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業有意與“小安”同行,他想借機了解“小安”,好以此打探出“小安”的喜好。
但他發現這種簡單的事似乎變得很難做到。
“小安”一直跟在他的身後,而不是走在他的身邊。
“小安”像是把引路同行的借口當了真,他不僅一直跟在宗業身後,就連宗業放慢腳步想與他同行時,他也會跟著放慢腳步。
他與宗業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宗業忽然道:“無支祁大人的管教很嚴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人們在被他人注視時,往往會對一些事下意識的說謊。
而這一部分事,多半和隱私有關。
注視會讓人緊張、警覺。
但麵對一個背對著自己的人,大多數人都會感覺放鬆。
紀庚辰回答道:“還算能接受吧,隻是時常會覺得不自在。”
他在想著怎樣應對宗業。
鄂陘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友好,要想抓住鄂陘的痛處就必須能混入到鄂陘身邊。
但這件事無支祁絕對做不了,同為妖類,鄂陘一定會倍加防範它。
而時節在這種妖魔橫行的國度中也難以保護自己,眼下他們絕對不會拿時節去冒險。
所以這接近鄂陘的人選就隻剩下了紀庚辰。
一個不受寵又血氣極佳的奴兒是個再好不過的誘餌,隻要紀庚辰能借著這個身份混到鄂陘的身邊,就一定能夠查出陳國的妖魔究竟在搞什麽事。
但事情真會如此簡單嗎?
紀庚辰的腦海中不斷閃過種種念頭,他對自己接觸鄂陘這件事,總有一種隱隱的擔憂。
“我們隻是奴兒,不自在是難免的。”宗業繼續道:“雖然失去了自由,但很多東西卻是自由換不來的。”
紀庚辰瞧著宗業的背影,喃喃道:“是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東西嗎?”
宗業停下了腳步,他隨意地走進了一旁的涼亭中,對紀庚辰道:“來,歇一會兒吧。”
紀庚辰猶豫著走了進去。
宗業瞧著夜色道:“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遠比自由重要,我如今雖然隻是鄂陘大人的奴隸,但卻也是這個地方的管家,就連陳國的官員們見了我,也是要客客氣氣的。”
宗業的過往並不複雜,他幼年時家境淒慘,貧窮與死亡一直伴隨著他。
五歲那年他跟著母親在大雪中整整尋了六個時辰才找到了他的父親,當他們找到他時,他已不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被凍得硬邦邦的“雪人”。
那時他還不懂得什麽叫做生離死別,他隻知道父親很可惡,因為父親去世後,曾經的債主們便一個個找上門來,他們的仆人把所有能搶的東西都搶走,剩下拿不走也不值錢的東西就統統砸爛。
自那以後他的家就再也不是個家了。
那時他對父親隻有惱怒,因為他的父親一聲不吭的死去,給他與母親留下的盡是驚嚇與痛苦。
在很久之後,他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親當年急於還債,他聽信了一些外地客的鬼話,以為那滿是積雪的深山中會有名貴的藥材,為了讓家境變得好起來,他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尋藥的路。
而最終,他卻因為山險冰滑而失足墜落在山崖下。
在他父親走後的第三天,宗業的母親就已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她求遍了所有她能求的人,可冬日苦寒,尋常人不願為了旁人進山而白搭了自己的性命,富貴人家卻懶得搭理他的母親。
他也記得自己的母親曾跪在一幢大宅的門外,她苦苦哀求裏麵的老爺能派人進山找找她的丈夫。
“老爺,您就幫幫我吧,要是我的丈夫死在山中,我們家又哪裏有能力還清您的債啊!”
他的母親拉著他跪在地上,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哭嚎的母親,心中想的卻是那屋內的爐火是否很暖。
裏麵的老爺凶神惡煞地喊道:“你丈夫要是還不起,那就拿你來還!”
這並不是句氣話,也不是句玩笑話。
當那些惡仆將他家中所有能拿的東西全部拿走,能砸的東西全部砸爛後,他們帶走了他的母親。
他一路大哭地跟在那群惡仆後麵想要追回他的母親,但他的哭聲似乎並不能打動這些惡仆的心。
終於在跟了很長一段路後,惡仆們決定將他也帶上。
這並不是因為他們忽然良心發現,而是他們覺得一個手腳健全的小男孩或許能賣個好價錢。
想要宗業的買家並不少,所以那位大老爺決定等些時日,他要吊吊這幫人的胃口,好將價錢再提上一提。
但養一個隨時會哭鬧的孩子總歸是件煩心事,所以大老爺又暫時將他扔回了他的母親身邊。
就這樣,他的母親一邊用自己的身子來賺錢還債,一邊又設法勸說大老爺將他留下來。
“就算是當給府上添個仆人也好啊,讓他留在我身邊吧!”她的母親時常會從那“女人堆”中偷跑出來,跑到那大老爺的門前求情。
大老爺對此滿口答應,宗業的娘親以為這是老爺忽然開恩。
可她卻沒料到,大老爺這樣說隻是為了讓她別再上門來鬧。
第二年一開春兒,宗業就被換成了白花花的銀子。
宗業與這位老爺本該與此就斷了聯係,他們之間本不該再有任何交集。
但似乎是蒼天有眼,宗業的買家,是一個秘密組織。
這是個見不得光的組織,做的也淨是些見不得光的事。
這個組織時常會四處搜尋些好苗頭帶回來,這些孩子被帶來後就會被他們嚴加訓練,直到他們不再是孩子,而是組織中的工具。
宗業被帶來時已有六歲,雖然習武晚了一些,但好在他確實天資聰穎,師父們教的本領他學得快,練得勤,很快就有了令人滿意地成績。
而他學有所成後的第一次試手,目標就是當年拿他換了銀子的那位老爺家。
當他走到昔日的那扇大門前時,他不禁感歎:“為什麽惡心總是會過得這麽好?”
宗業那晚給這位大老爺家中的每個人都送了個血洞,這血洞有的在胸口,有的在後心。
事後他視察自己的勝利成果時,發現這位大老爺竟然又添了三房小妾。
他撇了撇嘴,進屋將值錢的東西包在一起拎了出來。
“偷東西這種下三濫的事,不許做!”同行的人對著宗業吼道。
這人是組織派來監視宗業的,他們允許宗業來複仇,但是卻要檢查宗業複仇的成果。
宗業也賞了這人一個血洞,他對著驚訝無比的同伴道:“這世上沒有比錢更好的東西,誰擋著我拿錢,我就要誰的命!”
那日他是獨自回到組織中的,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問起與他同行的人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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