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趙元奴
“幾位娘子考慮的如何了,方某早己經在外邊備好了轎子,就等散了戲幾位娘子卸了妝後賞光了!”
隨著幾個花籃被送了進來,此前那個離去的豪奴管事去而複返,望著一眾女伎說道。
蘭姐兒坐在妝台前,一邊卸著妝一邊說道:“演了一天的戲,妾身等人俱是乏了,就不去了!”
“蘭娘子,怕是不妥罷!”那豪奴方管事嗬嗬冷笑了幾聲,“我家衙內己經數次邀請諸位娘子赴宴,可幾位娘子卻一直推三阻四,實在是太不給我家衙內麵子了,何況今日我家衙內還請了些客人,莫要讓我家衙內失了麵子。”
“方管事,妾身與你說罷。”蘭姐兒停下手來,道:“外出宴飲這個先例,妾身是不能開的,若今日應了你家衙內的邀請,那日後妾身應誰家的邀又不應誰家的邀,免不了會得罪人,索性便不破這個例了,還望方管事與你家衙內說個清楚,也好原諒妾身等人的苦衷。”
聽了蘭姐的話,那方管事冷笑了數聲,陰惻惻的說道:“蘭娘子說的話,方某會轉告我家衙內,至於我家衙內會怎麽樣,方某可就不知道了。”
那方管事說完便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處時又說道:“蘭娘子,方某忘了提醒你一聲,我家衙內的脾氣可不大好,蘭娘子等人還是識時務的為好。”
在那方管事出去後,有個小婢出去打探了一番又折了回來:“外麵好多王家的奴仆,將瓦子的幾個出口全堵上了,我們今晚不會再像前幾日那般容易走脫了。”
聽這小婢女的話,一眾女伎心中難免焦急懼怕起來。
樂天忙安慰道:“切不要慌亂,再等等尺七的消息!”
“官人!”未過一會兒,尺七折了回來。
見到尺七,樂天忙問道:“那李娘子如何說!”
“小人送信時,見那李娘子盛裝打扮隆重非常,似乎在等什麽人並不得空閑!”尺七回道。
聽尺七這般說話,樂天心底不由的咯噔一下,心中明白今日定是徽宗皇帝駕臨,連忙問道:“那李娘子可曾看到我讓與帶去的書信?又可曾說了什麽?”
尺七回道:“那書信李娘子看了,隻是命小的與先生說,她自有辦法。”
全指望她本人能來解圍,又能有什麽辦法,樂天不解,眼前的形勢絕不容樂觀。
“幾位小娘子,王某今日擺下了酒席,幾位小娘子為何還要猶豫再三?”就在樂天心中無奈之際,隻聽得有人在外麵笑吟吟的說道,隨即在一群豪奴的族擁下,一個鮮衣怒馬的年輕衙內進了瓦肆後台,出現在一眾女伎的麵前。
這王衙內話音落下後,那跟在一旁的方管事狐假虎威的說道:“我家衙內三番兩次的相邀諸位小娘子,諸位小娘子切莫再要不識抬舉!”
那瓦肆的徐老板跟了進來,在一旁哀求勸道:“王衙內……”
不待徐老板將話說完,王衙內身邊有個高大健壯的豪奴一把抓住徐老板的衣領,喝道:“滾開,信不信我家衙內將你這保康橋的瓦子拆了?”
看到徐老板被豪奴拎了出去,樂天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讓一眾女伎衝鋒在前,上前一步說道:“王衙內的好意,樂某代諸位姑娘心領了,隻是我樂家班有樂家班的章程,沒有與客外出陪酒的規矩。”
“規矩是可以改的!”那方管事冷哼了一聲,又向樂天嗤笑道:“你又算什麽東西,也配與我家衙內這般說話!”
聽這方管事這般侮辱樂天,一眾女伎齊齊的站了起來。
樂天回道:“在下是這樂家班的班主,在大晟府中任製撰文字!”
聽了樂天說話,那王衙內向左右望去,問道:“這大晟府是做什麽的?製撰文字又是何等官職?”
有個似幕席的人物顯然對朝廷官製十分了解,忙回道:“回衙內的話,大晟府是朝廷高立主司典樂的衙門,總共設了不過十多年。”說到這裏,那幕席似的人物又嘿嘿一笑:“至於這製撰文字不過是寫詞的從九品芝麻綠豆官兒。”
“從九品?哈哈……”
那人的話音落下,立時轟笑聲一片,待笑聲落下後,那王衙內翻了翻眼皮,對著樂天嗤笑道:“我家父親身邊跟隨使用的隨便一個護衛品階,都比你官位高的沒影,你還來這裏技人現眼?”
被嗤笑了一通,不過樂天沒有生氣,一隻手伸向腰間伸去,想要將那塊正七品武職的皇城司牙牌拿出來,雖說七品的武職算不了什麽,但沾上皇城司三字,所代表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人怎恁般的沒有規矩,後台卸妝的地方也是能夠亂闖的?”
就在樂天想要將皇城司牙牌掏出來的時候,一道帶著幾分怒意,但聲線裏又有幾分柔媚的聲音傳入了後台,隨後隻見那王衙內的一班手下紛紛將目光向後投去,又紛紛閃開,讓開一條道路。
借著王衙內一班手下閃開的當兒,樂天細細的觀去,隻見一位女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紅色織錦束腰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烏黑的秀發被綰成如意髻,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對鏡梳洗.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披肩,頭上斜簪幾朵新摘的粉色桃花,又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
見這小娘子生的貌美,那王衙內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調笑道:“這小娘子生的好生標誌,衙內我今日宴請賓朋,小娘子不妨賞個光也一齊前去罷!”
未待那小娘子說話,隻聽又有個嬌小些的聲音厲聲說道:“你又算什麽東西,也配請我家娘子!”
聽這道突然傳來的聲音,幾個豪奴狗腿齊齊喝道:“嘿……找打!”
這時隻見這貌美的娘子回頭斥道:“蓬兒,不要理會這些人!”
聽這貌美娘子側身回頭說話,樂天才看清在這貌美娘子的身後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婢女,這小婢女一看就知道不是十分省事的人兒,居然而對一眾豪奴,神色間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美貌娘子與這小婢女是何人?樂天不解。
那小婢女也不問那些豪奴狗腿,向前走了走說道:“哪位是桃花庵主樂郎君,我家娘子想要見上一見!”
“樂某便是!”樂天上前,拱了拱手。
那貌美的娘子向著樂天納個萬福:“妾身趙元奴見過庵主!”
趙元奴是誰?樂天心中不大清楚,但依舊是長長一揖,口中客氣道:“娘子折煞在下了!”
“李娘子今日有事無暇分|身,隻好委托妾身來了!”喚做趙元奴的美貌娘子輕輕一笑,又目光掃過左右冷聲說道:“這些人恁般的不懂規矩,瓦肆後台也是隨便來的麽?”
連續兩次被斥,那王衙內心中生怒雖道:“你……”
看到王衙內怒火中燒,先前那幕席似的人物思忖了片刻,眼中立時帶著幾分驚愕,忙上前拉住王衙內,說道:“衙內,衙內,我等且去外邊說話!”
那王衙內心中還生著怒氣,但那幕席忙衝身邊幾個奴仆使個眼色,這些豪奴們自然也是心思伶俐之人,也不顧自家衙內發著火氣,急急的向外簇擁而去。
這些豪奴心中又何等的伶俐,若是真的出了事情,衙內最多不過是一頓訓斥,自己這些人可就倒了大楣。話說這世上有個道理,哪有主子的錯,有錯也是奴才的錯。
趙元奴?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樂天在心中想道。
突然樂天想了起來,前世的記憶裏,趙元奴這個名字出現在水滸傳裏,似乎書中說這趙元奴也是徽宗皇帝相好的女伎之一,隻是名氣沒有李師師那般高調,據說就住在李師師家隔壁,隻是後來微宗皇帝念及同姓不可婚而漸漸疏遠,莫非就是眼前的這位?
樂天突然醒悟過來,今日李師師要迎駕官家,抽不得身來擺平此事,卻說心中有了計較,原來是這個原因。
就在這時,瓦肆的徐老板走了進來,興奮的說道:“樂官人,那王衙內帶著一眾奴仆俱都是走了!”
樂天忙施向那趙元奴施了一禮:“今日之困,全賴趙娘子相助,樂某感激不盡!”
趙元奴回禮道:“先生說得哪裏話,妾身也不過是應姐妹之邀,得見先生也實屬是三生有幸。”
目光掃過樂家班的女伎,樂天忙說道:“還不快來拜謝趙娘子相助!”
初入汴梁未久,蘭姐兒一眾女伎對汴梁城中女伎的情況還不甚知曉,但見這趙元奴能將王衙內逼走,定然是十分了得的人物,忙一一上前連忙道謝。
“尺七,帶著人手將蘭姐兒等人送回去。”道過禮後,樂天吩咐道,頓了頓樂天又向那徐老板拱手說道:“徐老板,觀橋距你這瓦肆足有近五裏的路,你看附近是否有合適的宅院,再租上一套,供蘭姐兒等人居住。”
自從樂家班入駐保康橋瓦肆,這保康橋瓦肆比起以前越發的熱鬧起來,眼下在汴梁城隱隱間成為排名第一的存在,樂家班的放駐就相當於給這徐老板搬來一座聚寶盆,每日許多人購不得門票,隻好在瓦肆其它地方玩樂,帶來了不少的收入。樂天的話,這徐老板自然是聽從得很。
待一眾女伎們退去,樂天拱手與趙元奴說道:“今日時日不早了,待明日樂某設宴酬謝趙娘子!”
淺淺一笑,趙元奴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眼下戌時尚未過半,又哪裏算得了晚,東京城的夜生活不過剛剛開始!”
樂天忙改口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時間不晚,樂某便在附近尋個上好的去處,與趙娘子宴飲!”
“你也是個不老實的人兒!”聽樂天這般說話,趙元奴輕笑目光逼視著樂天:“你若是將妾身灌醉了,又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