的光景,樂天便隨著幾個差伇來到了開封府推官廳。


  進了推官廂,樂天望去,隻見大堂下硊著一人,不是那柳之洲又是何人,在柳之洲的不遠處,立著一個四十多歲、鼻青眼腫的人物,樂天心中明白此人定是那被柳之洲痛毆了一頓的叔父。


  堂上的推官看模樣三十餘數,望著進入推官廳的樂天,也不說話微微眯起了雙眼。


  開封府推官,官居正七品,樂天忙上前見禮:“下官大理寺觀政樂天,見過推官大人。”


  堂上的開封府推官點了點頭,指著硊在地上的柳之洲,開口說道:“現有原告柳貫才狀告自家侄兒柳之洲大逆不道,毆打叔父,現下被告柳之洲己經承認毆打叔父罪名,其間供稱是受你樂大人指使才毆打叔父,本官特傳你來問個清楚。”


  “推官大人,下官也是讀過聖賢書的,自然知道天地君親師,又怎麽會指使被告毆打親生叔父,做這有違天理之事?”樂天為自己辯解道。


  硊在地上的柳之洲聽到樂天突然改口,立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隨即樂天又開口向開封府推官說道:“推官大人的話,下官己經回答了,可否容下官追問原告些事情?”


  “可以。”這開封府推官不知樂天是什麽意思,但總要維護為官者體麵,點了點頭。


  樂天將目光投向原告柳貫才,問道:“原告,這硊在地上的被告可是你的侄兒?”


  “回大人的話,這硊在地上的正是在下的侄兒。”柳貫才忙回道。


  “嫡親侄兒?”樂天又追問道。


  “是的,嫡親侄兒!”柳貫才忙哭叫道:“小民那大哥大嫂去世的早,是小民一手將這孽障撫養成|人,沒想到這孽障眼中無君無父,居然動手毆打於我,老爺們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胡說!”樂天輕叱了一聲:“怎麽才能證明你是這柳之洲的叔父!”


  見樂天不信,這柳貫財為了證實自己與柳之洲間的叔侄關係,將二人的親情關係、祖宗八代,來龍去脈,交代的一五一十清清楚楚,讓人沒有絲毫的懷疑。


  “聖人有雲: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此為三綱;仁、義、禮、智、信,此乃五常。”不再理會柳貫才,樂天開口誦道,又將目光投向柳之洲,說道:“本朝以三綱五常之論,行準五服定罪,五服之內的親屬,晚輩毆打長輩之人,要按照親疏關係加理處罰,關係越親,處罰越重,而長輩毆打晚輩則關係越近,處罰越輕。你這親侄兒毆打親叔父,少不得要吃些勞獄之苦。”


  聽到柳之洲有可能坐牢,柳貫才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說到這裏,樂天突然問道:“我且問你,你為何由要毆打你家叔父,做下這目無法紀之事?”


  思前想後,柳之洲將所有的事情聯係在一起,心中立時明白樂天這樣做的意思,拱手向堂上回道:“推官老大人,學生毆打叔父其實是事出有因,自學生父母雙亡後,我家叔父霸占了學生的家產。為了不肯歸還學生的家產,學生這叔父更不肯承認與學生的叔侄關係。”


  柳貫才氣結:“你……”


  “推官大人想來也知道,下官在大理寺觀政,昨日下官收到原告柳之洲的訴狀,狀告自家叔父霸占家產不肯歸還。”樂天向堂上拱手一禮,從袖中將柳之洲的那張訴狀呈了上去,說道:“這是昨日柳之洲呈與下官的訴狀。”


  說話間,樂天又將目光落在了柳貫才的身上,厲聲說道:“柳貫才,既然你親口承認,毆打你的被告柳之洲是你的侄兒,為何在過去長年累月的多次訴訟中,你為何拒不承認,矢口否認你們之間有親屬關係?且在這公堂之上說個明白!”


  柳貫才聞言額頭落汗,卻依舊狡辯道:“這位大人,現下是小民狀告我家侄兒毆打小民一案!”


  “那好,既然你己經承認你二人間是叔侄關係,本官便將你帶入到大理寺內審問。”樂天冷哼了一聲,又拱手對堂上的開封府推官說道:“推官大人,下官想在您這裏尋找以往柳之洲狀告柳貫才的底檔,還請推官大人予以幫助。”


  端坐於堂上的開封府推官,也意識到樂天唆使柳之洲毆打柳貫才的用意,點頭道:“可!”


  “推官大人,還要借用貴府差伇人手一用,將這被告柳貫才押去大理寺審問,下官看這柳貫才還能嘴硬到幾時。”停頓片刻,樂天又說道:“推官大人,下官為官時間尚淺想向大人請教,這柳貫才坐實了強占他人財產的罪名,不知要如何判處?”


  開封府的這位推官領會樂天的意思,說道:“據宋刑統,強行霸占他們財產拒不歸還的,根據財產的數額判斷,免不了杖八十,黥麵徒三千裏!”


  聽到推官的話語,柳貫才被嚇的不由的打了個哆嗦,口中叫道:“小人願悔過自新,將侄兒的財產盡數歸還!”


  就在柳貫才話音落下後,突然間有幾道掌聲傳了出來。


  隨即隻聽到有人說道:“果然是好計謀,也精彩得很,侄兒毆打叔父是為重罪,這霸占家產的叔父為了置侄兒於死地,以達到長期霸占家產的目的,一定會主動告官,承認二人間的叔侄關係,這樣一來也便輕而易舉的查清了案件實情。”


  樂天轉過頭望向來人,隻見來人四十餘歲,一襲紫紅色官袍,雖不知來人身份,但可以確定此人最低也是官職在從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員。


  “下官見過聶府尹!”那開封府推官忙走到座位,上前拜道。


  原來此人是開封府尹,樂天也連忙施禮道:“下官樂天拜見府尹大人!”


  示意二人不要多禮,這聶府尹微微挑了挑眉頭,略有些驚訝的說道:“你便是樂天,那個幾日前在祥符縣請三清道祖現身問案的樂天?”


  聞言,樂天大宭,但也隻好承認:“正百下官!”


  點了點頭聶府尹與樂天說道:“你可願意來我開封府推官廳做個司理參軍?”


  “能在老大人治下任職,下官求之不得!”樂天心中一喜,心想自己總算脫離了大理寺,又故做為難的說道:“隻是現下,下官正在大理寺觀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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