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昭雪冤案都有股脂粉味兒
尋常人被拿到縣衙早己經嚇的骨軟筋麻顫成一團兒,何曾見過似魯雄這般在大堂上撒潑之人。左右兩邊皂伇都是老公門,心底也是生出了許多火氣,為了討好知縣大老爺與發泄火氣,搶圓了碗口粗的棍子往魯雄的屁股上招呼下去。
差伇們在百姓麵前向來趾高氣揚慣了,更見過潑皮無賴無數,這些潑皮哪個見到差伇不客客氣氣的麵帶三分笑。似魯雄這般撒潑蠻橫的當真是頭次遇到,幾個差伇心中越想越氣,彼此間使了個眼色,立時大家心領神會,行杖刑的故意打的快了點狠了些,報數的有意數的慢了些。
一番棍棒下去,隻打的那魯雄哀號連天,屁股上血肉模糊,說是三十大板實際上挨了有四十幾下。
見得魯雄落得這般下場,樂天不由一笑,卻被陳知縣看在眼中,叱道:“你這殺才,還不速傳證人到堂!”
聞言,樂天灰溜溜的出了縣衙直奔雙橋巷,去尋那沈蟬兒上堂做證。
這魯雄本就無賴,尋常從不把鄉鄰放在眼中,暴富後更是鼻孔朝天。見魯雄挨打,公堂外看熱鬧的百姓也是心中暗爽。
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一頂小轎隨著樂天出現在縣衙前。
那圍在縣衙門口的百姓忙立時讓開道路,隨即見轎簾挑起,一個妖嬈的小婦人走了出來,跟在樂天的身後向縣衙大堂走去。
看到樂天帶著一個小婦人走入縣衙,立時間惹的不少圍觀百姓心底無限暇想,樂二郎生性風流都有耳聞的,隻是眼下青天白日,樂二郎領著個貎美小婦人在縣衙前招搖,顯的倒是有些誇張了。
帶著沈蟬兒來到大堂,樂天施禮道:“報大老爺,屬下將證人帶來了!”
屁股開花的魯雄趴在地上哼哼嘰嘰,聽到得樂天說話,抬起頭向樂天身後望去,立時認出了沈蟬兒,立時一臉的驚訝。
“民女沈蟬兒見過知縣大老爺!”青樓楚館中自是有番調教,沈蟬兒又怎不懂得規矩,在樂天的話音落下後忙向陳知縣行禮。
陳知縣將臉一板問道:“沈蟬兒,本官且問你,可是你要指證這魯雄犯下殺人行凶的勾當?”
“縣尊大人,證人沈蟬兒出身伎家且事關風月,下官認為此案不宜在大堂審理!”一旁的嚴主簿上前說道。
是凡案涉風月自然要移到內堂審理,這也是曆朝曆代約定成俗的規矩,不然傷及大雅之言在堂上言起,有傷風化之嫌。舊時有製官員上任時不得攜帶家眷,大老爺們時常於夜間在二堂審些風月案件,特別是一些好色的,在查案時有意問的仔細些,來過過幹癮。
自認為沒有任何行凶的證據被人掌握,魯雄撐起身來高呼道:“乾坤朗朗,大老爺欲在二堂審案而不在大堂,難道是想堵悠悠眾民之口,強加罪名於小民身上?”
沒想到魯雄挨了一頓板子,竟然還這麽張狂強硬。
事關生死,這魯雄到如今隻能咬牙死扛否認。
此時沈蟬兒的舉止絲毫不見伎家氣息,沉聲說道:“大老爺,民女沈蟬兒願意做證,是這魯雄殺死了本縣富戶李文遠!”
話音一出,大堂外圍觀的百姓立是愕然聲一片。
聽得沈蟬兒指證自己殺了李文遠,魯雄心下一驚,伸手指著沈蟬兒罵道:“你這裱子,休要在大老爺麵前胡亂攀拉誣謅好人!”
驚堂木敲響,陳知縣怒叱道:“放肆,人犯不得咆哮公堂!”
那魯雄不理會陳知縣警告,口中依舊叫道:“大老爺,這沈蟬兒不過是個青樓伎女,裱子說的話又豈當得了證據!”
沒理會魯雄,陳知縣對沈蟬兒說道:“證人且接著說下去!”
應了聲是,沈蟬兒接著說道:“那李文遠李官人為人良善,曾是奴家的恩客,聽得李官人為人所害奴家也曾掉過幾次眼淚,後聽得官府拿了那人犯,奴家也曾為李官人大仇得報欣喜了一番,誰知有一日,這魯官人留宿在奴家那裏,醉酒後說是自己見財起意殺害了李官人,且將李官人隨身的銀錢席卷一空,後又有個倒黴人頂缸雲雲!”
說到這裏沈蟬兒道:“民女雖淪落賤籍,卻也分的清是非黑白,無奈小女子膽怯又人微言輕,又有誰肯相信!”
聞言,魯雄大驚隨即心中有了計較,又高叫道:“大老爺,為小民冤枉啊,這個裱子完全是誣陷草民!”
“被告不得咆哮公堂,倘若再犯,掌嘴伺候!”陳知堂一拍驚堂木,又對沈蟬兒說道:“本官且問你,為何今日你敢上堂做證?”
沈蟬兒又怎能說出以詞相換的實情,隻得將樂天拉出來:“民女素聞本縣公衙樂先生急公好義,才鬥膽問計於樂先生,樂先生言稱大老爺您有本朝包龍圖之氣象,所以才敢來衙中做證!”
聞言,諸多衙伇與百姓望著樂天的目光中盡是曖昧,心中立時明白了幾分,這沈蟬兒話雖說的好聽,想來是樂二郎僄宿沈蟬兒那裏僄出來的消息,又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將這沈蟬兒鼓動到了縣衙大堂上做證。
突然間感覺到身上有些不自在,樂天目光四下掃去,有隻見諸多包含萬千氣象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雖然這些目光各異,但都表達著一種意思,曖昧!
“大老爺,這裱子說的話就是誣陷,實當不得真啊!”魯雄心下也是大驚,不過臉麵絲毫沒有異色,隨即高聲呼叫道。
見魯雄連聲斥罵沈蟬兒,樂天上前一步施禮道:“大老爺,據屬下調查,沈蟬兒那裏留客夜宿需銀錢一貫,在本縣其他上等伎家也是一到三貫不等!”
樂天話音說話間,一眾百姓與差伇望著樂天的目光更加曖昧,時常出入伎家也就算了,居然還以調查當做借口。
隨後樂天邁步走到魯雄的前:“據樂某在伎家姑娘那裏的考證,去秋之前你最多也就僄得起那一吊錢一次劣質粉頭,上哪去得起高檔的青樓楚館。為何在去秋李文遠遇害後,你花錢突然間變的大方起來,接連夜宿本縣名伎閣中?”
說到這裏,樂天立時閉口,知道自己隻說幾句話便可,千萬不要喧賓奪主,掩去了大老爺的光芒。
之所以樂天要說這些,是為了陳知縣做鋪墊,一個風華正茂且有前途的年輕縣太爺若是說出青樓女伎的價格豈不影響清譽,此事由樂天代勞最為合適不過。
坐於堂上的陳知縣點頭:“那李文遠出外經商而回,身上必定財資豐厚,然而在其屍身之上卻無分文,好心將李文遠屍身送到縣衙的張彪反到成了嫌犯,且被定罪後,你卻突然間一夜暴富,買店鋪、宿名伎,這當做何解釋!”
啪!
說到這裏,陳知縣一拍驚堂木:“大膽嫌犯魯雄,還不速速招來,莫要本官大刑伺候,你才肯招供!”
陳知縣話音落下,圍觀百姓回想了一下,這魯雄變的闊綽也是在這半年內的事情,而且又酒後吐真言,心中立時相信了七、八分。
“冤枉……”魯雄依舊咬牙不肯承認。
“魯雄,之前你不過是做些小買賣,哪裏去得起青樓楚館,這銀錢收入一項你便說不清來源,今日又有人指證於你,難道你還不肯招認麽,莫非真的要吃些苦頭才肯招認!”陳知縣陰冷的說到這裏,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來人啊,將刑具擺上來!”
左右皂伇應了聲是,嘩啦啦的抱來一堆刑具,這些刑具之上還有未幹的血漬泛著令人做嘔的腥臭氣息。
看到這些刑具,莫說這魯雄,尋常人都不寒而栗。心底最後一道防線終於破潰,魯雄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小人願招!”
見魯雄伏法,陳知縣微微一笑,又吩咐道:“將那張彪與朱氏從牢中放出來!”
未多時,張彪與朱氏被帶到了大堂上,此時二人還不知堂上發生何事,以為將要行刑處決,一時間嚇的麵色蒼白。
陳知縣當堂收押魯雄,宣布釋放張彪與朱氏,各給銀錢十貫以做療傷之用。
就在張彪與朱氏還在驚愕中,樂天從旁高呼道:“大老爺明察秋毫斷案如神,不使一人受冤獄,不縱一犯置法外,我平輿有大老爺做主,實乃萬民之幸也!”
聽到樂天高呼,那張彪與朱氏才反應過來,忙硊地痛哭青天大老爺。
見樂貼司如此,那尺七與塗四更是明白,在縣衙外高呼青天大老爺,衙外一群百姓立時也高呼了起來。
陳知縣忙起身離位,來到縣衙外向一眾圍觀者拱手致禮了一般,又說出一堆做官應當如此雲雲,才心滿意足的回到後堂。
直到現在本縣一些吏員胥伇才明白過來,人家樂貼司能得到縣尊青眼,不是隻會拍拍馬屁,還要有些機緣的。馬屁雖人人會拍,但不是誰都能有那般好運氣的,你看人家樂貼司,不僅有漂亮的女伎送上門陪睡,連僄伎都能僄出案情線報來。
散過堂,樂天命人將沈蟬兒送回去,自己笑嘻嘻的來到嚴主簿的廨所。
“事情辦得很不錯!”看到樂天,嚴主簿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中盡是讚賞,隨後話音一轉:“你這廝,今日滿臉帶笑,莫非有什麽事情求到本官的頭上?”
“主簿老爺果然料事如神!”樂天拍馬屁的說道,隨後換做一臉苦相說道:“主簿老爺也知道,小的剛剛進入衙中當差,可一個月的薪酬著實不夠養家,大前日徐書吏老婆生孩子擺滿月酒,後日刑貼手的老父又要做壽……”
聽樂天絮絮叨叨,嚴主簿有些不耐:“少囉哩囉嗦,何事直說!”
“那承辦福田院、慈幼局的差事,小的想承下來,也好賺些銀錢養家糊口!”樂天終於說上自己心中真實想法的。
說實話樂天在開口說話時,心中尚有幾分忐忑,生怕這嚴主簿真的要學那鐵麵無私的包青天。
“也罷,看在你為縣尊大人勤懇辦事的份上,本官去縣尊那裏與你說說!”嚴主簿望著樂天,思慮了片刻才說道。
看到嚴主簿這般神情,樂天立時間有種不妙的感覺,似乎這嚴主簿在說話時心中在盤算著什麽。
折騰了一夜,樂天也感覺到身子骨乏了,趴在廨所的桌子上眯著,這一眯不要緊,直接睡的天昏地暗,隻到晚上下差的梆聲敲響,才昏昏沉沉醒轉過來。
見樂天趴到桌上小睡,衙中自是無人敢叨擾,不過這些吏員眼底的神色間都透著曖昧的笑意,私下裏紛紛取笑樂天昨夜把勁都使在了那伎家沈蟬兒的身上。
樂天若知曉胥吏在背後的議論,怕是又會無語蒼天淚千行了!
你們這些人在發揮想像時加些智商,有些邏輯好不好,昨夜人家捉嫌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