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時節既然這樣問了,就代表著他心底裏已經有了疑惑。
自從管少府他們趕來後,紀庚辰被定罪的過程就使時節慢慢地忘卻了恐懼,他漸漸對這些巧合感到了好奇。
這些事的確發生的太巧,就在紀庚辰趕來的短短幾刻鍾的時間裏,竟然就有證物接二連三地出現,這樣的場景讓時節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陷害紀庚辰。
馬六聽聞時節的話,道:“我可不會因為他饒我一命,就替他說好話。”
時節道:“但你不覺得這些事都太巧了嗎?”
馬六道:“或許是他本來就是個殺人犯,所以事情才會變得這樣巧。他們道士不是信什麽天道?天道要懲罰你時,不就是這樣巧的?”
時節道:“要是天道懲罰他倒還好了,隻怕事情不像看起來的這般簡單。”
馬六奇怪道:“這麽多的證據擺在那兒,難不成還有假?”
時節道:“我記得管少府方才說你們是追尋水人而來,難道紀庚辰一路走到這裏,相府竟沒有派人追他?”
馬六道:“當然沒。相爺說叫他自己想法脫罪去,少府剛追出去就被相爺叫了回來。”
時節道:“少府兄竟然也在相府?”
馬六道:“當然了,就是少府出手救的相爺,你當時就在相爺身邊,竟然還沒看到?”
時節道:“我隻看到有東西逼走了紀庚辰,然後我就被他抓走了。”
馬六道:“逼走他的就是少府。”
時節道:“照理說他不見到水鬼就找不到我,你們看不到水鬼也不會去找他,這些證據都是水鬼串起來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馬六道:“或許水鬼也看他不順眼咯,紀庚辰的仇人簡直遍地都是。”
時節道:“而且當時紀庚辰離開包子鋪時說等他回來後相府就不會再追究殺人之事,那時他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怎麽到了相府以後,你們會抓到他的把柄?”
馬六道:“也不算是抓到了把柄,因為他來的時候自己沒有殺人,而是和監督他的侍衛一起在城南買包子,於是我就去包子鋪探查了一番,結果卻發現包子鋪的人已被滅了口。”
時節道:“你覺得紀庚辰會想不到相府要派人徹查包子鋪嗎?”
馬六道:“他不正是想到了才殺了包子鋪老板一家?”
時節道:“但紀庚辰花些手段收買他們不是更加穩妥?”
馬六道:“可能他一時沒辦法收買包子鋪老板。”
時節道:“他連侍衛都能收買,怎麽收買不了包子鋪老板?”
馬六道:“這倒也是。”
時節道:“對了,那侍衛呢?”
馬六道:“我剛說完包子鋪一家老小都死光時,那侍衛就毒發身亡了。”
時節道:“能見證他行蹤的人居然都死了?”
馬六道:“全都死光了,就隻有你還活著。”
時節道:“這真是太奇怪了。”
馬六道:“這有什麽奇怪的。”
時節道:“紀庚辰為什麽會把我留在包子鋪?那裏麵滿地的屍體。”
馬六道:“誰能想到你那麽不聽話,居然在包子鋪亂走。”
時節道:“如果你是我,你見到包子鋪一個人都沒有,你會不會想要四處找找看?”
馬六道:“挺想的……”
時節道:“管少府與嚴元龍呢?換做他們,他們會不會四處找人?”
馬六道:“當然了,包子鋪開了門卻又沒夥計,這太奇怪了。”
時節道:“所以他讓我在包子鋪等著,並不是叫我在那等他回來,而是叫我目睹包子鋪老板一家的屍體!”
馬六道:“可紀庚辰為什麽這麽做?”
時節道:“我不知道,隻有這件事說不通,除非……”
馬六道:“除非什麽?”
時節道:“除非那個紀庚辰是水人假扮的。”
馬六道:“可水人不附在人身上,就隻能做無色的水人狀,紀庚辰還活得好好的,水人怎麽能冒充他?”
時節道:“如果它附在了一個樣貌與紀庚辰相似的人身上呢?”
馬六道:“那就會有兩個紀庚辰了……”
時節道:“你們北墟最擅長觀察他人,在相府殺人的那個紀庚辰與平日裏的紀庚辰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馬六道:“我沒見過紀庚辰與人打鬥的樣子,還真看不出什麽。”
時節道:“那些水人的行為呢?與常人有區別嗎?”
馬六道:“它們與我們幾乎是沒有區別的。”
時節道:“看來這次紀庚辰是凶多吉少了。”
馬六瞧了眼時節,默默地回過頭繼續趕車。
時節靠在車廂裏,他聽著打馬聲,心裏想著自己總算是鬆了口氣。他最怕的事就是身邊的人會忽然變得陌生,紀庚辰之前的那些詭異行徑是真的嚇了他一大跳,而眼下他雖沒法證實紀庚辰沒有殺人,可他好歹有了一種合理的推斷,憑借這個推斷,他還可以暫時相信紀庚辰並沒有變。
打馬聲忽然停了。
馬六停下了車子,他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時節。
時節道:“怎麽了?”
馬六道:“紀庚辰上次饒了我一命,我知道他並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出於尊敬,雖然他總是好像瞧不起我,又時常欺負我,但他心底裏一直很尊重我。”
時節看著馬六,他沒有說什麽,他知道馬六說的是事實。
紀庚辰那天從選擇用劍的一刻起,就已證明了他對馬六的尊重。
馬六道:“所以我決定還他一個人情。”
馬六想了想,又道:“我不會偷偷放跑他,那對他來說是種侮辱。但我可以將你的想法講給少府聽,如果你說得真的有道理,我相信少府是不會難為紀庚辰的。”
時節點頭道:“好。”
馬六道:“我也會去查查水鬼的事。但是,如果紀庚辰真的殺了人,那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時節道:“我明白,我明白。”
馬六又轉過身去繼續趕車,車子吱呀吱呀地響著。
馬六道:“我隻能幫他這麽多,我這樣做不是因為我相信他不會殺人,紀庚辰肯定會殺人,他在做湯安的時候就已為北墟除去過不少人,湯安身上能有那種令人畏懼的殺氣,是因為紀庚辰本身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他又道:“我幫他隻是因為……唉,我也不知道,北墟的人各個都盼著紀庚辰死,我們不想讓三祖山借著紀家的後代變得強盛起來,但……”
馬六已經說不下去了,他隻是不停地念叨著:“我不該幫他的,不該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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