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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榜眼故人

  “縣尊喚屬下何事?”


  這一日,樂天上差剛剛點過卯,便被陳知縣著人喚到了簽押房。


  陳知縣吩咐道:“本縣解往淮康軍的軍糧,你跟著走一趟罷!”


  蔡州府是南方通向京師汴梁的必經之地,更是軍事要地,故而設淮康軍駐以軍隊。


  聽到陳知縣的安排,樂天有些不解,遲疑的問道:“大老爺,解送軍糧是戶房押司的事務,屬下……”


  見樂天發問,陳知縣說道:“前些時日葉知州派人巡視平輿重建,對重建的進程很是滿意,特別是對你提出的城市規劃方案讚不絕口,所以葉老大人有調你去身邊當差的意思!”


  說到這裏,陳知縣眼中有不舍之意,接著說道:“葉老大人抬舉於你,或許你將來可以博個好前程,本官不好阻你前途,故讓你借解送軍糧之機,好去蔡州探探路。”


  陳知縣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八品知縣,在平輿的地界上雖說是一言九鼎,樂天幫助自己甚多,但自己卻幫不了樂天博個好前程。眼下樂天得了葉夢得葉知州的青眼,自己就應當放行,時下平輿重建工程的框架己經完成,事務沒有以前那忙碌,正好讓樂天去探探路。


  “葉老大人調小的去身邊聽用,小的能不去麽?”樂天壯著膽子問道。


  “不成器的殺才!”聽到樂天如是說話,陳知縣勃然怒道:“難道你是井裏的蝦蟆,隻能看到井口大的天?”


  劈頭蓋臉的挨了一通訓斥,待陳知縣住口後,樂天才說道:“縣尊對屬下有知遇之恩,小的實不忍心離大老爺而去!”


  樂天話說的甚是好聽,心裏卻有著自己的盤算,平輿重建自己花費了大量心血,眼下自己惦記的是那些將來建好的門麵房,還有秋後建橋修堤鋪路的工程,自己忙活了這麽久,等的就是這點好處,眼下快到關鍵時刻,又怎麽舍得棄這些好處離去。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聽樂天這般說話,陳知縣心中也有些愴然,又語氣深長的說道:“你若經營的好,將來或許你我有同殿為臣的機會!”


  這日清晨,樂天與那戶房押司帶著一隊征來的鄉丁勞伇,押著供給淮康軍的軍糧,乘船向蔡州府航去。正午時分,船隊到達蔡州城外,待船靠了岸,樂天將這解送軍糧的事情全部拋與戶房押司,自己便跳下船向蔡州城行去。


  事實上,陳知縣讓樂天來蔡州走一趟,實則有著自己的打算用意,眼下平輿重建的工程剛剛進行到一半,正是需要樂天的時候。做為州府下屬陳知縣又方便開口拒絕頂頭上司的要求,隻好讓樂天自己來與葉知州說了,容寬限些時日待平輿重建完成後,再來州府聽用。


  進了蔡州城,樂天也沒心情來欣賞蔡州的景致,邊走邊問,向蔡州府衙走來。


  古時大部分衙署都設在城南的位置,蔡州也不例外,隻是蔡州的州衙規製遠比平輿要更加高大敞峻。州衙大門朝南開,兩旁是墨黑的八字牆。


  州衙大門外的街道兩旁熱鬧無比,除了做生意的商家外,那些寫訟狀的槍手、挑詞架訟的訟師、替人辦事的掮客都成為州衙外的一道風景線。


  剛來到縣衙大門門前,那前門門子見樂天一身衙門吏員的打扮,也不阻攔任由樂天進去了。


  進了州衙大門,又過了儀門,到了正堂前院,那守門的差衙見樂天眼生,又見樂天是吏員打扮,隻是上下打量了幾眼,讓樂天進得前院。


  進得前院隻見大堂居中,左右各有通判、戶蓸等諸多官員廨所,大堂外沿一排房府便是州衙的六房所在。


  但凡是吃朝廷俸祿的人,都知道天下間所有衙門的布局基本一致,便是到了本朝任何一個衙門都不會尋錯地方迷了路。


  到了後院,終有門子攔住了樂天,開口道:“府衙重地,閑人免進!”


  樂天知道這裏是後衙,這般說話更是門子討要好處的慣有手段,從腰間慎袋摸出一吊錢遞了過去,問道:“知府老大人可在?”


  一介縣衙小吏來尋一州長官,落在尋常人耳裏定會笑掉大牙。


  但這門子迎來送往,場麵經驗自然是十足,心中清楚能來尋知州老爺的人要麽身負重要公務,要麽便是非尋常人物。這門子拿了好處,如實說道:“老大人前日去了上蔡,估計明日才能回衙,不如稍後再來!”


  撲了個空,這葉知州明日才能回來,樂天隻好出了府衙,反正今日回不了平輿,便在府衙附近尋了一家客棧落腳。


  舟車勞頓了一上午,此時樂天也是饑腸轆轆,在店中樓下大堂叫了些吃食。


  就在樂天自斟自飲間,隻得聽鄰邊座位上一個讀書人說道:“那藝博苑今日開園,你可知道麽?”


  “人家開園子,與你我何幹?”鄰座另外一人吃著酒菜回道。


  絲毫不在意同桌之人的冷淡,最先說話的讀書人依舊談興十足,繼續說道:“聽說芤博苑今天要辦文會來慶賀,蔡州的文人名士雲集,便是那天中詩社的人也全部到齊了,據說今日一眾才子各自吟詩做賦,要匯整成集的!”


  那同桌之人依舊是一臉的冷淡,開口道:“三郎,大兄我勸你還是省省罷,眼下賺錢養家糊口開是才是正事,做那些詩詞又不能當飯吃當錢花!”


  聽話音,這同桌吃飯是兄弟二人。


  天中詩社?這名字聽著耳熟,片刻後樂天記了起來,自己在縣學補試那天,聽縣學的一個生員在酒桌上提起過的,似乎天中詩舍這些人個個自命不凡,都是一副才高八鬥鼻孔朝天的模樣。


  就在內心嗤笑間,樂天忽又想到自己早晚要來蔡州府衙做事,倒不如借這個時機揚揚名聲。


  心中有了計較,樂天向那跑堂的小二問道:“店家,這藝博苑在何處?”


  方才那喋喋不休的讀書人聽到樂天開口問話,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說道:“出了南城渡河,便是那藝博苑!”


  樂天點頭謝過,付了酒賬,上樓回到房間,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士子裝扮出城而去。


  出了蔡州南門渡河上岸,便是偌大的一處園林。


  樂天轉入其中,隻見入眼之處樹木森密,每一株樹木都是經花匠精氣修剪過;巨石橫亙,每一塊都是千奇百怪,流水潺潺,鳥語花香,身處其間,有步入仙境忘俗之感。


  見這般景像,樂天也不得不歎服,眼前這座園林與後世江南園林相比也毫不遜色,不知這園主是花了多少銀錢才建造的這般美侖美奐。


  北宋年間,關內腹地比江南還要富庶幾分,隻是經過戰亂之後,中原才衰落下來。


  古時的園林與後世不同,後世的園林是向遊人賣票的,古時的園林是向百姓開放的,樂天進入其中並無人阻攔。


  正在欣賞這園林美景時,樂天耳中忽聞的園中有人吟詩做賦的聲音,便循聲而去,繞過幾塊花石,順小徑穿過一片樹林,樂天隻見眼前景像突然開闊起來。


  原來眼前是片半大不大與河流相聯的池塘,水麵之上建著幾個亭榭,亭榭間擺放著十數張案台,案台之上或是放著筆墨紙硯,或是放著飲食茶水瓜果。其間有人淺吟低誦,還有人意氣風發的筆走龍蛇,一派吟風弄月的模樣。


  樂天再向遠處望去,隻見那邊還有一眾女伎伺陪,手中或拿琴瑟琵琶,或持絲竹管弦,有人吟誦一詞,隨即這些女伎彈唱出來,一派熱熱鬧鬧的模樣。


  在岸邊稍稍繞行幾步,樂天順著那台階向那水上亭榭間走去,那守在兩邊的家奴仆伇見樂天一副士子的裝扮,還以為樂天是來遲的人物,俱不敢上前阻攔。


  這些吟詩做對的士子書生自顧得自己快活,哪裏在意突然闖進來的樂天,還隻道是別人請來的,依然各自行其事的耍樂著。


  雖說樂天不通經義,但吟詩做賦還是聽得出好壞的,每有人吟完一首,樂天或是聽人品評,或是插嘴發表幾句高論,渾然忘我的置身其中。


  就在樂天聽人品評詞句時,突然感覺有人向自己走來,轉身一看,卻是一位身披羽身,麵若新月的美貌陌生女伎立在自己身邊,睜大了眼睛吃驚的望著自己,似認的自己一般。


  “姑娘是……”見這女伎頗有幾分眼熟,一時間樂天又想不起這女伎的姓名來。


  見樂天竟然不識得自己,那女伎眼中溢滿失望之色:“樂先生竟記不得奴家了!”


  樂天神色不免有些尷尬,隻好為自己辯解道:“樂某有酒後失憶的怪症,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聽到樂天這般辯解,那女伎覺得有趣,撲哧的笑了出來,盈盈一禮說道:“奴家是上蔡玲瓏閣齊柳月!”


  樂天立時記了起來,這齊柳月是平輿花魁大比中的頭榜探花,說道:“數月一別,姑娘更勝往昔了!”


  齊柳月輕輕一笑,似報複樂天方才不記的自己一般,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的說道:“這幾月隻聞的先生做了一首言懷,不見先生有其它佳做傳誦,莫非先生江郎才盡!”


  “平輿火災,樂某吟風弄月,豈不為人詬病!”樂天回道。


  聽得樂天這般說話,齊柳月忙道:“是奴家不是了!”


  “不怪你!”樂天輕輕一笑,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今平輿重建尚未完成,且忽聲張!”


  齊柳月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隨在樂天身邊,不時的為樂天喂些吃食,又有意無意的賣弄下風情。


  這齊柳月在風塵中也是有名號的,與樂天說說笑笑早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更引來一些仰慕齊柳月之人的嫉妒,隻是這些人都以為樂天是主人請來的朋友,顧及主人麵子與斯文不敢上前挑釁。


  終於有傾慕齊柳月的士子忍受不住,走到樂天的近前,用帶著幾分挑釁的語氣說道:“這位朋友眼生的很,今日聚會我等的詩詞做俱己完成,似乎還沒有聽到閣下的大作,還請朋友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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