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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再遇馮保

  卻道此人是誰?此人正是去歲路經平輿,借口搜尋奇花異石趁機搜刮民脂的花石綱轉運使馮何,今日押送一綱太湖石來到汴梁。


  “咦,你不在平輿做你的小吏,卻如何來到了京城?”馮保打量著樂天,又嗬嗬笑道:“莫不是犯了什麽過錯,被逐出了縣衙來汴梁城討生活來了?”


  說話人生四大鐵,這馮保曾被樂天引去平輿伎家耍樂,二人說起來倒也算是有些交情,算那麽一鐵。說完舊事,馮保又笑嗬嗬的說道:“那縣衙小吏不做也便罷,不如來馮某的身邊尋個勾當,馮某保你比做那縣衙小吏快活。”


  “多謝馮大人好意。”樂天回道,接著說道:“在下今歲春闈中了進士,如今在大晟府任職了。”


  聽樂天這般說話,這馮保神情微怔,心中突然回想起來方才樂天口中自稱本官的,不過做為官場上的老油條很快反應過來,連連拱手向樂天道喜。又以見同等官員的禮節拱手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馮某到了京城,待交了差事你我尋個地方痛飲一番,也算是恭敬樂賢弟金榜題名。”


  眼下樂天因為大晟府之事,心中正有有些小鬱悶正想小酌一番,聽這話頗合心意,回禮道:“既然馮大人如此高看在下,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為何這馮保要以見同等官員的禮節回禮樂天,其間便有著學問了。就官職來說馮何是正七品的轉運使,官職功名遠遠高於樂天,但馮保這轉運使頭銜與其他的轉運使不同,正經的轉運使都是一路長官下邊的佐官,而馮保這個轉運使卻是專為押解花石綱所設,隻能算做雜職並不屬於真正的文官體係,而樂天雖隻是一從九品的官職,卻是正經的文職官職。


  雜職官員升到七品也就不錯了,除非能像高俅那般得官家寵愛轉入武職,才能前途無量;而進士的前途便寬敞的多了,隻不過馮保不知道的是,樂天的這個進士是個特奏名。


  心知樂天不會哄騙自己,但馮保心中還是不大明白,為何一年前樂天還隻是縣衙小吏如今卻成了進士,口中客氣說道:“還有大半裏地的路程就到了萬歲山,作了交接為兄這一趟的差事就算完成了,樂兄弟不妨與為兄同行一程,等為兄交了差便與為兄宴飲一番。”


  艮嶽初建時被命名萬歲山,後來才改的名字,所以眼下在東京汴梁城人人都以萬歲山相稱艮嶽。


  樂天點頭應是,隨在馮保身邊二人一路說笑向萬歲山行去。不多時到了地方,馮保帶著幾個差伇前去交差,樂天立在一旁等候。


  這馮保雖說貪婪無厭但對樂天做事還是很中意的的,當初在平輿時就有心招攬樂天,眼下再遇到樂天時樂天己有了官身,自然想要交結。


  馮保交過差尋到樂天,二人在萬歲山街旁的酒肆裏吃酒,這家酒肆上下三層,下兩層人己坐的滿了,樂天二人直上三樓,選了處臨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些酒菜。


  兩杯酒下肚,馮保覺得酒吃得有些不盡興,歎道:“馮某這一路走來風餐露宿,做得是苦力活連女人都沒見幾個,眼下有酒有菜卻是沒有女伎相興,都淡出個鳥來了!”


  看了眼外邊,樂天笑道:“眼下正值午時,花街柳巷裏的那些窯姐兒怕是還沒起床呢,馮大人不妨忍耐些時間,倒了晚間在下再陪大人去享受風月!”


  自從進了東京城後,樂天也未曾近過女色,在那個大晟府剛剛上職就被人邊緣化,心中煩悶之餘,樂天也想借機放|縱一次。


  “說得也是!”馮保吃了口酒,對著樂天笑道:“在平輿時你常好與馮某說些風|月笑話,今日不妨講上兩個解悶。”


  這馮保是個粗人,對花花草草、琴棋書畫什麽的不感興趣,隻想聽些俗氣的東西。


  “大人吩咐,敢不從命!”樂天回道。


  與雅人聚會玩得是琴棋書畫,難度高得很,而且大家俱是拿捏著裝腔做勢,拘謹無趣的很;與俗人聚會便不同了,不需要拿捏模樣,也不需要裝腔做勢,粗的雅的脫口而出不拘禮束,反倒放鬆的很,眼下樂天心中多少有些失意,與這俗人馮保湊到一起倒也不再拘束什麽。


  搜索下上一世的記憶,眼下樂天接觸的事務風雅有餘而玩笑不足,隻能想前世的那些段子手編的段子來應付。


  停頓了片刻,樂天說道:“某日某地縣衙諸官員在縣公館聚餐,知縣大老爺把魚眼挑給縣丞,曰:這喚做高看一眼;把魚骨頭提出來給主簿,曰:這叫中流砥柱;又將魚尾給了縣尉,曰:這叫委以重任;把魚肚子給了巡檢,曰:這喚推心置腹;最後將魚鰭給了縣第一押司,曰:展翅高飛。


  最後盤子裏隻剩下一堆魚肉,那知縣搖了搖頭道:這個爛攤子還要本官親自收拾啊!”


  哈哈……


  酒樓上有不少酒客,聽得樂天在這裏說笑,立時俱都是笑了起來,還有幾桌人舉起酒杯遙對著樂天敬酒致禮。


  這在前世爛俗的段子,在宋代果然效果十足,反響不俗。


  “這位兄弟說得好生有趣,怕是京城瓦子的藝人也說不出這般好笑的事來!”有位酒客遙對著樂天敬了一杯,吩咐酒家道:“張掌櫃,將我存在你這裏的瓊腴酒拿來一壇,與那位官人送去!”


  沒聽過這酒的名字,樂天隻覺得是種好酒,倒不覺得有甚稀奇。樂天沒什麽感覺也倒罷了,一眾酒客聽聞到這名喚瓊腴酒的酒心中無不一驚,這瓊腴酒是汴梁城裏的親王、附馬家才有的好酒,便是有錢人家也休想喝得到,能拿出這等好酒的人也是相當有身份的人物。


  店家抱著酒壇過來,樂天舉著酒杯向那人回敬,以做致謝。


  “這位官人再說個笑話罷!”這時又有人在一旁說道。


  雙手捧杯,樂天向眾人敬了一杯,“既然承蒙諸位看得起,樂某再說個有關於酒的故事!”


  眾人回敬了樂天一杯,靜靜的等著樂天說笑話。


  樂天緩緩說道:“去歲餘寒窗苦讀之時,深感疲憊無聊,便去一酒家飲酒,無聊之餘,在下與掌櫃說:給在下說個寂寞的故事罷。那掌櫃拿出一壇酒,道:這個是嘉興的女兒紅,在紹興誰家若生了女兒,就在院中桂花樹下埋一壇酒,待女兒出嫁的時候再從地下挖出來招待賓朋。在下說,這也沒有哪裏寂寞啊。那掌櫃說道:嚐嚐吧……此乃百年陳釀。”


  樂天話音落下,有幾人笑出聲來,又有些人左右張望,不解曰:“此有何可笑之處?”


  有人鄙視著那幾個仍沒聽懂笑客的酒客,說道:“百年佳釀居然沒有喝掉,豈不是老姑娘一枚!”


  直到這時,那幾人才醒悟出來,笑得前仰後合。


  笑聲落下,馮保端酒敬向樂天,說道:“樂兄弟一直居於平輿,連嘉興女兒紅的故事也知曉,果然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須發半白,看模樣年過半百的人,與樂天說道:“這位官人可有空閑,我家主人請官人前去雅間一敘。”


  聽那人說話,馮保一向在外做威做福慣了,眼下又吃了幾杯酒,出言喝道:“我樂兄弟正在吃酒,你家……”


  “誒!”未待馮保把話說完,樂天連忙打斷馮保說話,說道:“馮官人,既然有官人瞧得起在下,在下自然不敢托大,常言道相遇便是有緣,又何必拒人以千裏之外!”


  “還是這位官人有眼力!”那年過半百之人向樂天點了點頭,又說道:“那請隨我去見我家主人!”


  酒吃得有些上頭,馮保聽不得樂天的勸,瞪著眼睛再次說道:“你家主人為何不來見我等,偏偏讓樂兄弟去見你們。”


  “大膽……”那年過半百之人厲喝一聲。


  樂天聞言也是一驚,忙與那年過半百之人拱手作揖道:“這位前輩莫要生氣,在下這位兄長酒吃得多了,容在下安排我這兄長離去,再與前輩您行走。”


  “快些罷!”那人回道,很不奈的立到了一旁。


  微微傾斜著身子,樂天靠近馮保耳邊,低聲道:“馮兄,您沒聽出此人的聲音麽,此人是宮中的人物……”


  就這麽輕輕一句,驚得馮保目瞪口呆,連酒都醒了大半,慌忙立了起來與樂天拱手道:“哥哥方才才想起來,還有緊急公務在身,這便要回那杭州城,便不與樂兄弟多做耽誤了!”


  說話間,馮保與樂天又拜了一拜,從腰間摸出些銀錢與酒家付賬,頭也不回的離去,當夜連在汴梁城休息也沒休息,一路出了汴梁向東南行去,生怕生出什麽事端。


  方才那年過半百之人過來說話,乍一開口,樂天立時覺出不對勁出來,此人說話的聲音與宮中的宦官(太監,宋時還沒有太監這個稱呼)一樣,立時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這位前輩,請罷!”目送馮保離去,樂天說道。


  那年過半百的宦官帶著樂天行去,原來這處雅間就在樂天座位的隔壁,古時樓房雅室隻用木板相隔,自然沒有什麽隔音效果,樂天在那邊說話,雅室裏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開門進了雅室,樂天才發現這處雅室是一處套間,兩間屋隔著一層簾子,顯然那位貴人在裏邊小坐。那年過半百的老者說道:“官人,那位先生小人己經給您請來了!”


  裏邊有人說道:“閣下那兩個笑話說得十分有趣,我請你過來小酌幾杯,也是想讓你再說幾個與我聽聽!”


  那年過半百之人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家主人最近煩悶,官人便說幾個笑話與我家主人解悶!”


  裏邊那人又說道:“老梁,請這位先生進來罷!”


  這年過半百之人應了一聲,上前掀開簾子,讓樂天看清了那坐在裏邊之人的麵容時,不由一驚,除些硊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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