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管少府看得出時節是真的很害怕,這種恐慌的神情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意識到時節可能知道很多事。
管少府伸手將時節扶下了車,他一向是個細心的人,所以他絕不會讓時節繼續和這一車的屍體待在一起。
時節下了車,感激地看了眼管少府,道:“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管少府笑道:“車中的屍體嚇到你了?”
時節道:“光是屍體還好些,最嚇人的還是紀庚辰。”
紀庚辰在一旁不樂意道:“我找了你好半天,你竟然說我嚇人?”
時節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去過城南的包子鋪?”
紀庚辰道:“我當然去過。”
時節道:“你去的包子鋪是哪一家?”
紀庚辰笑道:“還能有哪一家?城南就隻有一家包子鋪。”
時節道:“那你去包子鋪是不是買了好多包子?”
紀庚辰道:“那老板實在是太會做生意。”
時節道:“買完包子後你是不是回到了相府?”
紀庚辰道:“回相府總不犯王法吧?”
時節又道:“你回相府的時候是不是還帶了一個相府的侍衛?”
紀庚辰疑惑道:“奇怪了,你怎麽全都知道?”
時節道:“因為我全都看見了!”
紀庚辰道:“你看見了?你在哪看見的?”
時節道:“當然是在你身邊。”
紀庚辰不作聲了,他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對頭。
管少府在旁邊道:“這麽說時節兄一直和紀庚辰在一起?”
時節道:“也沒有一直在一起。”
管少府道:“沒有一直在一起?”
時節道:“他殺完包子鋪老板後,就將我丟在了包子鋪。”
紀庚辰喝道:“你說什麽?”
時節道:“難道我說錯了?那包子鋪老板不是你殺的?”
紀庚辰道:“當然不是我!”
時節道:“不是你殺的為什麽你買完包子後,那老板就死了?如果你沒有殺人,那侍衛為何會被你嚇得連頭也不敢抬?”
紀庚辰道:“你真是胡言亂語!”
管少府道:“你們先別吵,紀庚辰,你是怎麽找到時節的?”
紀庚辰道:“我是看到……”
他說到一半就沒了聲,因為他不知道眼下要不要說出小白的事情。
北墟一定會在時節公選時做手腳,眼下他已被這詭異之事纏住了手腳,如果再讓北墟的人提前知道了小白,那時節就隻會更危險。
紀庚辰道:“我是看到有人向這邊跑。”
管少府道:“什麽人?”
紀庚辰道:“水人。”
管少府驚訝道:“你竟然也是跟著水人來的?”
紀庚辰道:“我當然是跟著它們來的,為了對付它們我還折了些樹枝。”
管少府道:“那水人被你消滅了?”
紀庚辰道:“沒有,我才動手它們就忽然跑了。”
管少府笑道:“跑了?它們出現就是為了將你引到時節身邊?”
紀庚辰道:“你也瞧見了,這裏好大的一個圈套。它們將我引來不也很正常?”
管少府道:“是圈套還是事實,我們還沒得出結論呢。”
紀庚辰道:“那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管少府道:“相府突然出現了水人,我與元龍、馬六一路追過來的。”
紀庚辰瞧著管少府身後,奇道:“那嚴師兄和馬六呢?”
管少府道:“我們到了樹林後就已兵分三路,他們眼下還未到這裏。”
管少府話音剛落,就見一群身著黑衣勁服的人從樹林中竄了出來。
為首的人正是嚴元龍。
嚴元龍看著管少府他們,道:“少府,這是怎麽回事?”
管少府道:“時節兄說他瞧見紀庚辰在城南殺人。”
嚴元龍道:“包子鋪的老板一家是紀庚辰殺的?”
管少府點頭道:“是的。”
紀庚辰急忙道:“是什麽?我哪裏殺過人?”
管少府瞧著紀庚辰與時節,忽地問道:“元龍,你帶紙筆了嗎?”
嚴元龍道:“帶了。”
他當然會帶著這些東西,他既然負責北墟各處暗哨的排布,那就需要隨時記錄身邊的地形,這記錄地形自然就會用到紙和筆。
嚴元龍說著就從隨身的袋子中拿出了紙與筆墨。
管少府道:“今日那個被毒死的侍衛,你可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
嚴元龍道:“記得。”
他說著,就拿筆畫了起來。
時節在一旁瞧著嚴元龍下筆,他越看,臉色就越難看。
畫像畫完,時節已經臉色慘白。
管少府瞧著時節,問道:“時節兄見到的,是這個人嗎?”
時節點頭道:“對,就是他。”
管少府瞧了一眼紀庚辰,紀庚辰此時也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少府,少府。”
這離著老遠就開始喊管少府的人,當然是馬六。
馬六帶著一隊人趕了過來,他拿著三根折斷的樹枝快步趕至管少府的身邊。
馬六本來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線索,但他一走過來,就愣住了。
馬六氣餒道:“原來紀庚辰已經在這兒了。”
管少府道:“你來時發現他了?”
馬六道:“我看那邊的林子裏有紀庚辰的腳印,附近的樹枝還被人折斷過。”
管少府接過他手中的樹枝,道:“這就是那三根折斷的樹枝?”
馬六道:“對,我瞧著挺奇怪的,就帶過來了。”
管少府一手拿著樹枝,另一手從死去的車夫與客人身上取出了他們喉嚨中的斷枝。
他拿著斷枝仔細對比一番,道:“雖然沾了些血肉,但這被折斷的地方,還是很像的。”
管少府對紀庚辰道:“你手裏的那根能否給我看看?”
紀庚辰隻得走過去,將手中的斷枝交給了管少府。
管少府皺著眉頭,將這些斷枝拿與紀庚辰瞧。
他道:“紀庚辰,眼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紀庚辰比對半晌,他發覺自己真的沒什麽好說的。
管少府瞧著他,問道:“你是從馬六那個方向來的嗎?”
紀庚辰道:“是的。”
管少府道:“那時節說的就都是真的了?你要殺他滅口?”
紀庚辰早已無話可說,他隻有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時節之前的話就已毫無破綻,而畫像與樹枝更是有力的證據。
眼下不要說管少府相信時節,就連紀庚辰自己都覺得那些話很像事實。
紀庚辰瞧著這一地的物證與時節這個活生生的人證,整個人都被釘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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