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樓蘭在觀察管少府。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在仔細地觀察管少府的反應。
管少府的言語中透露出了他想要的消息,他現在就要設法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偽。
管少府皺眉道:“不止一張臉?他此次出來,易了容?”
樓蘭點頭道:“是的,我幾次見他,都不是同一張臉。”
管少府歎道:“沒想到他竟如此小心。”
他從樓蘭的桌上拿出紙筆,道:“樓蘭兄受累,將他這幾張臉都畫出來吧。”
樓蘭接過筆,偷瞄了一眼管少府。
管少府是個愛笑的人,但此刻他卻滿麵愁容,似乎是有什麽問題一直得不到解答。
樓蘭知道這愁苦不是裝出來的,因為北墟一直以來求而不得的就是這紀庚辰的樣貌。
樓蘭清楚紀庚辰長什麽樣,紀庚辰也從未易容過。
他提起了筆。
這一次輪到管少府等待了。
樓蘭每一筆都畫得無比仔細,他仿佛畫得不是一張人像而是在畫天上的仙女。
無論他畫得有多慢,管少府都不會催促。
因為這些畫像中,很可能就有管少府熟悉的那張臉。
湯安的臉。
管少府的心情已緊張到極點,因為他無法確定自己此刻是否想見到湯安的臉出現在樓蘭筆下。
他知道,湯安的命運已被掌握在了這杆神奇的筆中。
一張。
兩張。
三張。
當第六張臉畫完時,樓蘭終於停下了筆。
他長舒一口氣,道:“我見過的就是這些。”
樓蘭低頭去看自己的畫,他很開心。這六幅畫中,沒有任何一張是紀庚辰的臉。
北墟派人找他要畫已不止一次,他每次都找到合適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這次管少府來,他才肯認認真真地畫上一遭。
因為管少府帶回去的畫,北墟閣主才會更加重視。
管少府拿起這些畫像,他一張張看去,胸中激動的情緒已無法言喻。
沒有湯安!
他小心地將這些畫像收好,道:“樓蘭兄打算如何將紀庚辰引入北墟?”
樓蘭道:“紀庚辰已知道了時節在北墟,我打算叫他去北墟刺殺時節。”
管少府笑道:“紀庚辰是如何得知時節在北墟的?”
樓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伏在地上道:“是我引他去查的。”
他人雖跪在地上,但卻並未顯得驚慌。
管少府看著他,沉聲道:“你引紀庚辰去調查時節,真是的為了北墟好?”
樓蘭低著頭,道:“不,我叫紀庚辰去尋時節是為了知道閣主是否會按照約定行事。”
樓蘭知道,對付管少府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實話。
他又道:“現在的地位是我拚盡全力掙來的,我希望閣主能夠遵守諾言。”
管少府笑道:“既然你已知道了時節在北墟,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
樓蘭驚訝地抬起頭,問道:“不瞞著我?”
管少府點頭道:“是的,你一定在想閣主叫時節入北墟,是為了像當初吸收你一樣的,去吸收時節。”
樓蘭道:“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管少府道:“北墟既然已經支持了一個衍生堂的人,怎麽可能同時再支持第二個?那樣豈不等同於玩火自焚?”
樓蘭納悶道:“那閣主為何將時節帶去北墟?”
管少府道:“北墟的實力直接影響到你的地位,你難道不希望北墟變得更強?”
樓蘭道:“我當然希望,所以我才想將紀庚辰引入北墟,好讓管師兄除掉他。”
管少府點頭道:“三祖山與妖師要想辦法對付,但朝堂我們也要設法滲透。”
樓蘭驚道:“閣主想用時節控製丞相?”
管少府笑道:“你是沒見到相修然對時節有多滿意,馬六隻見了一次,就不願送時節回去了。”
樓蘭聽著管少府的話,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怒意。
管少府道:“你不要為此煩惱,衍生堂才是你真正大展宏圖的地方,你在相府待一輩子,也成不了相府的主人。”
樓蘭垂首道:“管師兄說的是。”
管少府道:“你的計劃最近先停一停,紀庚辰那邊閣主暫時有其他安排。”
他起身道:“我會將你的想法報於閣主,到時若是用得上,我再來通知你。”
樓蘭也站起身,道:“時節的事是我小氣了,希望管師兄能在閣主麵前替我美言幾句。”
管少府笑道:“好說,隻要你做得夠好,閣主定然會獎賞你的。”
樓蘭看著管少府打開密道,大大方方地從書房中走了出去。
密道關閉,樓蘭還在看著那麵牆發呆。
樓蘭就這樣久久地盯著那堵牆,直到他確定了管少府不會再回來。
樓蘭咬牙道:“管少府!管少府!”
他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滿了怒火。
樓蘭知道管少府為何說相修然的事,管少府就是想叫他嫉妒!
管少府想告訴他如果不聽話他將無路可走!相修然已經得到了時節,這個老不死的再也不會設法庇護他!
“哐當!”
他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桌子。
就在桌子倒下的瞬間,他聽到了外麵有人輕聲驚呼。
“誰!”
樓蘭打開門,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門口。
這是他養的那些女人中的一個。
樓蘭柔聲道:“雲芸,是不是嚇壞你了?”
雲芸低頭道:“沒有,我,我隻是路過,聽到裏麵突然有聲音……”
樓蘭道:“是我不小心將桌子碰倒了。”
他擁著雲芸,看著她嚇得發白的小臉兒,道:“桌子倒了並不是什麽可怕的事,對嗎?”
雲芸被他擁著,小臉竟然有些紅了,她小聲道:“當然不可怕。”
樓蘭帶著她,走向了旁邊的屋子。
雲芸看著屋裏,臉頰有些發燙。
她看到那屋子裏除了一張床,什麽都沒有。
樓蘭溫柔道:“來。”
雲芸邁著軟軟的步子,跟著樓蘭進了屋子。
樓蘭笑著關上了門。
屋內確實隻有一張床,樓蘭將雲芸抱上床,站在床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雲芸羞紅了臉,小聲道:“大人,您……”
她還沒說完,樓蘭就猛拍了一下床頭。
雲芸驚呼一聲就從床上落了下去。
樓蘭鬆開床頭的機關,他看著床上黑漆漆的洞口笑了起來。
雲芸在裏麵發出了尖叫聲,她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樓蘭從床頭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根鞭子,獰笑著跳下了洞口。
那剛剛開啟的暗道在樓蘭下去後又慢慢合上,它現在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張沒有被褥的床。
屋子裏安靜極了,就像從來都沒有人來過一樣。
過了很久,這機關才又一次發動。
樓蘭獨自從密道中走了出來。
他渾身是血,手上的鞭子亦是沾滿了血肉。
現在他的內心平靜了,他唯有在虐待別人時才能獲得真正的平靜。
樓蘭又打開了其他暗道,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然後他便走回了書房。
現在他可以靜下心來考慮自己之前的疑問。
今天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假紀庚辰,究竟是誰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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