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催糧
一夜就這樣的過了,第二日一早,秦家來下人送信,說是秦老員外與老主母想女兒了,請女婿與女兒回家看看。
估計秦家覺得自己女婿眼下越發的風光了,正好借著秦小妾回門的機會,讓自家長長臉麵。對於這個要求,樂天自然不好拒絕,但實在不想見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嶽父,再者說自己納秦小妾的過程也不十分光彩。
但樂天還是硬著頭皮陪著秦姨娘回了秦家,雖說與那不成器的秦嶽父還是十分的不大對付,但麵子上的事還要做做的。
做為秦姨娘的陪嫁丫頭,梅紅自然也跟著回去,隻是小丫頭昨日被樂天刺破桃蕊,走起路來估計是扯到了痛處,不時的挑了挑眉頭。說話間偶爾目光落在樂天的身上,眉眼間帶著幾分羞澀,又再著幾分怒意。
這梅紅初經了人事,一顰一笑一怨間己帶了幾分少婦的風姿,與昨日那個青澀模樣有了許大的不同。
酒席間,舅兄秦放與樂天敘話,時不時的將目光落在梅紅身上,眼中帶著幾分曖|昧之色。秦放看到梅紅偶爾落在樂天身上的目光,帶著幾分怒意,便湊到樂天耳邊,低聲道:“我家這個丫頭被寵壞了的,估計在府上沒少頂出言撞妹婿罷?”
樂天點頭。
“這丫頭果然是不曉事,隨妹妹出嫁後居然也不知道收斂。”秦放佯怒,又說道:“不如這樣,明日再遣兩個丫頭去府上侍奉我家妹子,將這丫頭換回來,也好省的再讓妹婿看著煩心。”
樂天突然記了起來,記得秦小妾說過,自己這個舅兄曾三番兩次調戲過梅紅,讓梅紅對男人煞是厭惡,更是動過將梅紅納做妾氏的想法,不過被秦老員外一口否定了,眼下秦家由這個舅兄做了主,現在又是故態重萌了。
“這我做不了主,回頭問問秦芷,若她答應便可。”樂天說道。
聽樂天這般說,秦放點頭微笑,開始動起心思想如何說服自家妹妹。隨後又湊到樂天身邊,低聲說道:“你我郎舅不是外人,妹婿你現在升官發達,不妨與為兄我也尋個差事做做。”
樂天驚訝道:“舅兄不打算經商了?”
“士、家、工、商,商人是最末一等,眼下縣裏修堤那建橋,我等送些工料建材,那些當官的張張嘴就討去了幾成的利潤,為兄著實眼紅的緊,官人現在得了蔡州葉老大人的青眼,更是青雲平步直追陳知縣,若有合適機會的話,不妨與為兄奔走奔走,省得為兄做這低卑的商人。”秦放再次壓低聲音說道。
打起梅紅的主意,還想再打打秋風,樂天心鄙視一番自己這個舅兄,想了想說道:“不瞞舅兄說,我現下得了官,日後免不了去京城任職。”
“去京中做官?”秦放一驚,隨即一臉喜色的說道:“聽人說,做京官遠比地方官金貴,官也升的快,今後為兄更要仰仗妹婿提攜照顧了。”
“應當,應當,誰讓你我是郎舅關係了。”樂天回道,隨後說道:“我以後赴京,免不得有時要進出宮禁,那時我與上官說說,與你謀個差事職位。”
“多謝妹婿了。”秦放大喜,沒想到樂天說自己能出入宮禁,那是何等的富貴。
“你我郎舅謝什麽。”樂天笑道:“常聽說每年宮禁大內都會招些內侍宦官,舅兄若有誌於此的話,妹婿我定當盡力為舅兄奔走。”
秦放再次施禮致謝,突然間感覺到哪裏不對來。
呃……
內侍宦官不說是去了勢的閹人麽,秦放意識到,立時一臉的苦瓜相,原來樂天是為戲弄自己。
“酒吃的差不多了,秦芷我們回了。”樂天起身大手一揮,留著秦放在那裏苦笑,心中充斥著報複的快|感,自家這舅兄太不長眼,居然打起陪嫁丫頭的主意。
路上,秦姨娘向樂天問道:“夫君,我家哥哥與你正談笑的融洽,怎突然愁眉苦臉起來?”
雖說與樂天為妾,秦姨娘心中還是向著自己娘家的,眼見自家哥哥臉上突然變了顏色,以為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你這哥哥甚無形狀,竟然在我的麵前打起了梅紅的主意。”樂天鄙視道。
那邊的梅紅挑眉,插言道:“那是少爺與姑爺都是一路人。”
樂天一挑眉頭:“你這丫頭又想討打,小心老爺我今晚好好懲治於你。”
梅紅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有些言語,不過想起昨夜諸多纏|綿,臉瞬間一直紅到耳根。
午後到了家沒多久,有縣衙差伇來報,陳知縣有請。
宋代重文輕武,雖沒有發生像明朝後期六品文官毆打四品武官,而武官不敢還手的事情,但文官的地位比武官要高的多。雖說樂天是個正七品武官,但人家陳知縣是正八品的文官,而且是從太學中出來的清貴,雖說眼下被人刻意壓製,但論前途比自己要寬闊的多,再者說人家陳知縣的拜帖上用言也是客氣。
對於樂天,陳知縣心中還是有幾分糾結的,雖不知道樂天是如何進的皇城司,但猜測應該就是頭一次進蔡州被皇城司當做遼國細作時的事情,隨後又撞了大氣運,遇到了淮康軍士卒嘩變之事。
不過對於樂天,陳知縣心中還是十分感激的,淮康軍士卒嘩變中叫上自己,也讓自己立了功,雖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官家對自己一直沒有獎勵升遷,但葉知州也不是同樣沒有詔令升賞麽。
朝中重文輕武,樂天對這身武官袍服還是不大喜歡的,尤其是這身嫩草綠顯的太過刺眼,再者說自己著官服去會見陳知縣,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眼裏,難保不會出些什麽言語,在一番思慮之後,樂天依舊換上士子青補衿,又讓尺七叫來頂轎子,才出門直奔縣衙。
如今樂天也是有身份的人,雖說是武官但絕不能再玩什麽安車代步,這樣會被人所瞧不起,但自家無車、平輿缺馬自己也不會騎馬,隻能學著文官的模樣坐坐轎子了。
縣衙花廳,二人見禮落座。
陳知縣的意思很明白,自前些時日來蔡州州衙下文治下各個縣衙催征米糧,但眼下由於糧價暴漲,縣裏民眾都將自家糧口袋捂得緊緊的,這米糧實在是征不上來,故意來向樂天問計,討個辦法。
又聽陳知縣言,由於米糧漲價,這些時日蔡州城有許多貧困人戶為了糊口,發生悍然搶米的事情。
蔡州倉出了貪腐大案,四成的穀糧黴爛變質報廢,依慣製本可以向朝廷請求減免米糧稅賦的。然而眼下葉知州自劾閉門思過,由黃通判全權署理州衙事務,黃通判兼為了出政績偏偏不將此事上報,而是采取就地全州治下征糧,眼下蔡州糧商見勢也就哄抬了糧價,水漲船高,米價越貴,老百姓也便捂著糧食不肯出售與征發了。
平輿倒還好說,糧價貴了些,但城中百姓大多在鄉間都是有田地的,但蔡州便不是這般模樣了,蔡州城中工匠手藝人眾多,這些人在鄉間無田無地,隻能靠每月的薪水度日,如此一來,又怎麽能吃的消。眼下的薪水不夠養活一家老少,這些人吃不上飯,後果很嚴重,一旦有人帶著鬧事,搞不好蔡州城都要騷亂的,比起淮康軍嘩變好不到哪去。
然而黃通判隻故及到自己的政績,又哪裏肯顧百姓的死活。
聽到陳知縣訴苦,樂天隻說道:“眼下糧價大漲,陳父台若強征百姓米糧,怕是陳青天這個稱呼就便要被百姓拋棄了,且先拖著再說。”
聽了樂天的話,陳知縣挑眉:“這上官的命令,本官又豈能置之不理?”
“陳父台此言差矣。”樂天搖頭說道:“黃通判曾三番兩次陷害過陳父台與我,我等何必要急他之急,真要我等以德報怨不成?”
“莫非樂大人心中早己有了計較?”
就在樂天話音落下時,嚴主簿與霍縣衙走進縣衙花廳,聽樂天來到縣衙,二人自然在前來拜見,畢竟這二人才隻是從八品與九品的官,再者說樂天來到縣衙,二人自然不能閉門不出。
“計較,樂某又能有什麽計較。”樂天一邊說話,一邊與嚴義簿霍縣尉還禮:“三位讀史細看,曆朝曆代以來,官倉缺糧,若有像黃通判這般為了自家政績而橫征暴斂的,大多會落有什麽事件發生?”
陳知縣三人俱是明白人,前幾日淮康軍嘩變的前例還放在那裏,心中立時明白過來:“樂大人的意思是……”話隻說了一半,誰也不願意再開口。
“老百姓但凡有一口飯吃,就不會做那等事情。”樂天話說的很是隱晦。
陳知縣三人聽了,心中明白過來,要不了日久蔡州一定還會有事情發生,隻是不知道這一次功勞又會落在誰的身上。
“上官一日數次催促,終不是辦法。”陳知縣歎道。
“陳父台直接拒絕便是,書信上對那黃通判直言,眼下穀糧階格暴漲,征納米糧無異於剜卻百姓心頭之肉,實於心不忍便是,必要時再造上幾分聲勢讓百姓知曉,這樣還可為陳父台博取幾分清譽,將來右遷高就,萬民傘、脫靴遺愛什麽的,到時當會是何等風光的場景。”樂天回道。
聽樂天如此說話,陳知縣心中不免暗歎,這造生勢的活計,整個縣衙沒有人比的上樂天,還是當初樂天在衙中為吏時,使喚的得心應手。隻是眼下樂天易位上遷,早己不是當初了。
“下官鬥膽,問樂大人一件事情。”霍縣尉對樂天施禮道:“蔡州兵卒嘩變我等俱是有功之臣,為何……”
見霍縣尉說話有些遲疑,樂天將餘下的話補全,“為何獨賞封了樂某,卻沒有幾位升賞的消息?”
“葉知州且還在上書自劾閉門思過之中,霍大人又何需急躁。”樂天笑道:“況且樂某隸屬於皇城司,不同於三位屬於吏部,這敕命自然來的急些。”
很明顯,樂天的意思是指朝堂之上還在為葉夢得擅殺貪腐窩案官吏而爭吵,官家一時半刻還在觀望與猶豫不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