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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皇城司的招攬

  朝廷邸報是下發到州縣的,每當朝中有事情發生,或是大員升遷、貶謫自然需邸報來傳達,除了有官員往來外,這邸報是路府州縣的官佐們了解朝局動向的唯一途徑。


  在徽宗以前曆代,皇城司隻設提點而無提舉一職,故而嘉王提舉皇城司一事,一時頗為引人注目,這蔡州府的一眾官佐又怎不知曉此事。


  嘉王趙楷身為天潢貴胄,自己尋常抄襲的那些浪跡勾欄的風花雪月詞調,顯然不合適相贈;若抄了甚麽溜須拍馬的詞調送上,定會弱了自己的名氣,難免不被一眾士子文人鄙視為沒有氣節;抄首離別詩詞更是笑話,自己與那趙楷又沒有交情。


  一時間,樂天犯了難。


  看到樂天眉頭輕慽,眉宇間泛起幾分為難之色,那一直未曾說話,與樂天有隙的王戶曹參軍輕笑道:“過了許多時間,樂押司還未有詞名出口,莫非是江郎才盡了?”


  黃炳聞言,輕笑起來,麵容上多出幾分暢快之色。


  其餘蔡州諸位佐官也是麵帶幾分揶揄的笑意,今日樂天若吟不出應景的詩句,自己回去定然會吹噓一番,某年某月某日那個被人稱做什麽桃花庵主、什麽桃花郎君的雅吏,在我等麵前做不出詩句,如何等等。


  就在樂天搜腸枯肚間,前世裏一首婦孺皆知的歌曲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心中立時有了主意,隨口吟誦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臨江仙自樂天口中誦出,整個亭榭間立時雅雀無聲,州府裏的一眾官佐個個落款。


  那些伎家、仆伇自是不敢說話,但見在座的這些官佐這般模樣,懼是不敢出口大氣。


  整首詞大氣磅礴!

  蔡州的一眾官佐,盡是用看著妖孽一般的眼神望著樂天。北宋承平以久,時人好舞文弄墨,在座的一眾官佐都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清楚這首臨江仙的水平,便是那史勾當官也是眯起了眼睛。


  所有人都很難想像,這樣一首看透古今、豪放滄桑而又不羈的詩詞,若是出自一位耄耋之年隱退的當朝宿老倒也應景,讓人無法說出什麽,而出自於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口中,卻讓人驚愕萬分了,這少年難道是個妖孽不成?

  聽了這首臨江仙,葉知州也是捋須心中驚歎不止。怪不得陳知縣不願放樂天離開,且不說樂天辦事幹練,便是官場上迎來送往這些事,帶出來也是體麵非常,遠非尋常幕僚清客可比。


  震驚過後,葉夢得微微點頭卻未說話,畢竟求詞的是史勾當官,自己若是出言,倒顯得有些喧賓奪主了。


  史勾當官在宮中做事,伺俸著官家富貴人物,自然也是讀過詩書,知道詩詞好壞的,立時覺的此詞不凡,吩咐手下人道:“來人,將這詞抄下來,待雜家帶回京城送於提舉大官人!”


  說罷,史勾當官微微一笑,舉手中杯:“咱家敬樂先生一杯!”


  樂天起身施禮連聲口稱不敢,恭恭敬敬的與史勾當官喝完酒。隻聽那史勾當官說道:“蔡州一行,本是下屬失職的無謂之行,今聽了樂先生這首詞,倒覺的此行不虛了!”客套了兩句,史勾當官話音一轉,與樂天說道:“樂先生可願辭了縣衙吏員,隨咱家去京城敘用?”


  聞言,蔡州一眾官佐眼中盡是驚色,提舉皇城司的是誰啊,那可是嘉王殿下,在嘉王手下做事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在史勾當官看來,嘉王殿下向來喜好舞文弄墨,博學而又文采非凡,這次蔡州的差事自己鬧了個烏龍,此次若能將樂天帶到嘉王身邊,不說是將功折罪,也不會引來嘉王怪罪,最多不過斥責幾句罷了。


  史勾當官對樂天的底細一清二楚,知道樂天辦事幹練。再者說,以樂天才幹必定會得趙楷信任,將來必定會委以重任,自己在皇城司為樂天謀個職。樂天日後若成為趙楷眼前紅人,必定會感激自己,也算是自己人。


  樂天聞言,額頭立時冒起一層細汗,這位嘉王趙楷在曆史上可是奪得狀元的,那等學識便不必多說了。據史書記載這位王爺性極嗜畫,頗多儲積。善畫花鳥,極為精致。自己這麽一個連經義都不通的貨色,若是被帶到了趙楷身邊,早晚會穿了幫。


  另外還有一點是樂天更擔心的,靖康之變就在十年後發生,那時自己若是留在京城,那還了得?


  總之,這京城能不去就不去,那裏太危險。


  自己什麽身份,能回絕的了史勾當官麽?樂天為難。想到這裏,樂天將目光投向了葉夢得葉知州身上,眼下能替自己開口拒絕的也隻有這位葉大人了。


  看到樂天向自己投來的求助眼神,葉知州立時明白過來,對於史勾當官招攬樂天,葉知州也不願意樂天離開,卻又不好阻攔樂天前途,遂笑道:“中貴人太過抬愛樂押司了,樂押司不止是衙中吏員還是縣學生員,以這般才幹今冬必定升入州學……”


  史勾當官立時明白過來,葉知州這般說話是相當於替樂天拒絕了,樂天是縣學生員眼下聽葉知州這般說話,冬日績考時升入州學是板上釘釘的事,以樂天這等才幹進入太學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皇城司除了一幹擔任勾當官的首領宦官外,其餘充任的都是武官,本朝文重武輕,隻要不出意外,樂天將來進入太學學滿放任為官時,定會是清貴的文官,又怎麽願意去做那在文官眼中瞧不起的粗卑武官。


  聽葉知州這般說話,史勾當官輕笑道:“咱家倒是莽撞了!”便絕口不再提及此事。


  有宋一朝不止是重文輕武,而且對宦官也壓製的極為厲??,不像明朝太監那般肆無忌憚、對文官無所畏懼厲害凶猛。有宋一朝,除了寥寥的幾位大宦官外,一幹宦官對文官還是心存畏懼的,被葉知州拒絕,史勾當也便不好說什麽。


  樂天突然發現,自己己經連續四次被上官招攬了,這一次被史勾當官招攬由葉知州擋下了,可這葉知州的招攬,自己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了。


  到此,一眾官佐又說說笑笑了一會兒,宴席也就散了。


  州公館距離州衙隻是一牆之隔,一眾官老爺還是擺著譜的坐著轎子離開。


  身為縣衙小吏的樂天步行,等所有官老爺進了州衙後,才在最後一個來州衙門前,那門子自是識的樂天的,如今見樂天與一眾官佐老爺一起吃酒歸來,臉上也是笑的如花朵一般,讓樂天進了門。


  尚未來到自己臨時居住的那間吏員官舍,便有內堂門子來喚樂天,知州老大人傳喚。


  本來自己要尋葉知州,如今葉知州來傳自己,自己也省了向內堂門子賄賂的錢。


  內堂,樂天見過禮站在一旁,等候葉知州問話。


  開口詢問了一番平輿眼下的情況,隨後葉知州說道:“本官本打算盡早將你調到身邊當差,如今一想,眼下重建平輿尚未完成,你且先在平輿好好做事!”


  聞言,樂天有些驚愕。


  怎麽?不要自己開口,這葉知州怎麽就不讓自己調到州衙了,這也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啊。


  見樂天神色間一副不解的顏色,葉知州又說道:“眼下平輿重建要緊,你又是陳知縣得力助手,本官豈能不盡人情!”


  聞言,樂天連忙奉承了兩句。心中終於明白過來,平輿乃是蔡州治下,平輿治的好了也有他這位知州大老爺的功勞,上報政績時免不得書寫上一筆,朝廷頒下嘉獎時,也免不得要提上一句,在官員考課時也算是政績的,這葉知州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說到這裏,葉知州眉頭一挑,斥道:“汝年紀輕輕不尚學求進,家中便納了兩房小妾,更不忘了與伎家往來,做風舉止簡直浮浪之至,豈不聞少年人戒之在色的道理?”


  呃……這葉大人連自己的隱私之事也要管麽?樂天愕然。


  正在樂天不知如何回話之際,又聽葉知州斥道:“本官還聽說你辦理公務也不盡力,居然還有空閑寫那甚麽詞話與伎家兒戲編排戲劇?完全不將精力放在公務之上,本官又如何重用於你?”


  這葉知州如何知道這麽多?樂天又一想,有了皇城司的人打探自己,葉知州想知道自己的那點事還真易如反掌。


  在上級麵前永遠不要駁辯,因為上級的中的權力比權威還要權威,這是樂天上一世的深刻認識,忙說道:“小人知錯了!”


  葉知州輕輕點頭,不解道:“本官倒也不甚明白,那史勾當官招募於你,為何你卻要拒絕了?”


  自己敢說大宋十年後發生的事情麽?

  樂天心道,隻好推諉道:“小人以前荒於嬉戲,眼下蒙陳知縣教誨剛剛進了縣學,想好好的學做學問!”


  聽樂天這般說話,葉知州臉上現出幾分讚許之色,又有些惋惜的說道:“若你應了石勾當官的招募也未必是件壞事,你不見昔年曾侍俸在東坡先生身邊,也是做文吏出身、後得了官家青眼,今春官拜太尉的高俅是何等的榮光,我輩苦學與不及其位高權重,以你之才若侍俸於禁宛稍有機遇,未必不如他耳!”


  難道大宋的讀書人都是這副德行,嘴頭上清高,骨子裏還是向往榮華富貴的。隨即樂天又裏了一下前世的記憶,這葉夢得後來做了京官後與蔡京來往密切,能這般說話倒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又閑聊了兩句,樂天便辭了葉知州回到自己居住的官舍。


  回到住處,樂天思慮了在州衙後堂葉知州的一番話,心中開始揣測琢磨,自己寫的詞話裏是不是要再加上些角色,將這葉知州寫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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