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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前方傳來了流水聲。


  相修然聽到水聲便轉身用手敲打了幾下石壁。


  石壁忽地轉動,露出了裏麵隱藏的空間。


  時節邁步走了進去,他此刻已恢複不少,便不再需要相修然的攙扶。


  相修然站在原地仔細地打量了時節好一陣,才也走到山壁的另一麵去。


  密道的出口在一個假山中,時節走出後終於見到了亮光。


  久違的燈火讓時節心中踏實了不少。


  相修然在時節身後道:“時節,跟我來,你的房間在那邊。”


  順著相修然所指之處看去,那邊的燈火更勝。


  “好。”


  時節答應著跟在相修然身後,他總覺得相修然有什麽事瞞著他。


  人家和他又不熟,瞞著他什麽事也很正常。


  可時節卻莫名地心慌,他本是個膽小的人,越膽小的人就越愛胡思亂想。


  他覺得相修然隱瞞的事,和自己有很大的關係,也和樓蘭有很大的關係。


  時節看著眼前的老人,他在想樓蘭出現在自己的成人禮上會不會就和這個老丞相有關。


  可他沒有什麽證據,而且還正在人家的府上避難。


  時節隻能按下心頭的疑惑,靜靜地跟在相修然身後。


  走了一陣,時節就覺得這相府哪裏不對勁。


  他走了一路都未看到守衛,也沒看到有下人。


  引路這種事本不就是應該由下人來做的?

  相修然為什麽要親自來帶他?

  “你是個很有修養的孩子。”


  相修然忽地說起話來。


  他道:“走了這麽久你一定對我家有很多的困惑,可你卻一句都沒有問。”


  相修然笑了笑,對時節道:“我知道你一定認為自己是來避難的,不好在我的府裏多嘴多舌,可我更希望你能把這裏當做自己家。”


  時節笑道:“相伯伯的好意我心領了。”


  相修然道:“你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我要和你說實話,你在我這裏不是簡簡單單地待幾天或者幾個月。”


  他補充道:“也不是幾年。”


  時節聽到幾個月時還能勉強鎮定,可當他聽到幾年時心中不免十分震驚。


  他急忙問道:“那是多久?”


  相修然輕聲道:“如果樓蘭坐實了少主的位子,那你就隻能永遠待在我這兒。”


  時節訝然道:“永遠?難道我……”


  他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畢竟他不能當著人家麵說自己是被困在這裏了。


  相修然道:“如果你離開相府,離開都城,樓蘭就一定會找三祖山的人去抓你,倒是就是我也沒法子保護你了。”


  這件事相修然沒有說錯,一個老丞相在這種事上的判斷是絕不會出錯的。


  時節困在都城對樓蘭不會有什麽影響,即便是衍生堂離都城如此近,樓蘭都不會急著對時節下手。


  一方麵是除了朝廷的人,沒人能在都城對時節下手。


  另一方麵是困在都城的時節,已經完全和衍生堂沒了關係。


  樓蘭一定會盡快將祖霍和他的親信們軟禁起來,等到衍生堂各個位置真的都換上了樓蘭自己的人,那時節是死是活就和衍生堂完全沒有關係了。


  一個在公選上逃跑的少主,衍生堂的人是不會對他有多少想念的。


  時節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可惜他的父親用盡最後手段,也隻能保證他活著。


  他勢必要一輩子寄人籬下,不得回家。


  他苦笑道:“這和流放有什麽區別呢?”


  相修然道:“在我這裏你可以無憂無慮,你做什麽我都可以盡最大的能力幫助你。”


  他笑道:“我無妻無子,孤獨了一輩子,這件事對你來說雖是災難,對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時節道:“好事?”


  相修然道:“有你這麽個聰明的孩子來陪我作伴,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相修然顯得有些激動。


  時節想著這老人孤獨一生,便覺得他此時的激動未免有些淒涼。


  因為時節並不想在這裏呆著,他很想找辦法回家。


  所以老丞相的激動,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時節還遠沒有要給這個老人當幹兒子的打算。


  時節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還有七天,這七天他還可以好好考慮是否要回去參加公選。


  這是場他注定失敗的公選。


  可他如果不去搏一搏,就未免將自己看得太輕了。


  他有沒有勇氣去迎戰樓蘭,也將影響著衍生堂弟子的選擇。


  這麽些年,衍生堂一直都在三祖山與妖師家的陰影下艱難生存。衍生堂的弟子們對道士和妖師也是愈加敬畏,他們已經唯唯諾諾地活了太久。


  時節不想這樣活著,他不想讓衍生堂這樣活著。


  他不願再矮人一等了,他要衍生堂能挺直腰板來,他要三祖山和妖師家不再敢插手衍生堂的家事!

  而且還有花落。


  時節想象不到如果樓蘭當選,花落的下場會如何。


  一想到花落,時節就開始痛恨起自己來。


  他恨自己沒能早些識破紀庚辰的真麵目,如果他能早些揭穿這個道士,就一定會有辦法告訴敖克不要衝動。


  如果隗泗沒有被紀庚辰打傷,妖師家就會幫助自己。


  想到這裏,時節自嘲地笑了起來。


  自己如果靠妖師家,又和樓蘭有什麽分別呢?


  他忽然發現自己鑽進了一條死胡同裏,如果沒有妖師家的支持,自己就無法在公選中獲勝,可如果他倚靠妖師家,那麽衍生堂就會重蹈覆轍,要繼續受妖師與道士的控製。


  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子,不如我來幫你。”


  無支祁的聲音在和時節的腦中回蕩起來。


  時節在心中道:“你要如何幫我?”


  無支祁道:“我能有辦法叫敖克與你和好,也能教你如何用敖克反製妖師。”


  時節道:“可你想要什麽?”


  無支祁道:“我對衍生堂沒什麽想法,對世間權力也沒什麽想法,我隻對一個人感興趣。”


  時節道:“紀庚辰?”


  無支祁道:“對,我要你用仙草煉毒,然後等待時機親手給紀庚辰服下。”


  時節道:“你要殺他我可以為你製藥,但你何必讓我下手!”


  無支祁道:“因為他也害過你,我要讓你嚐嚐複仇的滋味。”


  它道:“難道你不想報複紀庚辰嗎?你忘記是誰把你害到這步田地的?”


  時節當然沒有忘,他也當然想報複。


  無支祁感受到了時節的心意,但時節還不夠堅定。


  無支祁道:“你想想樓蘭成功後會發生什麽?你的妹妹會死,衍生堂也會繼續被三祖山與妖師家玩弄。我可以等,我有無窮無盡的一生,大不了死了再轉生成蛇。可你呢?你想一輩子待在這裏?”


  時節道:“我先想辦法煉藥。”


  無支祁道:“好,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何時下手。”


  無支祁當然不會告訴時節,這個時機成熟的意思,就是齊禮恰好在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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