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皇城司的反複
“你在威脅我等?”樂天眯起了眼睛。
“不敢!”黃賓之眼中閃中幾分興奮的光芒,這是自己頭一次在樂天麵前占了上風,心中的那種興奮勁可想而知。
樂天輕輕一笑,顧左右而言它的說道:“聽說你黃家在蔡州有不少的生意,多是與官府有關聯的。”
聞言,黃賓之眼神中的興奮的光芒迅速黯淡下來,樂天的身份他是知曉的,何況黃家與官府有關的生意,多少都有些貓膩,還真經不起查。
想到這裏,黃賓之衝著三人拱了拱手灰溜溜的離去,一眾天中詩社的州學士子也未曾說什麽,拱了拱手離去。
“今日被敗了興致,我等另尋個地方吃酒。”於防說道。
雖說士子風流尋常逛逛風月場不算什麽,但太學待貢生員吃花酒的消息若是傳揚出去,還是不大好聽得,眼下又被黃賓之敗了興致,三人也不好再在煙柳閣中廝混,出了樓尋了一家平常的酒樓飲酒敘談。
敘談中,樂天才知道天中詩社一直由蔡州富戶官宦子弟把持,對於下麵諸縣的生員實不屑一顧,所以二人自進入府學,便一直未曾加入。
筵散,樂天辭了二人,帶著幾分酒意沿著來時路徑向回行去。。
“恭喜樂大官人了。”樂天剛走到州衙門口時,門子牛二一臉諂笑的奔了出來。
“有何喜事?”樂天詫異。
牛二笑著解釋道:“昨日州學放了入貢太學生員的榜,今日大官人剛剛與兩位貢生老爺出去,便有媒婆上門來與大官人說親,所以小的恭喜大官人了。”
呃……這是什麽情況?樂天有些弄不清頭緒。
見樂天一副茫然的神色,忙又說道:“今年蔡州舉貢太學的三位生員老爺中,那兩位老爺早有了家室,唯樂大官人隻納妾未曾娶親,又加上樂大官人才名在外,故而本地的這些富貴人家皆尋上了官人。”
“樂大官人回來了。”就在樂天無奈苦笑之際,隻聽得一聲略有些蒼老的嘶啞的女人聲音傳了過來。
在樂天轉身之際,立時愕然,隻見四、五個中老年婆子圍了過來,那打扮與伎家婆子幾乎二致,個個紅紅綠綠的穿戴,發髻梳得油光可鑒,臉上撲著脂粉,順著臉笑的笑容,簌簌的掉著渣。
這是伎家婆子還是媒婆?瞬間,樂天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半年前自己在平輿縣衙門前,就是這般被伎家老|鴇圍攏的模樣。
在樂天愣神的片刻,幾個婆子將樂天圍了起來,七嘴八舌的搶著話頭,吵吵嚷嚷。
“本城楊員外家有個千金,讀過書,在本城是位小有才名的才女,楊員外家教得體,可謂知書達理,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配,而且相麵稱生曾言,是大富大貴的旺夫命,宜室宜家,嫁入哪家是哪家的大福氣,樂大官人也是富貴人,二人若成良配,命格上可謂是絕配。”
“蔡州糧商楚老爺家的小娘子,才貌雙全,心靈手巧,甚有家教,家中又是經營,自幼管得一筆好賬,這樣的小娘子娶入家中操持家務,家中日後必定富貴。”
……
瞬間,樂天被全方位立體的轟炸著,聽這些媒婆們說,這個才貌雙全,那個也端莊淑雅,個個都是人間天仙,世間絕配。
等等,樂天聽了出來,這楊員外是楊頌,那個是糧商楚家,這些人都動了招自己為婿的想法。
試想一下,樂天隻納妾未娶妻,那是在待價而沽家,誰家招了樂天為婿都是大賺一筆,雖說樂天辭了七品皇城使的武官,但眼下樂天又得了入學貢生的名額,理論上是進了清貴的文官體係,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這些富戶人家最缺的是什麽,缺的不是錢,而是官場背景,結成這門親的成本是什麽,不過是家中眾多女兒中的一個,外帶嫁妝若幹而己。
收入是什麽?那列舉起來好處可就太多了:樂天年紀輕輕便是七品武官,雖說辭了,但晉入文官,未來的成就絕對比這個七品要高;至少將來官場生涯有數十年,自家隻要不出敗家子,憑借著這層關係,家運也能興旺數十年。
再者說,樂天擁著大宋頂級的才名,這等名氣足以與當下的李清照、周邦彥相比肩,更不次於本朝晏小相公與蘇子瞻。結了親,自家馬上都充斥著一股書香氣。
試問,在大宋十七、八歲的少年都在寒窗苦讀中,而眼前的樂天有過平叛大功,早己具備了七品武官的經曆,入學授官隻是一個程序,甚至是時間上的問題。
綜上所述,蔡州一眾商家在心中反複衡量,這樁親事中,投入與收入之間的正比是相當的高也是相當的劃算,甚至可以說是收入無限,雖說樂天有流連風月場所的不堪名聲,但這些完全可以忽略。
被一眾媒婆吵鬧的腦子都大的時候,樂天忽見有人拿著喜報之類的官文前來。
“是朝廷的敕書來了。”門子牛二忙對樂天說道。
聽得是朝廷敕書來了,一眾婆子忙躲到一旁,借著這個空,樂天進了州衙,擺脫了這一眾婆子的糾纏。
莫非是朝廷關於彈壓淮康軍功勞升賞下來了,樂天心道。
正如樂天所猜想那樣,葉夢得因彈壓淮康軍嘩變、查出蔡州倉貪腐窩案有功,複龍圖閣直學士,移帥潁昌府。
知府四品,知州五品,四品以上為此袍,六品以上為緋袍,意味著葉夢得可以著紫袍,正所謂滿朝朱紫貴,算是進入大宋中高層精貢領導層了。
“下官參見知府老大人。”樂天忙上前道。
一眾州衙官員也是連忙上前拜見。
“皇城使樂天接敕書。”就在那一眾官員拜見完葉知州後,隻聽那送敕書人又說道。
樂天接了敕書展開看了一遍,敕書上的大致意思是,知樂天好學上進,特批準其辭去七品皇城使一職。
沒想到皇城司那邊這麽好說話,樂天原以為還要大費一番周折的。
州衙內的一眾官員俱是在場,見樂天去了皇城司的武職,倒也不曾說什麽。
州衙吏舍,樂天閑極無聊正翻看修改自己寫的詞話,忽聽得有敲門聲,樂天道了聲進來。
隻見皇城司暗查,木捕頭走了進來。
“何事?”樂天問道。
“給大人送官告文書來了。”木捕頭回道。
“什麽官告文書?”樂天不解。
“授與大人正七品皇城使的官告文書。”木捕頭回道。
“什麽?”樂天驚的險些跳了起來,以為自己沒聽清楚木捕頭的話,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木捕頭再次說道:“皇城司授予大人正七品皇城使的官告文書,還請樂大人接納。”
樂天驚道:“敕書上己經允我辭了皇城使一辭,又何故有些一說?”
“屬下也不清楚,屬下隻是奉命行事。”木捕頭說道,隨即將樂天此前曾交上去的牙牌印授,又還與了樂天。
眼下自己有了做官的姿格,而且是做清貴的文官,這皇城司怎麽又糾纏著自己不放?
木捕頭笑道:“大人最近要去太學讀書,所以提舉老大人特意調派大人赴京任職,京城的七品皇城使的分量,可比蔡州要重的多了。”
“我可以辭官麽?”樂天又問道。
木捕頭回道:“文官掛冠而去,上麵不會說什麽,然我皇城司隸屬於武職,武職掛冠而與,與臨陣脫逃無異,嚴重些的足可以就地正法。”
木捕頭說的是實話,然而落在樂天的耳中卻是異常刺耳,自己不接受這個皇城使,便有可能腦袋搬家,文官與武官的區別竟然是這般的大。
“皇城司提舉是嘉王殿下,嘉王殿如此看中樂大人,是樂大人的福氣,為何還要百般推辭?”木捕頭有些不大明白的說道。
“做了文官,犯了錯至少樂某還能活條命,做了武官,樂某便是不犯錯,這顆頭顱怕也隻是暫時寄存在脖子上的。”樂天歎道。
“大人明白就好!”木捕頭聞言,立時心中慽慽焉,又叮囑道:“屬下勸大人,千萬不要落入到自己人的手裏!”
第一次授予樂天九品官時,許鬆濤曾說過皇城司對待本司犯了錯的兄弟,用起刑來照樣心狠手辣。
“如此來,隻能認命了……”樂天黯然傷神。
木捕頭又取出一封文書奉與樂天道:“這是樂大人到了京城後的任命,上頭讓樂大人看了後燒掉。”
說完,木捕頭算是完成了上頭交待的任務,告辭離去。
打開文書,樂天讀了一遍,自己赴京的任務很簡單,在太學時注意太學生的動向即可。
監視學生運|動。
當當當!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樂天收起皇城司還回來的牙牌出身文書,問來人是誰。
那人回話,是葉知州府上的莊官家。
這莊管家是葉知州的心腹,樂天不敢怠慢,忙請了進來。
見過禮,這莊管家說道:“聽說,今日來了不少媒婆尋樂官人,不少本城富戶有意與官人結親?”
樂天點頭,心道這這葉知州怎麽也學得八卦起來。
莊管家說道:“我家老爺有一侄女年方十六,正好待字閨中,相貌與樂先生倒也生得般配……”
又是一個說媒的。
瞬間,樂天意識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來,這莊管家,是葉知州的一個侄女,沒說清是自家侄女還是本族侄女。
雖說葉知州此舉是有意拉攏自己,但葉知州還是使了小手段的,據樂天從皇城中得來的消息,知道葉知州有個女兒待字閨中的,而且年齡與自己相差不大。
瞬間樂天明白過來,葉知州雖然有意拉攏自己,但又想起自己的風|流名聲,生怕自家女兒受了委屈,所以就撿個族侄女來拉攏自己。
拉攏人心不肯下本錢,是葉知州小器;再不然是自己不值得葉知州下本錢拉攏,那是自己份量不夠。
樂天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聽莊管家還在那裏喋喋不休,樂天心中煩悶:“莊老先生,明日樂某要回鄉一趟,請莊老先生代樂某向老大人轉告。”
聞音知意,莊管家住了口,悻悻離去前又叮囑道:“終生大事,樂官人當要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