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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險些斯文掃地

  在縣衙除了幾大老爺,何曾有人這樣對待過自己。


  樂天這一次徹底感覺到自己被鄙視了。


  平輿雖為小縣,然而開元寺卻是汝南最大的寺廟,每日迎來送往不知多少人,其間又不知有多少富戶宦紳,做為接待客人的知客僧迎來送往,早便煉就了一雙識(富)人的火眼金睛,又豈在乎樂天是什麽人。


  文士與文吏的裝扮區別不大,這知客僧又沒去過縣衙,見樂天一副文人般的裝束,身上又無甚值錢飾物,自是不大想理睬。


  若是知道知客僧心中這種想法,樂天心中免不了自卑一場。奈何某人躥紅太快,除了抄得幾首詞得到些許的才名外,物質底蘊實在是嚴重不足,雖說模樣生的俊朗,但富家郎不是靠臉來識別的。


  能回上這窮酸一句話,知客僧都覺的是給足麵子了,這窮酸還想見自家住持,莫非腦子有些不正常,心中接連冷笑三聲。不過這知客僧見多識廣,也見過些裝束平凡扮豬吃虎的富家人物,再次用非常職業的目光掃視了樂天周身上下一番。


  兩手空空,身上衣裳布料一般,腰間慎袋豐盈程度一般,頭戴方巾身上無任何飾物!

  鑒定完畢,用今天的話來說此人乃窮吊絲一名,不值的理會,想是連香火燈油錢都拿不幾個出來。這知客僧又想起時下還有不少窮書生會借宿寺中,眼前此人莫非打的是這般主意,眼中神色越發的鄙視。


  見知客僧眼中鄙視的目光,樂天聲音一厲:“你這和尚,速去傳話與你家住持,本縣貼司樂某奉知縣大老爺之命前來公幹!”


  不知是樂天的語氣中帶著王霸之氣,還是縣太爺這塊招牌太硬,這知客僧聽了話語後,忙雙手合什,向著樂天施了一禮;“還請施主稍候,小僧這便去稟報!”


  射橋鎮離縣城足有五十餘裏,屬於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乍聽縣太爺這塊金字招牌這知客僧也是嚇的心中一驚,不知道縣太爺著人來是什麽意思,心中又是知曉其間利害,忙去稟報。


  待了片刻,那知客僧從後院出來,對候著的樂天說道:“施主且隨小僧來,我寺住持在靜堂等候!”


  隨在知客僧的身後,樂天七轉八轉來到了一片幽靜的偏院,隨即知客僧立在一旁:“施主,本寺住持就在堂內!”


  推門而入,樂天見屋子內幾乎沒有家什擺設,隻在牆上掛著幾副寫著靜、禪大字的掛軸,除此外便是一位老僧在榻上盤膝打坐。


  這老僧垂目而坐,卻生的肥頭大耳、滿麵紅光,須髯幾近垂胸,特別是那兩條長眉生的極有特點,長的幾乎垂到眼角,身上披著一襲大紅袈裟,讓這老僧顯露出一副得道高僧的形像,給人生出一種佛陀再世的感覺。


  自己前世今生兩世為人,為毛看到的和尚都宣揚吃素,卻總是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樂天心中不大明白。


  但樂天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什麽人,外表都最為重要,今日看自己的穿著太過尋常,明顯是被知客僧鄙視了。而佛靠金妝馬到鞭妝,這肥頭大耳的住持大和尚肥,一襲大紅袈裟卻裝扮的像似得道佛陀。


  “住持方丈,縣衙樂貼司到了!”那知客僧極為恭敬的對房間內說道,又對樂天說道:“施主,這位便是本寺住持悟和方丈!”


  樂天又手合什:“在下縣衙貼司樂天,受縣尊大人之命前來貴寶刹!”


  聽得樂天說話,那悟和方丈才睜開眼睛:“貴客遠來,不知因何緣由?”


  詢問來意,那自己就說個明白,樂天道:“近日朝廷施行善政,於各州各縣修建慈幼局、福田院以養孤老,安濟坊施醫濟藥。開元寺為本縣眾寺之魁,我佛福澤普渡眾生,縣尊使在下來尋方丈,望方丈承此善舉!”


  聽縣衙吏員受縣尊之命來此,悟和方丈原以為縣尊將要光臨禮佛,免不得會布些香火錢,沒想到卻是讓自家出銀錢的,心中立時生出幾分惱意,卻依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悟和道:“《四分律》有言,佛爾時以此因緣,集比丘僧,為諸比丘說大小持戒犍度,不把持金銀七寶,不娶妻妾童女,不蓄養奴婢、像、馬、車乘、雞、狗、豬、養、田宅、園觀、蓄積蓄養一切諸物,不欺詐、輕秤小鬥,不合和惡物,不台生販賣。量腹而食,度身而衣,取足而己……”


  我與你講慈善,你與我談戒律,分明是與小爺我打起了太極,樂天心道。


  說到這裏,悟和禪師口中靜念佛偈,最後竟閉目端坐參禪起來。


  “施主,我家方丈入定了!”就在樂天想要開口之際,那知客僧走了進來

  原來那知客僧一直候在外麵。


  下逐客令了!


  樂天無奈,隨那知客僧回到正殿,道:“住持大師……”


  “施主,我家住持己經說的非常明白了,我出家人六根清淨過的是清苦日子,哪裏有多餘的銀錢,還請施主回去稟報縣尊大老爺,另尋他法!”那知客僧說道。


  樂天一笑,道:“據樂某所知,你開元寺名下的寺田足有近萬畝之多,如何拿不出賑濟的錢糧?”


  沒想到樂天知道這麽多,那知客僧狡辯道:“本寺名下雖有寺田,每逢臘八等日卻也是賑濟災民,近些年景時時不好,寺田收入也是差的很!”


  每年臘八施粥,一年一次也喚做善舉,樂天聞聽這等狡辯也是醉了:“這麽說,貴寺是一分賑濟的銀錢也不打算出了?”


  “施主休要拿縣衙壓製本寺!”那知客僧突然變了嘴臉,冷笑道:“我開元寺為汝南第一大寺,每日迎來送往的香客不乏權貴人物!”


  這是赤祼祼的藐視啊,樂天心中生怒:“你這和尚不要忘記了,開元寺所占的土地,還是平輿的土地!”


  那知客僧立時笑了起來,戲謔道:“看你年紀尚輕不與你計較,切莫再說齒幼之話,免得徒讓人笑話,請罷!”


  說完,那知客僧下了逐客令。


  縣衙那座大廟,除了幾尊老爺哪個見了小爺我不客客氣,你一個和尚便敢戲謔於小爺,當小爺是你們那殿中供養的木雕泥塑麽?樂天一時火氣罵道:“賊禿驢,滿口慈悲為懷,卻是惜財如命,徒來騙取天下善男信女的香火錢!”


  大殿外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甚多,聽得樂天叫嚷,一時間也是驚的目瞪口呆,這世道是怎麽了,哪來的眼此張狂之人,竟敢在開元寺這等佛家寶地鬧事。


  射橋鎮雖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但善男信女卻是來自四麵八方,別人雖不識的樂天,但從平輿縣城來上香的香客,卻立時認出了這位叫罵知客僧的,是本縣一時風頭無兩的樂貼司,又不知道這開元寺又如何得罪了這位大老爺麵前的紅人。


  聽到叫罵聲,開元寺中的和尚立時聚攏了過來。


  那知客僧在寺中也是有些地位的,聽到樂天在寺中叫罵,立即火起吩咐左右沙彌小僧:“將此人打將出去!”


  幾個沙彌聞言,為了討好這知客僧,一窩蜂的向樂天圍了過來。


  以寡敵眾,樂天自是不吃這眼前虧,見牆邊有一扁擔立時操在手中,仗著前世從電視上看來的棍法,舞的虎虎生風,將幾個小沙彌打的東倒西歪口中呼痛,隨即向寺外奔去。


  一時間開元寺中被樂天攪鬧的亂成一團,聽得有人在寺裏鬧事,寺中僧眾齊齊的跑將出來去追樂天。許多香客也是樂得看個熱鬧,有腿腳快的追在後邊。


  樂天手持扁擔在前狂奔,一眾沙彌僧眾追在身後,鬧出甚大聲勢,恰好遇射橋裏正與耆長巡邏至此,立時將樂天捉個正著。


  開元寺中僧眾見樂天被本地裏正耆長緝拿,不想多生事端便回了寺裏,餘下那些香客在一旁看著熱鬧。


  見樂天裝扮不似甚麽有錢人,那射橋鎮裏正耆長之流覺的樂天身上無甚油水可榨,命左右道:“此人攪擾佛門,掀倒打上幾十板子扔到路邊!”


  鄉間弓兵凶狠起來不比起縣衙差伇遜色,那裏正話音落下,一個架住樂天之人,立時將手身樂天腰間摸去。


  道是此人做甚,此人先將樂天腰間裝錢的慎袋摸下,也算是賺些油水。


  “吾乃縣衙貼司樂天,哪個敢動我一下!”見這弓兵要掀倒自己,樂天怒道。


  聽得樂天說話,那裏正與耆長對視一眼,心中微微一驚。二人幾乎是目不識丁,自是沒聽過作過什麽人生若隻是如初見的樂郎君,但縣衙貼司四個字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射橋鎮山高皇帝遠,加上近來樂天躥紅速度太快,樂貼司雖名震縣城,但這射橋的裏正與耆長又何曾聽說過,加上樂天年紀雙不大,那裏正冷冷一笑:“似你這般年紀最多不過是個讀書的伢子,哪裏當的上什麽縣衙貼司!”


  那耆長在一旁也道:“裏正說的甚是,這廝定是以花言巧語來哄騙我等!”隨即吩咐左右鄉間弓兵:“給我狠狠的打,看這廝還敢招搖撞騙麽!”


  樂天聞言,心底暗叫不妙,遇到這群山野村夫,這下自己弄不好要斯文掃地了。


  “慢著!”就在樂天將要被掀翻在地時,有兩個圍觀者出言喝止,又說道:“這位確是本縣樂貼司!”


  聽有人出來指認,那裏正耆長也是有些心驚,忙令左右住手,不過轉念又一想,貼司不過是縣衙尋常文吏又不是押司,自己又何必在意,臉上隻是賠著笑。


  劈手從那弓兵手中奪過被奪走的慎袋,樂天冷哼一聲,隨即向那認出自己之人拱手一禮,方才離去。


  見樂天揚長而去,那裏正心中不悅,冷哼一聲:“小小的一個縣衙文吏,居然也敢這般張狂!”


  話音落下,這射橋裏正卻發現方才道出樂天身份之人,望著自己的表情,像是望著一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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