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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新任縣衙三大老爺

  古人雲: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平輿城外五裏,長亭前,樂天攔下陳知縣轎子。


  樂天斟滿杯中酒水奉與陳知縣,“大人且先走一步,在下隨後便至!”


  其實樂天真還沒有什麽好送別的,過了年至多不出元月,自己就去京師太學報到,這出城五裏相送不過是為了情麵走個形式而己。在三裏外,是李都頭帶著縣衙六房押司為陳知縣送行。


  陳知縣接過酒一飲而盡,叮囑樂天道:“眼下年關將近,怡情娛樂之餘切莫荒廢了功課,常言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何況你根基並不牢靠。”


  “大人叮囑不敢相忘。”樂天回道。


  陳知縣又叮囑道:“太學月試,經義策論並不似縣學州學那般生辟,多出自我與你的那些試題當中,我令你多讀多背,便於你日後融合貫通,待悟透其意時,便會如臂使趨,為己所用。”


  樂天終於明白陳知縣讓自己背誦默寫經義策論的原因了,笑道:“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大人之意,在下明白了。”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陳知縣跟著念道,忽然點了點頭:“說得正是這個道理,你果然心有所悟,比方的甚為恰當。”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這句詩出自於辮子朝一位名為孫洙的官員口中,我們所熟知的唐詩三百首便是其所編撰,眼下從樂天的口中吟出,也算是經典之句了。


  二人又敘談了片刻,陳知縣才上了轎,就在樂天拱手致別之際,陳知縣的轎子又停了下來。


  “大人,何事?”見陳知縣轎子落下,樂天快走兩步上前問道。


  陳知縣壓低了聲音:“那修堤立碑之事,尚未完成,還要你留意督促一二。”


  “請大人放心,在下定會多加留意。”樂天回道。


  得到樂天答複,陳知縣才起轎離去。


  不止是新任知縣到了,新任主簿、縣尉也俱是到齊了。


  陳知縣走的第二日,嚴主簿與霍縣尉也齊齊離開平輿,雖說場麵做的沒有陳知縣那般大,但在樂天的策劃下也是風光十足。


  還有八、九日的光景便是元旦,家家戶戶開始忙了起來。(古時將春節喚做元旦,現下將公曆元月一日稱為元旦是近代的事情,實在有違古意。)

  樂天隱隱間感到有些不妥來,總感覺縣衙裏這幾位新老爺上任似乎急了些。不過樂天也未過多在意,古時官員隻要被授了實缺,都會馬不停蹄的趕去赴任,早到一日便能早領一日的俸祿,過年時還有過節費可以多領。


  大宋冗官,很多官沒有俸祿都在那等著實缺,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邊剛送走嚴主簿與霍縣尉,令樂天意想不到的是與自己一同貢入太學的兩個州學同學,於防、程謹二人尋上門來。


  樂天怎能不盡地主之誼,上一次在蔡州煙柳閣被黃賓之攪得沒了興致,這一次樂天讓二人盡興而歸。


  將二人安置到本城的煙花楚館中,正在痛飲間,便有人尋上了樂天。


  眼下俱己飲的有了酒意,樂天著兩個姿色明豔的伎家姐兒陪著二人,令二人暫且也顧及不到自己,樂天告罪了一聲,便出得門來。


  來尋樂天的足有五、六個人,俱是樂天的熟人,說的再明白些,這些人都是修路、建橋、築堤諸多工程中,送建材石料的那些本地士紳商戶。


  一眾人聚在雅室內,樂天問道:“諸位聚得這般齊整,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莊員外率先說道:“平輿修路、建橋、築堤的諸項工程眼下基本完工,新任知縣老爺卻無緣無故扣了我等最後一筆料錢不肯發還。”


  “是啊,是啊。”其餘人也是隨聲附和,其中便有秦姨娘的胞兄秦放。


  樂天不解:“陳知縣卸任前,不是己經吩咐戶房將銀錢付與你等,為何還會被那新任知縣扣留?”


  “縣衙戶房每月二十一日與我等結賬,這知縣老爺上任來得早了。”有人說道。


  更有人冷笑道:“這新任知縣無非是想借著年關臨近,敲上我等一筆竹杠而己。”


  眾人皆點頭,言稱如是。


  “樂大官人!”


  就在這時,雅室的門被人推開,有一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眾人將目光投了過去,此人是主事刑房的小呂押司。


  “發生了何事?”樂天問道,看小呂押司這般表情,縣衙裏想來又出了什麽事情。


  小呂押司喘了口氣說道:“新任的知縣老爺吩咐了,修路築堤立碑有違國製,要將河邊那刻好名字的碑石砸碎。”


  “豈有此理!”


  未等樂天說話,幾位士紳商戶先不願意了,這碑上的銘文中也記有他們的功勞,雖說送了工程建材石料,但也是捐了銀錢的,聽這新任的知縣要砸了這功德碑,心中又豈能忍受。


  為了穩定一眾人的情緒,樂天安撫道:“樂某且先去縣衙觀望,勸那縣尊早些將銀錢發放你等。”


  “有勞樂官人了!”本城一眾商戶謝道。


  出了酒樓,樂天直奔縣衙而去。


  到了縣衙,樂天卻撲了個空,不止是新任知縣便是新任主簿與縣尉,俱是不在衙中。問衙中差伇吏員,一眾人皆言不知,最後那後堂門子說道,新上任的三位老爺此時正在縣公館中。


  不止是縣衙,樂天也是縣公館的常客,又豈能陌生得了。敲了敲門,縣公館的門子出來張望,未待樂天說話便露出一副笑臉施禮,“小的給樂大官人見禮了。”


  示意那門子免禮,樂天問道:“衙中新任的三位大人可在縣公館內?”


  “回樂大官人的話,田知縣與新上任的袁主簿、郭縣尉俱在縣公館內飲酒。”那門子笑吟吟的回道,又壓低聲音說:“今日是縣衙三大老爺頭次見麵,筵席間還喚了女伎來助興。”


  這公館門子是平輿本地人,自然清楚樂天的根底,所以知無不言。


  “我在這裏等候,你去與我向田知縣傳話,生員樂某有事相見。”樂天說道。


  那門子應了一聲,忙去稟報。


  不一刻,那門子哭喪著臉出來。


  見這門子模樣,樂天輕挑眉頭:“新任知縣老爺不見?”


  那門子點了點頭,不敢答話。


  “你且再去與我通報。”樂天冷聲道。


  都知道樂天辭了官專心考取功名,但之前也是朝廷敕命的七品官員,更不要說阿姊樂氏還是七品的敕命,李都頭在衙裏也是一號人物。


  門子不敢違抗,再去稟報。


  這次樂天沒有立在公館外等候,信步進了公館,隨在那門子後邊行去。進了縣公館,未行幾步,便聽得那邊暖閣裏有絲竹樂曲聲、吃酒聲與女伎的調笑聲傳了出來。


  樂天不由皺起了眉頭,這新知縣剛剛上任便聲色飲宴,對於平輿百姓來說絕非是什麽好兆頭。


  門子到了暖閣外,拜道:“大老爺,本縣生員生大官人求見!”


  “都說過不見了,還來絮叨做甚!”暖閣內有人不耐煩說道。


  “老爺們正忙著呢,一個生員能有甚事情,打發走便是!”另一道聲音也跟著說道,顯然是拍馬的下人雜伇。


  聞言,樂天的眉頭挑得更緊了些。示意那門子退到一旁,輕推暖閣大門走了進去,見縣衙剛剛赴任的三大老爺身邊各伴著一個女伎正在宴飲,遂拱手道:“生員樂天,見過三位大人!”


  縣學生員可以免身伇,但並不具官身,見到本縣父母官開口自然要稱呼一聲父台老大人或是老大人,田知縣見眼前這生員沒大沒小,直接喚自己等人為大人,心中立時生出了幾分怒意。


  見樂天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田知縣傲然道:“你不在家中寒窗苦讀,來尋我等做甚?”


  對於田知縣所問,樂天未做回答,反問道:“在下想問大人,前任陳知縣與本縣士紳商宦募集銀錢,修路、建橋、築堤俱是善事,為何知縣大人突然不許立碑留名?眼下時近年關,正是生意人年底清賬的時候,還望縣尊將縣衙拖欠本縣商戶的建材石料錢付清。”


  “縣衙公務豈容你一小小縣學生員過問!”田知縣冷哼了一聲,吩咐道:“來人啊,與本官將此人哄了出去!”


  話音落下,那隨田知縣一同赴任的親信上前來趕樂天,口中喝道:“快走,快走,若再留在這裏廢話,小心我等將你叉將出去!”


  “好大的膽子!”樂天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幾個驅趕自己的雜伇,喝道:“吾乃天子門生,你們也敢有辱斯文。”


  考中進士的才能自稱天子門生,現下朝廷以三舍製取官,能夠入貢太學的生員自然有資格自稱天子門生。


  樂天話音一出,那田知縣身邊的幾個親信雜伇神情一滯,不敢繼續上前。


  剛剛上任的平輿三大老爺也是齊齊心中一驚,卻又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十七、八歲的少年是入貢太學的生員。


  雖說田知縣有些不大相信樂天是太學生員,但知道樂天不敢做假,隨即說道:“朝中有製不得隨意亂立功德碑,本官也是按章程辦事;至於拖欠商戶建材石料錢,那是因為上任知縣卸任後,縣衙庫房所餘銀錢有限,不足以支付建材石料支度。”


  平輿縣衙庫房有多少銀錢,自己比新任的三大老爺還清楚,樂天怒極而笑:“三位大人果然好興致,縣衙無力支付賒欠商戶的銀錢,卻有心浪費公帑在這裏花天酒地!”


  “放肆!”田知縣重重的拍了一把眼前的桌案,將一案碟盤碗盞震得叮叮當當亂響,口中斥道:“來人啊,與本官將這大膽狂生轟將出去。”


  “大老爺,不可!”那縣公館館丞聽到暖閣這邊吵鬧,忙奔了過來喚道。


  “有何不可?”田知縣喝問道。


  對於縣公館館丞這樣末入流的小官,田知縣實在無需客氣。


  縣公館館丞忙說道:“樂官人是李都頭的舅弟,還是……”


  “縣衙快伇的李都頭?”郭縣尉睨眼望著縣公館李館丞問道。


  “正是!”李館丞回道。


  “不過一小小的快伇班頭,我當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郭縣尉嗤笑道,又冷哼一聲:“傳本官的話,明日那李都頭便不要來縣衙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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