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好巧的巧遇
天時,地利,人和,為官之道也要講的。
天時,田知縣上任謂之天時;地利,這方麵田知縣屬於客場不占優勢;人和,田知縣拉攏袁主簿與郭縣尉謂之人和。
然而田知縣一時興奮大意,一不小心得罪了平輿縣最強勢的人物,地利便失了;再加上本地最強勢的人物,又有著那麽一層政|治關係背景,這天時也讓自己損失怠盡;所謂的人和,僅有縣衙三大老爺團結在一起,一眾小吏與自己離心離德,又有什麽用。
見自家老爺一副喪氣模樣,田安為自家老爺打氣道:“這樂小兒開了年便要離鄉赴京去太學讀書,平輿是呆不久的,現在老爺隻要謹言慎行,辦好衙內事務不出差遲,料想這樂小兒也奈何不了老爺,最關鍵的是,老爺守好私德。”
田知縣無奈,原本以為自己為一任知縣,能借機大肆收刮一番,眼下看這般情況,自己隻能嚴防死守,不做出什麽過火的舉協,教樂天拿不到什麽把柄。
那袁林獻媚的說道:“既然與那樂小兒己經勢不兩立,三位老爺何不徐徐圖之,慢慢拿到這樂小兒強搶民女、賂賄學府的證據,再伺機一擊……”
“你這殺才,滾出去!”未待那袁林說完,田知縣叫罵道。
樂天是本土的強勢人物,說是辭了皇城司的官職,又有誰能說得清,萬一教人家得知了消息,編排個罪名,將自己這個知縣下入大獄都是可能的。
到現來,李都頭還處在被突然到來的幸福砸的暈暈糊糊中,自己憑空便成了蔡州州衙的快伇總班頭,理論上可是管著蔡州治下所有縣衙裏的快伇班頭。
好消息傳來,縣衙拖欠商戶的石料建材銀錢發放了,清河大堤上那塊功德政碑也立了起來。樂天聽到這個消息隻是一笑,這是縣衙新任三大老爺服軟的信號。
前來李家賀喜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李都頭再是暈暈糊糊心中也清楚,自己這個快伇總班頭是舅弟為自己謀來的,權當是郭縣尉將自己革除的補償,也是狠狠的抽了那郭縣尉一大嘴巴。
蘭姐兒幾個女伎也尋了來,戲劇詞話葉知州平亂記也排練了的差不多了,問樂天何時公演,樂天當下便拍了板,待元旦之後在蔡州公演。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政和七年就成了曆史,隨著政和八年的到來,樂天的人生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數代前,樂家由外地流落此地,且人丁不旺。大年三十樂天先去祖墳祭祖,回來高坐於堂上,給自家的兩個丫頭分發過年賞錢,除此外便乏善可陳。
晚間大吃大喝守歲,第二日元旦樂天便不得安歇了,尋常人是走親訪友,樂天卻開始按著官場規矩開始去蔡州拜同僚、拜師長,拜新任的蔡州知州張所,雖說表麵上自己辭了七品皇城使,但畢竟是做過官的。
嫌來回路程麻煩又怎麽樣,樂天硬著頭皮依舊必須要去。
年初二,樂天應酬完了官場,開始給親朋好友拜年,看自己門庭若市迎來送往,樂天突然想起那個靈魂留在自己記憶裏去年元旦時的情景,去姐丈家蹭吃蹭喝,連小外甥的壓歲錢都給不起。
年初三,樂天再次起程前往蔡州,隻不過這次與樂天一起去的,還有蘭姐兒等一眾女伎,葉知州平亂記正式在蔡公演了。
初一那日樂天特意拜會了蔡州新任知州張所,樂天還特意提及了此事,欠了樂天一個大人情的張所,自然是盡自己所能幫助樂天,雖說葉知州是自己的前任,眼下卻掌管帥司,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為了討好頂頭上司這個功課自然要做得足些。
為了保證演出的順利進行與安全,張所特意調集了一隊兵丁保護女伎們的安全,又以州衙的名義,為樂天一眾人臨時征用了一處場地當做戲劇。
樂天的詞話劇本中,人物刻畫的很好很到位,重點放在葉知州平亂與抑製糧價上漲兩方麵,對於二者之痛,蔡州的百姓深有體會,再加上一眾女伎的出色演繹,演出很成功,甚至在演出結束後,百姓們久久不願離去,高呼要求加演。
這個年代街頭上隻有些說唱類的藝人表演,何曾有過大型舞台戲劇,給予百姓們新鮮衝擊感可想而知。
一直關注樂天動向的平輿縣衙三大老爺再次憋出內傷,論詩詞,自己比不過樂天;論心機,自己還比不上對方;論關係,對方關係複的讓人難以抓狂;更讓人憋屈的是拍上官的馬屁,自己簡直是望塵莫及。
憑什麽人家樂天能得前任陳知縣的青眼,為什麽人家能得前任蔡州知州的青眼,更能和蔡州現任知州打好關係,眼下便有了答案。
和這麽一個人結下梁子,無論一路帥府大佬,還是一州知州的頂頭上司印像裏,自己又能落得什麽好,怕是三人課考的考評能得個中便不錯了。想到這裏,田知縣心中極度失望極度沮喪,不由仰天長歎。
當即,在縣衙簽押房內,田知縣提筆寫本,借口身體生恙,請求退家休養。
“老爺,三思而後行啊!”候在一旁聽用的田安上前勸道,又言:“我觀那樂小兒也是愛財好|色之徒,老爺隻需花些銀錢打點一番,又何至於此啊。”
慘笑了兩聲,田知縣搖頭道:“從一開始,那樂小兒闖入縣公館時,就沒將本官放在眼裏,郭縣尉革了他姐丈李都頭的職,他便能將李都頭第二日運作到蔡州去當快伇總班頭,分明是在打我等的耳光,事己至此,與其讓我等丟盡顏麵,倒不如早些退去的好。”
頓了頓田知縣又道:“本官與其花錢打點這樂小兒,不如花錢打點在吏部的官員身上,或許可以挑個更肥些的缺兒。”
貪官大都是不要臉的,要臉的官兒大都不貪。特別像田知縣這樣自打到平輿起便有誌做貪官伸手撈錢的人,更是不要臉。
貪官雖說不要臉,但卻怕人打臉,而且是把臉打得腫得如豬頭一般,既無臉麵見人又痛得鑽心,便是不要臉也得要臉了。何況田知縣想的也沒錯,與其花錢向樂天認慫,還不如多花些錢去打點吏部的官員來得實在。
有樂天這樣一個奇葩時時刻刻在惦念牽掛著自己,不諦於有一柄利刃懸在自己的頭上,而且不知什麽時候就有可能落下來,那要有多麽強大的一顆心髒在能鎮靜的住啊。
況且自己的前任,如今己經做了殿前禦使的陳知縣擺在那裏,那政績太過耀眼,自己便是清廉的當了三年知縣,在考課上也免不了平庸二字,倒不如早些退去的好,以後想辦法再東山再起也不遲。
家仆田安也是長歎了一聲,不再勸阻自家老爺,隻是猶有不甘的看著自家東家繼續寫下去。
其實眼下都是田知縣自己在嚇自己,樂天最近一陣根本沒把心放在田知縣的身上,因為樂天有自己的事要忙,但心中也知道,平輿這新任三大老爺呆下去,平輿的百姓多少要受些苦頭的,但樂天一時半會脫不了身,也無法算計這三人。
驛站是不放假的,樂天的消息也是靈通的,不要忘記了張彪的名號還在驛站中掛著,自然是便利的。
得到田知縣告病請求回家休養的消息,樂天隻是一笑,頗有幾分得意,自己也算是為家鄉做了件好事。
知道田知縣告病回家休養,袁主簿與郭縣尉也坐不住了。
轉眼間過了正月十九,未待朝廷的批複到來,田知縣低調雇了了幾輛牛車,欲動身回鄉再另做打算。
車行到了平輿西門,田知縣突然聽到城門口人聲鼎沸,似有不少人聚在這裏。
隨在田知縣身邊的田安撩開車窗向外望去,隻見一眾縣衙差伇立於城門口,城門外還有些士紳百姓立在那裏。
放下車簾,田安道:“老爺今年元旦前多發放了些好處與胥伇差伇回家過節,又將建材石料的款項盡數發還了,這些商戶與胥伇念老爺之恩,特意前來送行了。”
田知縣自然記得此事,為了得到縣衙差伇們的擁護,元旦時多放了往年一倍的福利給衙中差伇們過節,用來收買人心,眼下看來這錢收買人心的錢花的並不冤枉,雖說不是自己的錢。
想到這裏,田知縣心中湧出一股喜意,甚至心中在想,是不是要借此機會留在平輿。
就在田知縣撩起車簾欲下車相見時,隻聽得這些齊齊大呼小叫:“來了,來了!”
田知縣聽得立時血壓上升,因為激動臉上呈現出一層似飲過酒般的紅暈。
俗話說的紅光滿麵便是這般模樣了。
“樂大官人的車來了!”
然而人群裏喊出的下一句話,卻讓田知縣有吐血的衝動,田知縣萬分尷尬的向自己車輛後邊望去,隻見一輛牛車行來,為首的車輛上簾子被打開,一副年輕而又英俊的麵孔出現在視線裏。
這副麵孔自己僅僅隻見過一麵,然而在睡夢中卻是夢到過無數次,這副麵孔的主人,就是令自己又恨又怕又讓自己看不透的樂天。
不是冤家不聚頭,二人十分湊巧的碰到了一起。
隻不過此刻的樂天被一群人包圍了起來,而田知縣一副落寞的模樣。
看到這般場景,又怕自家老爺再次心生傷感,憋屈出什麽病來,田安忙催促趕車的車夫,“快些走罷!”
鞭子攙出一個響亮的鞭花,牛車在官道上向前行走著。
響亮的鞭花,立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人問道:“那是誰的車子?”
有人想了想,回道:“記得那車子像似從縣衙門口駛出來的,好像是知縣田老爺的!”
“知縣田老爺向朝廷告了病休,原來也在今日離去啊!”又有人恍然大悟般的說道。
聽到議論聲,田知縣臉色由紅變紫,身體不由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