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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淮康軍嘩變(六)小動做

  這是軍隊麽?

  望著眼前的軍營,樂天甚至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偌大的軍營周圍那柵欄己經腐朽不堪,幾十頂破舊的帳|篷立在那裏,演武場中遍地叢生著半人多高的枯黃雜草,破舊不堪的旗幟隨風搖晃著,到處都是一副破敗景像。


  在校場上,一群群身著各色衣衫的漢子十個一群、八個一組的聚在那裏紮堆,略微估算了一下,足有近千人之多。


  隻是這些聚在一起的漢子,各人的身上裝束打扮卻是五花八門,從身上的衣衫來看,有人是織工的裝束,有人是匠人的模樣,還有人是農夫的打扮,甚至還有一些人是雜伇、茶博士與店夥計的裝扮……隻是偶爾有些身著鎧甲的兵士摻雜其間。


  “這便是淮康軍中的士卒?”目光投向身邊的吳二立,樂天眼睛裏盡是驚詫的目光。


  “回官人的話,這些人都是淮康軍中的士卒!”吳二立回道,


  樂天驚訝且好奇的問道:“這些士卒怎不是兵丁的模樣,倒像是市井之徒。何況如此多的人聚集於此,這淮康軍的各級將領就不怕生事麽?”


  吳二立苦笑起來:“軍中將領都都忙著辦工坊、開酒樓、經營田莊,平日極產來軍營巡查,將軍中士卒視為家奴一般,這些士卒之所以不著號甲,要麽是在將領家的田莊裏耕種,要麽在開辦的工坊裏做工……這在大宋早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樂天明白過來,為何自己一行人進入軍營,那守衛軍營的兵士既不盤查也不過問,原來淮康軍的士卒都成了將領的私奴,做成了尋常人的打扮。


  “當真是好算計,朝廷發放軍糧銀響豢養的士卒成了各級將領家的私奴,白白雇傭還不需發放薪水,難道朝廷的禦使言官們就不過問此事麽?”樂天幾乎是怒極而笑,自己上一世見慣了各種的不公平不公正,甚至是貪腐的黑幕,和眼下的見聞比起來,簡直是弱到爆。


  忽的樂天又想了起來,自己前一世時曾聽有史學者評嶽飛時說,南宋高宗時期的軍隊都有自己的產業,中興四將以經營酒生意的。似乎嶽飛嶽王爺的生意做得很有特色,據說開過賭場,放高利貸,做過房地產,隻是不知道這位史學者的論點是否有真憑實據。


  “如今大宋有幾個官員不愛財,莫說這小小的淮康軍,便是拱衛京師,高太尉手下的那些精銳禁軍也是這般模樣,與尋常工匠家奴沒有什麽兩樣。”吳二立話音中充斥著無奈,又壓低了聲音:“至於禦使言官,敢去參彈劾官家身邊的近臣麽?”


  軍隊糜爛成這副模樣,十年後的“靖康之恥”也便不出意料了。


  樂天心中猶記得後世的記載,金軍第一次兵圍汴梁時,尚有各地兵馬勤王,第二次金軍兵圍汴梁,欽宗連發金牌召集各地兵馬勤王,各路將軍過慣了富足生活,畏敵如虎裹足不前,軍中士卒家屬更是哭嚎連天,不讓兵士出征。援軍不到,原本還可以堅守一段時日的,欽宗又聽信神棍郭京用什麽六兵六甲法破敵,使得汴梁外城被破,才有了蒙恥千年的靖康之變。


  這般看來,劉金花與吳二立等人認為淮康軍士卒不能嘩變,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到眼前這種情形,樂天又為自己耽憂起來,淮康軍不能嘩變,那自己上報的情報豈不成了危言聳聽,想想皇城司可能對自己下發的懲戒,樂天不由身體發寒。


  “眾位兄弟們看看,我等吃的都是什麽軍糧,這粟米裏不僅摻了沙子,居然還是黴爛變質的,就是喂豬也不是這般喂的!”


  就在樂天為自己的將來深深擔憂時,隻聽得有人拿著碗粟米飯在校場中叫喊道。樂天將目光投去的同時,心中生出一股喜意,看樣子要有嘩變的苗頭了。


  說話之人是一三十多歲的漢子,一身粗布衣衫,從那黝黑的皮膚來看,顯然是在田地裏長期勞做養成的。


  “不錯,我等白白賣了苦力,卻要吃這似豬食一般的東西,還拿我等做人麽?”


  “這發黴變質的東西吃下肚,老子腹泄了好幾日,到現在還手腳酸軟的,這些當官的連點良心都沒有了麽?”


  “一天兩天也便罷了,我等連吃了半月這樣的豬食,還要不要我等活命了!”


  ……


  就在那漢子叫嚷過後,又有些人跟著叫嚷起來,一時間亂糟糟的一片。


  鬧罷,鬧罷,眼下小爺就怕你等鬧的小了,鬧的大了小爺也就好向上邊交待了,樂天在心中想道。


  然而令樂天失望的是,這些聚集在一起掛著士卒外衣的農夫、工匠們,叫嚷了半天,看樣子是群情激奮吵吵鬧鬧,卻是幹打雷不下雨,沒有一絲造反嘩變的意思。


  樂天又陷入到沉思之中,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道:“吳二立!”


  “屬下在。”吳二立回道。


  樂天問道:“在軍營中,你可有使喚應手的兵士?”


  “有一些的。”吳二立又回道。


  樂天吩咐道:“將你使得趁手的手下喚來,把渡口的船隻聚於南岸,若這些士卒真的發生嘩變,隻要看無船渡河也便散去了!”


  “官人多慮了。”吳二立說道。


  “防患於未然。”樂天臉上帶著幾分不悅之色,斥道:“眼下校場上聚集人數眾多,與嘩變相差無幾,倘若真的鬧起了事端,你頂上這顆人頭夠官家砍上幾次?”


  雖說吳二立認為樂天的擔心有些多餘,但也認為是不無道理,應了聲是,便去尋些手下按照樂天的吩咐辦事。


  在吳二立臨走前,樂天著塗四隨著吳二立一起去,又特意囑咐了一句,“莫要忘了,給樂某留條船回城。”


  見吳二立領著十多個兵卒去岸邊征集渡船,樂天將尺七與張彪喚到一旁,低聲吩咐起來。


  聽了樂天的吩咐,尺七與張彪二人麵色立時變的煞白。


  見二人麵色露難色,樂天歎口氣道:“你二人若不想按我吩咐去做也可,隻需將此事爛在肚子裏,當樂某從沒有說過。”


  張彪雖麵露懼色,仍咬了咬拱手道:“小的這條命都是先生給的,自然不敢違背!”


  見張彪答應下來,尺七也跟著說道:“小的願意按吩咐去做。”


  “好!”樂天點頭:“一會你二人見機行事,事成之後少不得你二人的好處。”


  話音落下,樂天留尺七二人在軍營,獨自向河邊行去。


  不見尺七與張彪隨在樂天身邊,吳二立與塗四也不好多問,待樂天上了船,便渡到了南岸。


  下了船,樂天吩咐道:“把所有的渡船全燒了!”


  “官人!”吳二立驚詫。


  橫了吳二立一眼,樂天說道:“沒了渡河的船,這些人便是想要嘩變也是有心無力,難不成還能飛過河來城中鬧事?”


  聽樂天說的有理,再者說自己隻是屬下,吳二立又怎能不遵命,命手下士卒將渡船一把火焚去。


  一眾淮康軍士卒正在軍營裏吵嚷,忽見河邊濃煙滾滾,連遠處蔡州城的城牆都看不清楚,立時心下大驚。


  “難道城裏發生了變故?”有人驚道。


  “十有八、九是有軍中兄弟因為糧草之事去城中攪鬧了!”


  “莫非是廂軍那邊的兄弟!”


  校場上聚集的士兵中有人叫道。


  “昨日有幾個兄弟就是吃得這等黴爛的食物上吐下瀉,如今連命也隻剩下半條了。”


  “我也有幾個兄弟是這般情況,吃這些豬食樣的東西早晚是個死,難道我等就這樣窩囊的坐以待斃,不如都去尋那知州討個說法,或許還有條活路。”


  這時聚集的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原來是尺七與張彪在那裏煽風點火。隻是淮康軍中軍士多在各處操做勞伇,彼此間都麵生的很,倒也不覺有異。


  “每日我等辛苦勞做,卻天天吃這般豬食樣的東西,難道當我等真的豬玀畜牲?”


  “這等食物連豬都不吃,卻要讓我等吃,太不把我等當人看待了。”


  “這樣下去早晚是個死,不如我等去州衙討個說法。”


  “對,去討個說法!”


  “討個說法去……”


  除了尺七與張彪挑撥以外,還有些早就心存不滿的士卒趁勢叫嚷起來。這些軍士都是些粗人,被長期伇心感不公,每人心底難免都壓著一肚子火,眼下見對岸濃煙滾滾,又被鼓躁了一番,心底壓抑的躁動立時被釋放出來。


  一時間這些身著各色衣著的士卒群情激奮,立時化做滾滾人|流向蔡州城方向湧去。


  隻是沒有人看到,尺七與張彪二人漸漸落在了這些士卒的身後,瞅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向遠處溜去。


  塗四雖然也是樂天手下使喚的,但終究是姐丈李都頭的手下,雖使喚起來應手,但遠不像尺七與張彪二人那般對自己忠心親近,樂天怎放心將事交與他做。


  回到蔡州州衙,樂天向葉知州稟道:“下官去了淮康軍中查看,果然見軍中校場聚齊數千軍士,正在因為糧草之事吵嚷叫囂,場麵混亂至極,己到失控之地,下官擔心生變,命人焚去渡河船隻,以防嘩變士卒渡河擾城。”


  “樂將軍做的不錯!”葉夢得點頭,又吩咐道:“傳令下去,緊閉城門,今夜入暮時分後全城宵禁,夜間膽敢隨意走動犯禁者殺無赦!”


  “不好了……”


  就在葉夢得話音落下後,有個士卒模樣的人跌跌撞撞的從外邊跑了進來。


  葉知州心中一驚,問道:“何事?快說!”


  隻聽得那軍卒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稟報老大人,廂軍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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