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紀庚辰回到北墟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時節。
他與馬六約定好了會去煉丹室接手時節。
可當他到了煉丹室後,就發覺氣氛有些不對。
煉丹室中不僅有時節和馬六,還有管少府和嚴元龍。
憑空多出了兩個人不說,煉丹室中還多了一桌子的菜。
時節見他進來,急忙招呼道:“湯安,快來一起吃。”
管少府也笑道:“湯師弟來得真巧,這一桌子的菜熱乎著呢。”
紀庚辰看著桌子上的菜,深知此事絕不簡單。
因為這裏明明坐了四個人,可桌上的菜卻一樣都沒動過。
紀庚辰知道他們是在等著自己,可他們等他究竟是要做什麽?
時節笑道:“湯安?過來呀?”
紀庚辰瞧著時節,疑惑地走了過去。
管少府道:“湯師弟,既然是吃飯,就趕緊摘了麵具吧。”
紀庚辰聞言摘了麵具,木訥地坐在時節對麵。
時節見他脫下麵具,便笑道:“少府兄方才不是問我紀庚辰長什麽樣嗎?”
紀庚辰聽著這話不免心慌起來,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時節和管少府究竟說了些什麽。
管少府笑道:“時節兄又想到了什麽細節?”
時節瞧著紀庚辰微變的臉色,笑道:“那紀庚辰啊,就像湯安的麵具一樣,特別愛笑。”
紀庚辰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時節果然沒有告訴管少府實情。
管少府聽了時節的話哈哈大笑起來,他道:“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了。”
紀庚辰附和道:“是了,這麽多好菜確實要趕緊吃。”
他剛要下筷,卻瞧見馬六騰地一下躍起,蹲在了凳子上。
紀庚辰笑道:“管師兄,隻怕這菜,有些不夠吃。”
管少府道:“菜雖不多,但酒管夠。”
他說話間,時節已斟好了一杯酒。
時節笑道:“湯安,給你。”
紀庚辰笑嘻嘻地接過酒來,可當他向杯中一看,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杯中確實有酒,酒自然是清澈無比。
但紀庚辰卻知道,這杯酒是萬萬喝不得的。
酒中有毒。
他沒有看到時節下毒,而且這酒也絕不像有毒的樣子。
紀庚辰能認出有毒,隻因為這原本就是他常用的毒。
妖毒。
這酒桌上的凡人或許意識不到妖毒的存在,可他身為道士,自然認得出這杯中又一絲妖氣。
杯中有妖氣卻無妖怪,多半就是下了妖毒。
紀庚辰無比驚訝,他不知道時節哪裏來的這種妖毒,也不知道時節為何要給他一杯毒酒。
時節見他不喝,便在一旁笑道:“湯安,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紀庚辰看看手中就杯,又看看時節,眼中充滿了疑惑。
他整個表情都像是在說:你沒搞錯吧?
可時節卻像是沒看到他的表情,依然笑著說道:“看我做什麽,喝酒,喝酒。”
紀庚辰苦笑著放下酒杯,道:“我……酒我就不喝了。”
時節詫異道:“這是為什麽?”
紀庚辰道:“我大早上就跑出去喝過了,眼下正覺著頭疼。”
他說著便伸手扶住額頭,像是真的十分難受一般。
時節追問道:“你真的不喝?”
紀庚辰笑道:“真的不喝。”
時節“啪”地一聲將筷子摔在桌上,怒道:“少府兄、馬六、元龍兄,各個都吃了我敬的酒,你湯安卻不吃?”
他喝道:“湯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紀庚辰被時節的模樣給唬住了,他驚道:“時節少爺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當然不會瞧不起您。”
時節一拍桌子道:“扯謊!你連我敬的酒都不肯喝!還敢說不是瞧不起我!”
紀庚辰納悶道:“可我……這酒……”
管少府見狀,急忙在一邊勸道:“湯師弟,這就是你不對了,酒這東西,再難受也不差這一杯吧。”
馬六也在一旁道:“是啊湯安,我還從未見你醉過,既然是海量,還差時節這一杯不成?”
嚴元龍倒是什麽都沒說,他直接把酒放回了紀庚辰麵前。
紀庚辰迷茫起來,合著這一屋子人都要殺他,可這究竟是為什麽?
難不成他們發現了自己去過樓蘭那兒?
可即便如此,時節也用不著給自己下毒啊。
紀庚辰道:“各位師兄,你們怎麽幫著旁人來逼自家師弟濫飲呢。”
管少府笑道:“湯安,隻此一杯,可不算做濫飲吧。”
管少府笑得一臉真誠,他已將酒杯遞了過來。
紀庚辰瞧著自家師兄這真摯的笑容,忍不住就要喝……
他接過酒杯,舉到唇邊。
他怎麽可能喝!
眼看著酒就要進嘴,紀庚辰故意一晃身子,將酒灑了出去。
紀庚辰笑道:“我就說我已經多了。”
他笑著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一飲而盡。
他道:“怎麽樣,行了吧。”
紀庚辰雖是在笑,可心中卻更加糊塗,這壺中的酒並無問題,也就是說他方才杯中的酒果然是時節下的毒。
時節為什麽要害他?
時節見他喝光,笑著拿走了他的酒杯。
紀庚辰道:“管師兄,隻此一杯,我們可說好……”
他話還沒說完,時節就又將酒杯遞還給他。
毒酒。
又是毒酒!
時節笑道:“湯安,接著啊。”
紀庚辰看著管少府等人的臉色,隻好將酒接了過來。
他的手已有些發抖。
時節見他接過酒,便舉起杯道:“我再敬湯安一杯!”
紀庚辰感覺自己現在的笑容定然比哭還難看,他實在摸不清時節想做什麽。
這世間的毒有那麽多,他紀庚辰不認得的也不少,可時節要下毒害他,為何偏偏挑了他昨夜鐵針上的毒?
時節為什麽要用紀庚辰自製的毒來害紀庚辰?
為什麽自己明明已將毒酒倒掉,他卻又倒了一杯來?
難道管少府摸到了時節什麽把柄,逼他毒死自己?
時節見他發呆,又催促道:“我都已經喝完了,你怎麽?又要灑一杯才肯喝?”
紀庚辰仔細瞧著時節,他努力地想從時節身上得到什麽訊息。
可最終,他卻一無所獲。
他隻知道時節必定要讓他喝上這口毒酒,而這屋內的管少府等人,就是來保證他能乖乖喝掉這杯毒酒的。
他既然已經邁進了這陷阱裏,又怎能全身而退?
紀庚辰悄悄地運氣護住心脈,他隻盼著一會兒喝下這毒酒後,自己還能有氣力逃出北墟。
他將酒杯拿了起來。
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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