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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早便知曉的局麵

  “原來樂官人不止是詩詞才名冠絕我大宋,沒想到更是精通算學,真是令我等佩服!”


  樂天剛剛客套一句,方才那三個迎樂天上樓敬陪末席,也便是翁學正的三個女婿同時拱手奉承道。


  對於大宋的教育,樂天心中鄙視一番。‘一百饅頭一百僧’在後世隻是小學四年級的數學題,沒想到拿到北宋,居然能難住一群地方大學的高材生,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慚愧,慚愧!”心裏這樣想,表麵上樂天還要做做樣子,急忙回禮。


  “這三人俱是老夫的女婿。”借機會,翁學正為自己三個女婿一一介紹與樂天認識。


  樂天又一一回禮,口中隻是客套b一番,看下一步翁學正如何說話。


  在國朝曆代,是凡有錢的大商家都有一個習氣,喜好交遊士林學子,以顯示自己的儒雅,說得明白點,就是有了錢的土豪們往文化人堆裏紮,花錢結交名士,來衝淡自己身上的銅臭味兒。話說當年大土豪汪倫對文士也是迎來送旆,更是在送別李白時,因為一擲千金,落得詩仙他老人家一句‘不及汪倫送我情’而名留百世,連後世三年級的小學生也知道其名,可謂賺大發了,堪稱史上最強打醬油者。


  這邊店家上了菜,眾人剛剛舉起酒杯之際,忽然聽得外麵狂呼亂叫,似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聽聲音,樂天一驚,心中揣測蔡州城剛剛發生過士卒嘩變,難道又要發生了什麽騷|亂不成。自己身為皇城司探查官員,如果出了什麽亂子,少不了被問責。


  一眾人齊齊的站了起來,來到窗邊向外張望。隻見在夜幕之上,一夥人手持火把棍棒向沿街的某家店鋪衝去,在一陣吵鬧哭叫聲過後,又見得這些人從那家店鋪跑了出來,每人的身上各背著口袋容器,開始四下逃去,隻留下那店家人物在哪裏哭喊叫罵。


  “發生了何事?”樂天問道。來到蔡州月餘,除了發生軍卒嘩變外,樂天還真沒遇到過這樣搶|劫的事情。


  “那是張記的米鋪。”翁學正的小女婿說道。


  搶了米鋪,聽到這個消息,樂天不由的眯起眼睛,甚至眼中還帶著幾分笑意,卻是怒道:“朗朗乾坤,賊人居然敢這般入室劫掠,莫是嫌腦袋扛在肩膀上日久累了?”


  樂天這般說話,卻是讓翁學正等人心中皆是驚訝,前幾日在府衙儀門砍下二十二個人頭猶記猶新,不由身上泛起股寒意,望著樂天的目光都變了。


  武將就是武將,便是作得一手好詩詞,沾上這武將二字,整個人也變的殺氣騰騰起來,眼下樂天給這些人一個印象。


  熱鬧看過,一眾人紛紛回座,樂天故意問道:“州城在葉老大人的治理下,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軍卒嘩變是因為穀倉貪案,除此外樂某來州城月餘也未曾遇過亂事,莫非這家米鋪平日得罪了什麽人,才使得有人今晚前去劫掠?”


  聽樂天這樣部,翁學正的大女婿歎道:“蔡州便是災荒之年,也未曾發生過這類亂相……”


  說到一半,翁學正的大女婿卻是說不下去了,樂天拿眼去瞧翁家餘下的那兩個女婿,那二人的目光與樂天乍一相對,便躲避開來,一臉的尷尬之色。


  “眼下秋後剛過月半,而且今年的收成尚可,蔡州百姓更是安居樂業,不至於出此風波啊。”樂天將目光投向翁學正,眼中帶疑色問道:“貴府東床,為何說了一半便不言語,其間是否另有隱情?”


  正當樂天拿眼去看翁學正時,翁學正反問道:“樂官人莫非不知道?”


  “樂某知道什麽?”樂天也是反問。


  翁學正又問:“州府排衙,樂官人未曾到場?”


  嗬嗬輕笑了一聲,樂天道:“樂某是皇城司的治下,州府衙參,現在以樂某的身份去不大合適罷。”


  “怪不得老夫在衙參時未曾見到官人。”翁學正恍然。突然心中又想些傳言,有傳言說樂天在平輿時便與這位通判大人不合,不去衙參也在情理之中了。


  眼下葉知州自表彈劾,蔡州大小一切事物盡歸佐官黃通判總攬,衙參之燈的州府事家自然由黃通判一人主持,讓黃通判提前過了一把做知州的癮頭。


  知州的癮頭是過了,但麻煩之事也是撞踵而來。隨淮康軍嘩變之事,蔡州穀倉中四成上等穀糧被陸簽判等人盜之事東窗事發,卻為蔡州官署上下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倉中四成黴爛米糧全部報廢,再加上日常損耗與其他一些虧空,意味著蔡州倉中最多隻有以往一半的儲量。


  供給淮康軍與廂軍的軍糧一月便是萬餘石,再加上每月發放州軍官員吏伇的祿米,全部加起來數字自然不小。距離明年夏收新穀入倉,還有半年的時間,況且國朝以農為本,說的明白點就是看天吃飯,還不知明年夏收的收成會是何樣,眼下蔡州穀倉出了這麽大的一空缺,任何一位主官都絕不會掉以輕心。


  在他地當了三年的通判,又在蔡州當了六年的通判,隻要熬完這一任,按國朝慣製,黃通判就可以異地遷為知州。隻可惜,破獲蔡州糧穀倉大案的功勞,沒他黃通判什麽事,鎮|壓淮康軍嘩變,更與他黃通判沾不得邊。


  眼見別人立功,黃通判心中怎能不著急。


  當下葉知州上表自劾閉門自醒,正好抓住州署一切大權的黃通判自然要做出點政績來,當下將蔡州穀倉貪腐案的後繼處理工作,填平蔡州穀倉應對來年青黃不接的春荒,便成了重中之中。


  做的好了,絕對是一個大政績。這與行軍打仗是同一個道理,前方做仗打得好,同後方的糧草官與後勤工作,是密不可分的。


  秋後過後不過月半,而且今年收成不錯,納過稅後家家戶戶都有不少餘糧。


  黃通判為了出政績,令蔡州治下各縣催征穀糧。雖說今年收成不錯,百姓家中尚有餘糧,但誰知道明年收成又是什麽模樣,再者說青黃不接時,哪家又不是糠菜拌糧度日,都捂緊了糧口袋,甚至不少民眾懇求緩征。


  凡事都是物以稀為貴!


  聽到上麵要征糧,鄉間百姓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無不捂緊了糧口袋,因為糧價漲了便意味著有事發生。糧商買不入了米糧,使的蔡州治下米價大漲,前後不過數日,糧價便漲了三成之多,而且眼下還有繼續上漲之勢。


  糧價越是上漲,百姓手中的糧口袋捂的也是更加嚴實了。


  糧價大漲,州城內尋常生活小康的百姓倒也能勉強度日,隻是那些剛剛能解決溫飽的百姓便感不支起來,甚至一些赤貧之戶開始挺而走險,今夜這搶|劫米鋪便是其是一例。


  翁學正絕不是那種讀書讀到傻的老學究,將事情為樂天分析起來條條是道。


  “學生受教了!”樂天向翁學正拱手道。心中也知道,這些事自然是翁學正三個女婿說與他聽的。


  樂天一臉的受教之色,心中卻是暗笑。在鎮|壓廂軍嘩變那日,就在葉知州猶豫砍不砍那二十二人項上人頭時,樂天便在葉知州麵前提過此事,蔡州穀倉案情白於天下後,葉知州勢必會要麵對穀倉虛空的局麵,來收拾殘局。


  砍下這二十二人的人頭,一則可以彈壓嘩變的廂軍士卒;二則葉知州可以借此上表自劾,以閉門自省為借口,將穀倉之事與帶來的麻煩推的一幹二淨。發現審理米倉貪腐窩案與彈壓廂軍嘩變,在本朝己經是驚天之功,誰想接下來去除理米倉那些費力不討好,擦屁|股的麻煩事,聽得樂天的建議,葉知州又怎能不興高彩烈的砍下一眾犯官差伇的人頭。


  結果與樂天推想的一般無二,穀倉大案的後續接手工作果然是件麻煩事,然而雖說麻煩,卻有人興高彩烈的接手。


  雖說樂天不去衙參,但這些事情又豈能不傳入樂天的耳中,隻不過是故做不知罷了。


  三旬酒己過,翁學正的麵色突然凝重起來:“今日請樂官人赴宴,名上是敘你我師生之誼,實際上是老夫有求於先生了。”


  樂天忙起身施禮:“老師可出此言,折煞學生了!”


  翁學正緩緩說道:“想來官人己經知道了,我這三個女婿中,大女婿與二女婿分別是沈家、王家的長子,三女雖未曾過門,這未來三女婿是楚家的三子,如今我那三個親家皆因穀倉一案受到牽連,還望樂官人能夠從中多做周旋。”


  “家父隻是生意人,隻是與州倉多有生意上的往來,卻不參與其中。”


  “是啊,家父也是被其連累,還請先生在衙中多做周旋。”


  ……


  聽自家嶽父這般說話,翁學正的三個女婿齊齊向樂天拱手說道。


  “老師言重了。”聽翁學正這般說話,樂天歎道:“學生隻是一介武官,更在皇城司治下,雖有查案之責卻無審理之權,無法影響到衙中大人判斷。”


  對於翁學正三個女婿這般說話,樂天嗤之以鼻,買進州倉上等穀糧,賣出黴爛劣質穀物進入州倉,你們這些奸商又豈能不知其間貓膩,拿這話來騙騙三歲孩童還差不多。


  翁學正隻是一笑,知道樂天這般說話不過是萬金油的說詞,開口道:“那日見知州老大人與樂官人彈壓嘩變士卒時的舉動,老夫可以看出知州老大人倚樂官人為幹城,對官人之話言聽計從,此事不過是樂人的一句話罷了。”


  樂天歎了口氣:“葉老大人正閉門自省,衙中黃通判總攬一切,想來老師也知道,學生與那黃通判關係向來不睦……”


  “葉老大人立了驚天之功,更會受得官家信任,要不了多久定要右遷,這蔡州署衙當然還是葉老大人做主的。”翁學正笑道,隨之湊到樂天耳邊,壓低聲音道:“若先生肯仗義相助,老夫自有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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