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接苦差樂天動靈機
手捧賬簿,樂天目眥欲裂,若不是嚴主簿站在身前,怕是這世上所有最惡毒的語言立時脫口噴出,將這呂押司家所有女性問候了一遍。
得到樂天想要接下修建福田院與慈幼局差事的消息後,被搶了好處的呂押司揣測了一番,自知無法以樂天在陳知縣心中地位,無法從樂天手中將差事搶走。心道既然自己做不成,也不讓樂天賺的好處,心中冒出了許多壞水,命手下幾個書吏重新做了次工程估算,將之前二千六百貫的預算壓縮到了二千貫,如此一來讓樂天白白辛苦一遭,幾近無利可圖。
發火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白白被呂押司擺了一道,樂天自是不會善罷幹休,轉著眼珠說道:“二位大老爺遠路為官辛苦之至,小人本想應下這樁差事,為二位老爺賺取些茶水錢,不想這呂押司竟這般不曉事!”
知道樂天因無利可圖而大發牢騷,連帶著在自己麵前坑一把呂押司,嚴主簿也隻是一笑並未說話。不過話說回來,失了百多貫的好處,自己也頗有些心痛。
這吃力不討好的雞脅差事,樂天自是不想再接,又開口道:“主簿老爺,小的自知毫無承建修造工程差事的經驗,這修建養濟院的差事不如就放與呂押司做罷!”
既然無利可圖不做也罷,不如將其推與呂押司,也好惡心惡心他,樂天在心中想道。
“你這是說是甚麽混賬話!”嚴主簿斥責道,不過並未繼續說下去,反倒麵露笑意:“既然你不想接下這差事倒也無妨,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與你去做!”
看著嚴主簿臉上現出的笑容,樂天心中咯噔一下,立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嚴主簿這般說話,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排在自己頭上。
說話間,嚴主簿的笑容上現出幾分尷尬:“縣尊與本官商議過,你絲毫沒有承接工程差事的經驗,將差事放給你也是放心不下,之前你向縣尊獻計的募集籌措善款良策,倒是頗得縣尊欣賞,所以縣尊想將這個差事放與你做!”
又是一樁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樂天不由在心中叫苦。
“屬下人微言輕……”樂天很是謙恭誠實的說道。
“怎麽……”嚴主簿麵上的笑容攸然不見,代之以厲色。
看到嚴主簿麵容上的不悅,樂天連忙改口:“小人當盡心盡力去辦好主簿老爺交待的差事!”
這差事自己能推掉麽?
“去辦罷!”嚴主簿揮了揮手打發樂天退去,末了又加一句:“有什麽困難,再來找本官商議!”
出了主簿廨所,樂天恨不得抽自己幾大嘴巴,當初嘴賤什麽,非要獻什麽籌款良策,這下倒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內衙公事房,呂押司迎麵與樂天走過,見樂天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嘴角上翹臉上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心中卻也不知,自己也如樂天一般,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回到自己辦公的廂房,樂天冥思苦想這籌措善款的辦法,畢竟是厚著臉皮去向人家伸手討錢,人家給還好說,人家不給還對自己擺出一副臭臉,才是自己最難堪的事情。
莫說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貼司,便是縣尊大人出麵,這伸手要錢的事情,也不是那麽好開口的。
在銀錢麵前,自己的那點才名簡直就是個屁。
“樂先生,門外的幾個老鴇吵著要見您!”
就在樂天愁眉苦臉之際,有門子推門來報。
“先生我正忙,叫她們回去罷!”樂天不耐的說道。
那門子見樂天一臉的不耐,忙灰溜溜的退下。
“正事都忙不完了,誰有心情去逛什麽窯子!”樂天口中輕哼一聲,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立時計上心頭,忙將那門子喚了回來:“你且讓她們幾個婆子在衙外門房候著,先生我馬上就去!”
那門子自是拿了老鴇使的好處,聞聽樂天說話,喜滋滋的向衙前奔去。
洗了把臉,又梳攏了一下發髻,正了正衣冠,樂天才邁著四方步向衙前班房走去。
還未曾走到衙前門房,衙前班房裏亂嘈嘈的聲音就落入樂天的耳中,樂天心下就是一驚,聽這聲音,在門房裏候著的婆子門有五、六個之多。
輕咳了一聲,樂天邁步走入門房。
“樂先生來了……”
……
就在樂天邁入門房之際,幾個婆子有如饑餓許久的惡狼見到了鮮肉一般圍了上來,立時嘈嘈嚷嚷的聲音將樂天耳膜刺的生痛。
此時班房外更是圍著一群差伇,好奇的看著熱鬧,看到樂天到來,立時讓開一條路。
“諸位媽媽,聽否聽樂某說句話!”
聽得樂天開口說話,幾個婆子立時靜了下來,滿臉盡是期期艾艾的神情。
“諸位媽媽的來意,樂某心中自然清楚!”樂天目光掃過幾個婆子,一臉難為的說道:“諸位媽媽在平輿也是有名聲的人,放下身段屈身來請樂某,讓樂某受寵若情,可是諸位媽媽也要體諒下樂某,莫說樂某分身無術,便是分身有術,一家姑娘樂某贈詞一首,樂某便是滿腹經綸詞藻,也會江郎才盡啊!”
幾個老鴇一聽,覺的樂天說的也在理,那張老鴇反應猶其迅速,開口叫道:“先生莫要說婆子我俗氣,婆子願意出三貫錢買先生佳作一首!”
謝婆子聽了自是不某落後,開口叫道:“我願出五貫錢一首,買先生的大作!”
“我也願意!”
……
就在樂天將話說完之際,幾個婆子一齊叫出聲來,那尖利的嗓子刺的樂天耳膜隱隱做痛。
那在門房外看熱鬧的差伇,立時間望著樂天的眼神裏盡是豔羨,一個個暗道還是讀書有前途啊,自己一個月辛辛苦苦才賺一貫錢的薪水,非要弄些見不得人的灰色收入才能養家糊口,人家樂貼司隻要開開口,就五貫錢到手,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立時一個個差伇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家中孩子多讀書,哪怕是打些棍棒也要讓孩子讀個出人頭地來。
“諸位媽媽的好意,樂某心領了!”揮手示意幾個老鴇靜下來,樂天又道:“張媽媽說的對,談銀錢顯的太過俗氣,而且樂某也是才學有限!”
幾個老鴇不知樂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好聽樂天說下去。
“鑒於樂某精力才學有限,所以樂某想舉辦一個花魁大比,由樂某與本縣一眾名士做為主考,大造聲勢將本縣諸位伎家姐姐齊齊邀至某處逐一評比,有如科舉大比一般,分出一二三榜,前榜三名樂某將各贈詞一首如何?”樂天一邊說話一邊注意著幾個老鴇臉上的神色。
評花魁?
幾個老鴇麵色一驚,心中也知考評花魁之事,在京師汴梁與江南那等繁華之地乃是盛事一樁,然而平輿並未富庶之地,故而沒有這般事情,眼下聽樂天提起,一個個在心裏揣測了一番,立時眉開眼笑起來,這前花魁三名能在平輿揚名顯耀,自家伎館也會賺取許多聲名,更還有樂先生以詞相贈,心中又怎不歡喜。
“先生不止是博學之人,更是風月場中的翹楚,此法甚妙!”
立時有老鴇叫喊道。
“樂先生能有才子之名,不止於吟詩做賦,這行事更是公正平允!”又有婆子拍起了馬屁。
待幾個婆子的話音落下,樂天又說道:“既然是花魁大比,自是要有些花銷,樂某不過是一縣衙胥吏,著實出不起許多銀錢,所以樂某想是凡參加花魁大比的伎家姐姐須要繳納幾貫銀錢,一則是獲取比賽資格,二來是用這些銀錢來維持花魁大比的花費,諸位媽媽以為如何?”
“些許銀錢,婆子當然願意出!”
“媽媽我也願意出這費用!”
……
見有人開口,其他老鴇也連聲應道。
聽得樂天一番說詞,幾個老鴇一想,樂天所說的也在理,那排榜名次對於伎家來說顯的尤為重要,何況花費所需無多,又能給樂先生留下個好印像,日後有事求到樂貼司到時也好說話,自是應允了下來。
說到這裏,樂天又道:“諸位媽媽且先回去,待樂某與友人製定花魁大比的詳細章程規則後,樂某會將評比花魁的標準,與諸多事項公布出來,介時諸位媽媽手下女兒若是有意參加,可著人到樂某這裏來報名!”
這些老鴇來尋樂天時,也未想到樂天這裏會是這般門庭若市的模樣,見的本行諸位同行齊來,立時覺的將樂天請到自家是件極其渺茫之事,眼下聽得樂天此說,更是激起了在同行中奪個勝負的好勝心。
本來平輿各個伎家都視同行為對手,時常恨不得分個高低上下來,隻是無人倡提此事,眼下樂天提及花魁大比,每家老鴇心中都較起了一股勁,各自紛紛別了樂天,回去要好好調教下自家女兒,定要在這花魁大比中取得不錯的名次。
見這些老鴇離去,樂天忙差尺七去尋於若琢於官人。道是為何?樂天自知自己雖靠抄了些詩詞賺了點才名,畢竟剛剛立身於平輿官場,且身家不豐地位不高,根基淺薄必須尋得本地名流前來幫襯才能成事。
這於官人身家豐厚,且又曾在太學讀過書,論學識資格除了本縣的縣尊,當真是平輿第一名流學士。況且與自己交往密切,正是成事的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