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修然說祖霍沒得選擇,那時節呢?
時節道:“我如果不想留在這裏呢?”
相修然笑道:“那我自然會放你走。”
他又道:“我知道年輕人總是不愛聽人勸的,所以我肯定會給你個自己去試試看的機會。”
時節道:“試試看什麽?”
相修然笑道:“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還會被送回來。”
他道:“隻要三祖山與妖師家的爭鬥不結束,你就會不斷地遭遇危險,到那時祖霍自然會一遍遍地將你送回來。”
相修然笑道:“我想你隻要多被送回來幾次,就會意識到我這裏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時節譏笑道:“相伯伯還真是好耐心。”
相修然點頭道:“我的耐心一向很好。”
他將手搭在時節肩頭,道:“樓蘭剛來時還太小,等他長大我可是等了很久。”
相修然忽地笑道:“可你就不一樣了。”
時節聽得心裏一陣惡心,可他看著不遠處的守衛,也隻得隱忍不發。
相修然拍著時節的肩膀,道:“其實你應當明白,眼下除了我這兒,你還有誰能依靠呢?北墟嗎?北墟想從你身上得到的隻怕比我還要多。”
時節歎道:“你說的很對。”
他又道:“你說得很多東西都很對。”
相修然聽見他這麽說,不由笑道:“哦?那你已想通了?”
時節點頭道:“想通了。”
相修然笑著坐在他身邊,道:“我就知道憑你的才智,一定會少走很多彎路。”
他又道:“隻要你肯在我這裏住下,我可以為了你將其他人統統趕走。”
時節笑道:“那相伯伯豈不是要心疼好一陣?”
相修然笑道:“他們本就是我用來打發時間的,何來心疼一說?”
時節道:“相伯伯還是留著他們為好。”
相修然道:“為什麽?”
時節道:“因為我不會留下來,相伯伯還是要用他們打發時間。”
相修然驚道:“你還要回去?”
時節點頭道:“對,我還要回去。”
相修然搖頭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已經想通……”
時節笑道:“我也確實想通了,但想通的卻並不是這件事。”
相修然驚訝道:“不是這件事?”
時節道:“對。”
他笑道:“您方才將我與樓蘭比較了一番,這確實讓我感到很氣餒,我既沒有足夠的時間謀劃,也對世間各種勢力了解得不夠徹底,對於將來,我也從未規劃過。”
時節道:“這些都是成大事者必備的因素,可惜我都沒有,沒有這些我就隻能很被動。”
時節苦笑著望向漆黑的夜空,他的確活得很被動,他一直都被逼著做選擇,而這些“選擇”大多都意味著他沒得選。
相修然看著他,道:“那你……”
時節道:“那我為什麽還要走?”
他笑道:“因為我已意識到成大事,做足準備很重要,但還要有三件事,比這些準備更為重要。”
相修然道:“是什麽?”
時節道:“天時,地利,人和。”
他笑著伸出手,比了個手勢道:“這三樣,我恰好比樓蘭都多上那麽一點點。”
相修然也斟了杯酒,默默地喝了起來。
時節道:“這三樣東西對於成事有多重要,想必相伯伯比我要更清楚。”
相修然道:“確實很重要。”
時節道:“北墟並不是真的想幫樓蘭,您能看出來樓蘭有野心,北墟又怎會裝聾作啞欺騙自己?所以他們會設法拉攏我,因為我更聽話,更懦弱,更容易受人擺布。”
相修然道:“繼續說。”
時節道:“至於三祖山,紀庚辰已有了成為掌教接班人的架勢,而樓蘭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有三祖山做靠山,但我卻聽說紀庚辰並不怎麽買他的帳。”
相修然道:“這或許隻是時間問題。”
時節道:“但就眼下來講,樓蘭並沒有什麽真正的靠山。”
相修然道:“難道你有?”
時節道:“單說三祖山,齊禮就有不得不幫我的理由,紀庚辰就算和齊禮的關係再惡劣,他也會看在三祖山還需要齊禮的份上,伸手幫我一把。”
相修然道:“齊禮?他已不問世事近二十年,怎麽會幫你?”
時節道:“他已二十年未下山,卻也都能破例下山,這世間還有什麽他做不得的事?”
相修然瞧著時節,眼中充滿了疑惑。
時節自然不會將齊禮的請求告訴相修然,無論是齊禮還是無支祁,他們都已明確的說過能解紀庚辰與無支祁之結的人,隻有他時節。
這也是時節不管怎樣都相信紀庚辰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原因,一旦他死了,紀庚辰也勢必會陷入危險中,這也是時節明知無支祁很危險,還會用靈藥醫治他的原因。
因為時節需要用它來牽製紀庚辰。
時節繼續道:“北墟雖不值得我信任,但敖克與我卻是自幼一同長大的朋友,眼下他雖對我有誤會,但我想敖克不至於會眼看著我被人殺死。”
相修然歎氣道:“這一點倒也算你說得不錯。”
時節道:“所以說到人和,我的確強上一些。”
相修然道:“其他呢?”
時節道:“北墟現在其他事要忙,他們對我的監視已經弱了許多,這一點相伯伯一定也感覺到了。”
相修然道:“是的。”
時節道:“所以相伯伯如果能賣我個人情,待我找到機會就放我離開,那麽樓蘭就會自此失去對我行動的把控,敵明我暗,也算得上是地利了。”
相修然道:“你不肯留下來,還想要我幫忙?”
時節道:“您已說過,我若是想走,您會放我走的。”
相修然道:“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
時節道:“至於天時……”
他笑道:“這東西我也不懂那些道門玄學,算不出什麽好時辰。”
相修然道:“那你還說比人家要強上一點?”
時節道:“原本公選時間是樓蘭訂的,他說一天後也行,說三天後也行,可他偏偏拖到了七天後。”
他笑道:“七天,這麽久的時間已足夠我下定決心了,我想這時間定然是三祖山給他選的,為的就是給他時間來拉攏好紀庚辰,隻不過他們沒料到我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麽懦弱。”
相修然道:“你的確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很多人都已瞧錯了你,隻怕他們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相修然說這話時並沒有看著時節,他盯著手中酒杯,似乎是在想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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