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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軍令狀

  在太字讀書時,陳禦史成績優異被取以上舍生充做京官,後又在平輿做過主官,再加上家中世代為官,陳禦史自然熟知刑名,更是知道官場中的這些彎彎繞繞。


  “想明白了?”聽樂天這般說話,陳禦史問道。


  “下官看的清楚了!”樂天回道,隻是因為憤怒,額頭上青筋隱現:“這樁投毒案,下官若是判童養媳有罪處決,便會有人以其案中疑點重重為名,拿來當做把柄攻擊下官,最後下官落得失職、草管人命的罪名,後果難以預料;若是一直不斷拖延下去,則又會被上官斥責昏聵無能,成為年終課考時的汙點,免不得被吏部黜落罷官。”


  歎了口氣,樂天向陳禦史請教道:“此局,下官當如何破解!”


  被樂天問計,陳禦史心中生出一種暢快|感,在平輿時自己常為公事而問計於樂天,今日樂天有求於自己,心中那種暢快|感覺難以用語言來表達形容。


  於是陳禦史極具嚴慈之相的說道:“自你為吏時,本官便看你這廝向來喜好張揚,往往開罪別人而不知,今日卻是有了報應,你要知道眼下是在京城中做事,又豈能與在平輿時一樣!”


  心情大好的陳禦史原本想要狂噴一番口水,不過想樂天現在也是身有功名的,自然要有為官者的體麵,那些口水隻能一閃而過,隨即正色道:“你不是在皇城司曾任過職麽,且去皇城司查查那大理寺卿樊景的跟腳,或許能知道你到底哪裏曾開罪過他。”


  倒是記了自己還曾在皇城司掛職一事,不如通過皇城司的關節來查查這大理寺卿樊景的根底。


  心中有事,樂天也不在陳禦史這裏耽擱,不過眼下時辰己經晚了,想來宮門己經關閘落鎖,自是去不得了,隻能先回去安歇了。


  “樂大人!”就在樂天剛剛進入辟雍,忽聞得有人喚自己名字。


  樂天將目光投去,立時認出呼喚自己之人,正是學錄萬俟卨。自然不能少了禮術,忙拱手道:“學生見過學官大人。”


  “本官提前支會樂大人一聲,依朝中慣製,似樂大人這般己經得了功名的太學生,應遷出辟雍居住。”萬俟卨說道,順便又提醒了一句:“過不了幾日,朝廷便會全麵清查了!”


  “學生知曉!”樂天忙回道,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學官大人,上次學生與二位學官大人商量之事,二位大人心中可有了計較?”


  聞言,萬俟卨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此事再容我二人計較一番!”


  依樂天心中計劃,將秦檜與萬俟卨二人引與梁師成一黨,待日後欽宗即位時必將會被當做黨羽清理掉,名聲臭了、罪名定了,便是到南宋時也蹦噠不了,但眼下看來這個計劃失敗了,隨即又眯了眯眼睛,揣測是不是借梁師成之手,提前將二人處理掉。


  樂大人愁啊,愁的晚飯沒吃,愁的一夜沒睡好覺,愁得不止止是為何這大理寺卿樊大人為何要整治自己,更愁得是這樁童養媳毒殺婆婆的案子當如何破解。


  第二日,幾乎是一夜未眠的樂天胡亂吃了幾口飯,早早便去大理寺點卯,點過卯後樂天出了大理寺,安步當車直奔大內皇城而去。


  樂天記得自己前世有一句順口溜叫做“不去帝都不知道自己官小”,眼下自己在汴梁城就是這麽個情況,放在下邊州縣,九品官是配轎子的,而在汴梁城,便是七、八品官也沒個轎子配,大街上似樂天這般身著綠色官服行走的官員不計其數,便是尋常百姓也不避諱。


  皇城司便設在大內禁中,樂天要尋這大理寺卿的根腳,自然繞不過嘉王趙楷這一道關節。


  七品皇城使不過是一個武官敘遷的職稱,在皇城司內並無實權。樂天雖有一個守闕書令史的頭銜與入宮的牙牌,但也不是隨便就可以入得宮去的。


  宦官雖說是有品階的宮中內臣,但後天去勢引發的生|理缺陷,在麵對文官時心中難免會有低人一等的感覺,見樂天來尋自己,史勾當官笑道:“樂大人今日怎麽尋到了咱家?”


  賠著笑臉,樂天說道:“下官近日被派去在大理寺觀政,那大理寺卿不知何故,對下官總是刁難……”


  “樂大人想是到咱家這裏來查那大理寺卿的根角來的罷?”史勾當官一語說出了樂天此來的目的。


  “正是!”樂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畢竟下官查上級根腳始終都是大忌。不過樂天心中更加驚訝,似乎這皇城司對自己的事情格外關注。


  明顯知道樂天的來意,史勾當官輕笑道:“樂大人不必查了,此事的根腳咱家清楚的很!”


  “還望勾當官告之!”樂天依舊一臉笑容,說話間不聲不響的從袖中摸出幾張交子塞了過去。


  宦官們不能傳宗接代,在這世道上隻有對錢感興趣了,這史勾當官也不例外,不動聲色的將樂天送來的交子收好:“說來這事還要從去歲淮康軍嘩變說起!”


  樂天聽得越發不明白了,“淮康軍嘩變與這大理寺卿樊景有何關係?”


  “樂大人莫非忘記了,去歲淮康軍嘩變時,樂大人曾向知州葉夢得上言,當場砍了那二十二個蠹蟲的腦袋一事?”史勾當官又說道。


  “下官沒有忘記!”樂天回道,心中好奇二者之間的關係。


  “那不就是了!”史勾當官笑道:“咱家就與樂大人說了罷,那被樂大人砍了腦袋的蔡州判官,便是大理寺卿樊景的表侄,國子監肄業的生員。”


  樂天沒想到其間竟然還有這麽個梗,這個仇怨結的當算不得小,怪不得這樊大人要為難自己。


  就在樂天一臉驚愕之際,史勾當官端起茶碗似無心的說道:“樂大人在瓦肆間有個樂家班,據聽說生意紅火的緊,自然是不指望著朝廷發放的那點俸祿來養家,不過咱家要為樂大人提個醒,眼下蔡相似乎要有什麽舉動,日後手裏的這些交子怕是沒有金銀等物實惠了!”


  “多謝大人提醒!”樂天立時明白過來,這史勾當官拿了自己的錢,賣自己一個好,同時也表達了一個意思,在此事上幫不了自己。


  從側麵樂天也知道,徽宗皇帝修建萬歲山(艮嶽),導致國庫有些空虛,蔡京要變著法子掠奪民財了。


  看來手中的交子都換成金銀等物才能保值,樂天心道。


  走在大街上,樂大人依舊愁啊,剛剛進京為官便遇到了仇家,而且手裏這個童養媳毒殺婆婆案也是懸而未決。同時又在想,為毛前世看那些歪|歪穿越小說,主角各種開掛各種飄,而自己穿越卻活得這麽憋屈這麽煩。


  “讓開,讓開……”


  就在樂天恨不得張口罵|娘之際,隻聽得前麵有呼喝之聲傳來,定睛向遠處望去,隻見一隻隊伍大街上穿過,為首的竟然是一個騎在青牛上的道士,兩邊更有儀從在前麵呼喝驅趕著行人讓路。


  雖然看不清這道士的麵容,但那胯|下的青頭卻將此人的身份彰顯出來。林靈素,當今皇上最為寵信的道士,更是被徽宗皇帝賜號為通真達靈先生,加號元妙先生、金門羽客。


  人群裏的樂天避開牛鼻子老道的一隊儀從,心中依舊愁啊,愁如何將這樁案子應付過去,看著林靈素的這支道士隊伍,樂天突然間靈機一動,心中有了主意。


  “你在這裏做甚?”回到大理寺自己辦公的那間廨所,樂天便見門前立著一個小吏。


  那小吏見到樂天隻是叉了叉手,神色間沒有絲毫恭謹,隻是回道:“小人奉法卿大人之命,專門在這裏候著樂大人回來,傳話與大人去法卿那裏一趟。”


  宋時,法卿、大棘、大理卿、棘卿、廷尉卿俱都是大理寺卿的別稱或是簡稱。


  “知道了!”樂天隻是回道,心中明白這大理寺卿樊景又是在尋自己的麻煩。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初到大理寺觀政學習,便如此不守規矩,公幹時間,竟然隨意外出走動,絲毫沒有奉公律己之心!”


  果不其實,樂天剛剛進入到大理寺卿樊景的廨所,便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老大人息怒!”樂天拱手,又說道:“老大人隻知道下官在辦理公務之時外出,卻不知道下官外出也是為了公事。”


  樊景冷哼了一聲:“本官倒要看看你能尋得出什麽籍口,若強行狡辯,休怪本官將你扔與吏部處置!”


  樂天輕笑道:“樊老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在進學前曾在皇城司掛過牌號,所以先去趟皇城司,將牙牌交還回去,然後為了手中的案件,又去拜見了金羽門客林靈素林道長,特意向林道長求了張符籙來斷案!”


  “荒謬!”聽樂天這般說話,樊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你這廝不好生專心斷案,卻以為求神拜佛便可斷案,簡直是愚蠢至極,看來本官是要向官家上疏,將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庸才革職查辦!”


  “大人息怒,莫要這般激動!”樂天笑道,又意味深長的說:“下官並不是大人口中的庸才,去歲秋日,下官曾助蔡州知州葉夢得老大人揪出州衙二十二個貪腐的蠹蟲,又配合葉老大人彈壓過淮康軍嘩變,這些功勞都記在大內的功勞簿上,大人說下官是不學無術的庸才,下官當不能接受。”


  聽樂天一口一個大人的稱呼自己,大理寺卿樊景立時氣得麵皮發青,明顯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又刻意的提起蔡州窩案,而且神色意味深長,似乎是在向自己表明,己經知道自己為何難為對方的緣由。


  樊景為官二十餘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麵色顏色登時沉去,厲聲斥道:“你立下功勞又怎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而眼下你拜神求仙的斷案,若斷不得案,小心本官參你一本,革去你的功名!”


  樂天也是冷笑一聲,大聲道:“下官敢立下軍令狀,十日之內若破不得手中案件,便自行辭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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